第五十六章 幽冥鬼殿
等木姑娘內心默默咆哮著換上那第一件裙擺繡樹葉的廣袖長裙後,她渾身上下已經沒有半點力氣了,硯殺好笑地把她半推半拉地按到梳妝台前坐下,然後拿起桌上那一塵不染的木梳,溫聲開口:“我瞧著你這身衣服確實是不錯,不過還是要換一個更精致一些的發髻才行,不然太隨意了些,你說呢?”
木姑娘哪裏還有說話的力氣,隻得點頭,任命地開口:“你做主就好, 我沒意見。”她算是看出來了,這硯殺就是個失去小樹苗內心空虛寂寞冷見到可愛的小姑娘就忍不住想要對她好的主,端看看他這又當爹又當娘的架勢就知道了,木姑娘表示不想跟一個可憐的老男人計較,她就勉強吃點虧當當模特好了,反正硯殺也是為了她好。
硯殺的手很輕,他拿著那把雕花精致的木梳,很小心地把她墨染的三千青絲一應梳過,那白皙的手穿過黑發的時候,帶著無盡的虔誠,還有濃濃的不舍,他淺笑著開口,“這麽好的頭發,怎麽總是披散著,姑娘家不都是愛美的麽?”
木姑娘有氣無力地開口,“我不會,隻得用個發帶隨意地紮著。”看到鏡子裏他熟練的動作,木姑娘很是疑惑,她微微側頭,抬眸看向上方那張雅致的臉,“硯殺,話說你怎麽會梳女孩子的發式,這讓我一個姑娘家情何以堪。”
硯殺輕柔地把她的頭扳過去,然後淺笑,“乖,梳頭的時候不要亂動,不然又得重新梳了。”他很小心地幫她打理好每一根頭發,綰成一個好看的雙月髻,爾後柔聲開口:“因為那個很笨的小樹苗說等她化形之後要每天換一種發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做驚天地泣鬼神的幽冥鬼獄第一美人,但是她太笨,我擔心她肯定是學不會自己梳頭的,就去學了好多,但是還沒等我學會365種發式,她就已經走了。”說到這裏,他的聲音明顯低了下來,透著掩藏不了的落寞和孤寂。
木姑娘隻覺心裏一陣發緊,她趕緊安慰他,“那你要趕緊加油哦,等你學全365種,她就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可別忘記了就好,那樣那棵很笨的小樹苗肯定會生氣的。”她的師父啊,為什麽如此一個絕世好男人沒有讓他先碰上呢?實在是居家必備的良配啊,如果她沒有遇見妖孽,她一定要把他勾搭到手,從此師父再也不用擔心她不會梳頭這個問題了。
最後給她頭上盤上漂亮細碎的珠花,硯殺滿意地點點頭,看著她鏡子裏的小臉,淺笑著開口,“我的手藝倒是不錯,現在的你比剛才總要拿得出手些。”
聽著他的調笑,木姑娘並不氣惱,隻是看著鏡子裏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自己,一身淺綠的廣袖長裙服帖地勾勒出青澀的身段,微敞的領口繡著簡單而又神秘的花紋,襯得那張欺霜賽雪略顯稚嫩的小臉無端透出一股典雅的氣質來,秀眉微黛,明眸似水,那精致的發髻就像兩輪彎月,一圈細碎的珠花似是點點繁星,在那墨發之上熠熠生輝,璀璨奪目,木姑娘不禁慢慢瞪大雙眸,鏡子裏的這個婉約嫻靜的姑娘真的是她嗎?果然佛靠金裝人靠衣裝關鍵硯殺有一雙化腐朽為神奇的手,隻是反複想想,又有些不對勁, 話說哪裏有自己說自己腐朽來著,太沒誌氣了吧,她不禁清咳一聲,然後從鏡子裏看向硯殺深邃的眸,“硯殺,你給我綰的,是什麽發髻來著,我從來都沒見過。”
硯殺看著鏡子裏她嬌俏的容顏,有些恍惚,“這是雙月髻,就像兩輪星月盤在頭上,這是很久很久以前民間的貴族小姐最喜歡的發式,你喜歡嗎?”
木姑娘忙不迭點頭,眉眼彎彎地開口:“當然喜歡啦,真的很漂亮。”說著,她直接轉身,看向身後男子,一臉認真地說道:“硯殺,真的謝謝你,等我以後有時間了,我一定再來看你。”
硯殺戲謔一笑,“不怕到時出不去了嗎?”
聞言,木姑娘訕訕一笑,略微不自在地開口:“那還是等我先出去了再說吧。”丫,就是個不解風情的,這個時候他不是應該感激涕零然後說一堆歡迎下次光臨的話嗎?
看著她鬱卒的小臉,硯殺眼裏的笑意更深,他隨手那那枚木梳擱到桌上,爾後從袖子裏拿出一把迷你的小鐮刀遞給她,溫聲開口:“此去幽冥鬼殿隻你一人,我幫不上什麽忙,就送你一把刀防身吧。”
木姑娘伸手,接過那把迷你的小鐮刀,手柄刀刃不過三寸,通體漆黑,柄上繡繁複的紋路,刀刃中間一道彎月鏤空,很是精致,不過木姑娘還是忍不住黑線,她很是無語地開口:“硯殺,其實這把刀是給我削水果的吧?這麽小,恐怕自殺都難吧,還怎麽防身。”
硯殺卻是搖頭,他很是耐心地解釋:“這隻是為了你方便攜帶,掛在腰帶上就可以了,用到的時候,你隻需在心裏默練一聲咒語,它就會變到兩尺大小。”
一聽這麽神奇,木姑娘趕緊把它別在腰上,就怕硯殺改變主意要回去了,聰明姑娘不能拒絕別人的一切善意,剛好她到現在還沒有一件稱手的兵器,這個硯殺還真是上道。
看著她一臉的幸福和得意,硯殺好笑地搖搖頭,似是無奈開口:“既然準備好了,那就走吧,你不是說趕時間嗎?”
木姑娘一聽,趕緊跟在他後麵,馬上就要見到傳說中的幽冥鬼尊了,心裏還真是有些緊張,不知道這個鬼獄第一大BOSS是個怎樣的人,好不好搞定,哎,勾搭也是門技術活。
摸著腰上的小鐮刀,木姑娘不禁想,實在不行她就殺出一條血路,不過說到鐮刀,硯殺好像還沒說咒語是什麽呢?想到這個關係身家性命的問題,木姑娘趕緊問向前方如閑庭散步一般的男子,“硯殺,你還沒告訴我咒語是什麽啊。”不然到時候她勾搭失敗需要殺出重圍的時候想不起來咒語難道要拿著一把水果刀與幽冥鬼尊血拚嗎?她會被人看不起的。
聞言,硯殺眼裏泛起一抹她看不見的笑意,他頭也不回,隻輕聲說到,“我是笨蛋。”他還以為這個笨蛋會忘了問呢,沒想到還記得,也不至於笨得太徹底。
木姑娘初時一愣,待反應過來一個踉蹌,不是吧,難道她以後每次都要違心地默念自己是笨蛋嗎?硯殺不會這麽可惡吧?
隻是很久以後,每當她靜靜地撫摸著那把小鐮刀時,她才不得不承認,她真的是個笨蛋,徹頭徹尾的笨蛋,她錯過了那個對自己最好最不能傷害的人,而這,很早就有人提醒過她。
一路走在忘川河畔,木姑娘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硯殺聊天,“硯殺,話說你在這幽冥鬼獄是幹什麽的?鬼差?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起過?”她有一種很強烈的感覺,硯殺絕對不是一般人來著,他在她眼裏實在是太神秘了,已經隱有超過妖孽的趨勢了,話說不過兩天沒見,木姑娘表示她還是很想念妖孽的,也不知道他發現自己不見以後會不會著急,他肯定不知道荊姐姐把她推下黃泉洞了吧?哎,要是荊姐姐也把他推下來就好了,她就有伴了,就不用這麽辛苦地去勾搭幽冥鬼尊了,要勾搭也是他去,誰讓他長得那麽天怒人怨的,木姑娘壞心地想。
聞言,硯殺清瘦的背影狠狠一僵,卻不過一瞬便恢複如常,繼而向前,依舊不急不緩,他溫聲開口:“央兒,你還記得我剛剛送了你什麽嗎?”
木姑娘下意識答道:“鐮刀啊,還是迷你的。”不過,硯殺突然問這個幹嗎?重點是他丫的喊央兒喊得這麽親昵蕩氣回腸繞梁三日其實心裏想的是那棵他起名淺央的很笨很笨的小樹苗吧?
硯殺像是能想象到她的表情,眸間笑意更深,他似是誘哄道:“所以說,什麽樣的人才會有鐮刀呢?”
木姑娘聽他如此一說,霎時瞪大了那雙明媚的月牙大眼,似是不可置信地開口:“不是吧?你不會就是傳說中的花匠?”明明看著一股子書卷氣,怎麽幹了這麽一個體力活呢?莫非是幽冥鬼獄的就業壓力太大,過於飽和?
許是對她這樣的回答並不驚訝,硯殺隻是笑笑,隨她想吧,反正謎底很快就要揭曉了呢。
木姑娘見他不說話,隻當他是默認,又想到他可能也覺得自己這個職業不甚光明,所以她趕緊開口補充,“硯殺,你不要誤會,我並沒有覺得你這個工作有什麽不好的意思,隻是有些驚訝,不要灰心,任何職業都能幹出一片新天地來,隻是,作為一個熟人,我不得不批評你了,你的業務能力目前存在很大的問題,你看看四周,我從來這裏就沒見過一棵樹,一株草,你要知道,生態問題是一個很重要的問題,綠化綠化就是要把綠色普遍化,懂不?”
硯殺默默點頭,繼而轉移話題,“好了,還是趕緊走吧,用你的說法,明天就是最後期限了。”
木姑娘一聽,也顧不得幽冥鬼獄的綠化問題了,她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趕緊勾搭上幽冥鬼尊找到上去的路然後狠狠戳穿比襄的陰謀。
走了很久,木姑娘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幽冥鬼殿,那是一座高廣的黑色宮殿,大氣磅礴,又冷寂肅殺,通體都籠罩著一股懾人的寒氣,高約一丈的大門此時大大敞開,兩列黑衣的侍衛靜立在那裏,那洞開的大門,就像是深夜裏獵食的猛獸那血盆巨口,讓人望而卻步,木姑娘不禁伸手拉拉硯殺的袖子,“硯殺,難道你不能陪我一起進去嗎?我有一些害怕。”
硯殺輕輕地拍拍她的手,柔聲安慰,“不用害怕,幽冥鬼尊不可怕的,你隻要乖乖的,他就會喜歡你的。”
木姑娘一聽,看進他深邃的墨眸裏,很是小心地開口:“你說的是真的嗎?真的隻要我乖乖的就沒問題?”
硯殺點點頭,淺笑著開口:“是啊,傳說幽冥鬼尊最喜歡乖巧懂事的姑娘。”
聞言,木姑娘不禁慢慢放下心來,她很是眉眼彎彎地開口:“那我就不擔心了,師父總說我是他見過的最乖巧伶俐的姑娘來著,好了,硯殺,我要進去了,你先回去吧。”
見此,硯殺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頭,近乎寵溺地開口:“嗯,快進去吧,等你進去了我再走。”
聽他如此一說,木姑娘覺得眼淚都要出來了,她吸吸鼻子,拚命忍住內心的酸澀,悶聲開口:“硯殺,那我先走了。”言罷,她再不看他那張讓自己分外不舍的臉,直接轉身走向那幽深的宮殿,成敗在此一舉了。
經過那些黑衣侍衛的時候,木姑娘的心裏有些發虛,她忍不住回頭,卻見硯殺還站在原地,隔得太遠,她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但她可以感受到他揮手時的僵硬,她不禁燦然一笑,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見,然後轉身,一步一步走進那片黑暗。
直到看不見她那纖細的背影,硯殺才禁不住輕聲呢喃,“笨蛋,如果我不答應,你會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