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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冰棺中的公子

  第二天一早,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的雨,木姑娘不得不感歎自己的睿智,那一片暗沉的天幕,在雨簾裏透出一種冷寂,蕭索,讓人的心裏莫名地煩躁,看著床前斜倚在榻上悠然看書的白衣男子,還有那低頭撫琴的青衣公子,她的心裏更加鬱悶了,為什麽看起來隻有她無所事事?


  想想,她幹脆湊到刑公子旁邊坐下,眉眼彎彎地開口:“阿淵,你看的是什麽書啊?”


  刑大公子不說話,隻是把封麵那頁給她看看,木姑娘看著那醒目的大慈大悲咒五個字,不禁瞪大了那明媚的雙眼,她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幸災樂禍地開口:“阿淵,你不會如此地想不開,打算出家吧?”哎,塵世如此美好,看來他真的是活夠了。


  對此,刑大公子頗感無奈,他不禁伸手撫額,卻也隻得耐心解釋道:“我不過是研習佛法,修身養性罷了。”看來他的決定非常正確,不然他哪天非得犯下殺孽一把掐死這個口不擇言的傻丫頭不可。


  木姑娘了然地點點頭,隻是她心裏有一種莫名的感覺,想著便隨口問了一句:“阿淵,你有沒有這樣一種感覺,好似這個對話以前就發生過,所以現在說來感覺很熟悉。”哎,不知怎麽回事,她近來經常有這樣一種感覺,好像她跟妖孽很久以前就認識一樣,而且還很親昵,真是要人命的尷尬。


  聞言,刑大公子頭也不抬,似是漫不經心地開口:“央兒,你若是想和公子我親近,可以直說,不必如此委婉。”不過他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裏,卻有暗芒一閃而逝。


  話不投機半句多,木姑娘幹脆走到一邊的桌子趴下,聽覓音彈琴,想想也真是無聊,這兩天也沒看到荊姐姐,不知她到哪裏去了。


  夜幕降臨的時候,雨終於停了下來,木姑娘關在屋裏一天閑得發黴,自然是要出去轉轉好好領略一下碧落的雨後風光的。


  天空如洗,是淡淡的青色,風中的花香也沒有一絲塵世的土腥氣,隻有誘人的清甜,木姑娘感覺身心在這片澄澈的天地裏從未有過的放鬆,一直走到幽深的花間小徑,她才停下,正待趁著四下無人再摳幾顆瑪瑙帶走,就見一個青衣男子遠遠走來,此時夜色也有些深了,再說這比翼鳥一族皆穿青衣,可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了他是比襄,想到上次悲催的經曆,她下意識蹲下身子,真的是不想跟這個可惡的男子打交道了,不過有一點很詭異,那天碰見和翼笙在一起的比襄,和教她打水漂的比襄,總讓她感覺不是同一個人,因為那天的比襄公子看她的眼神,太過陌生,就好像是第一次見一般,正當她內心百思不得其解之際,比襄已經快步從她身前走過,木姑娘看看暗沉的夜色,再看看他離去的方向,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雖然有夜色的掩護,但木姑娘依然很小心,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比襄終於在一個山洞前停了下來,然後緩緩走了進去,待他背影消失,木姑娘慢慢從一棵繁密的大樹後出來,看來她所料不錯,他真的來了這比翼鳥族的又一禁地,曆代以來的族長埋骨之地,死亡嶺,她聽比瀾提過一次,死亡嶺作為曆代族長的陵寢所在,除非安葬族長,任何時候也不準有人靠近,隻是不知,這比襄來這裏幹什麽。


  山洞中有一段狹長而又幽深的隧道,木姑娘扶著石壁小心地摸索著前進,實在是太黑暗,而她也不敢使出個引火術照亮,怕被比襄發現,因此她的步伐也是慢了他許多。


  比襄一路熟練地走到盡頭,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無限空曠的山洞,周圍石壁上點著萬年不滅的長明燈,他無視那一個個擺放整齊的冰棺,徑自走到最裏麵站定,此時他的眼裏,再無平日裏的溫潤,隻有濃濃的眷戀,還有隱藏不住的陰森,近看他麵前的冰棺,可以發現裏麵躺著個俊秀的青衣公子,與比襄有著三分相似,他的身體表麵結了薄薄的一層冰,所以那本還算溫潤的五官此時看來隻覺得滲人,但他渾不在意,隻是溫柔地俯身,用白皙的手撫上那冰冷的容顏,邪肆著開口:“這一千年來,委屈你了,不過你放心,很快,一切都要結束了,到時,這整個碧落之巔,便都是你的了,你喜不喜歡?”


  話落,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調笑,那聲音,喑啞,又魅惑,“既然如此放不下,又何必當初,我說你們這些鳥,真是麻煩。”


  聽到聲音,比襄迅速起身,然後朝著那不知何時坐在冰棺上的男子單膝跪下,恭聲開口:“不知少尊主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那是一個一身玄衣的男子,他隻是很隨意地坐在那個冰棺上,卻透著一種難掩的高貴,臉上覆著一個猙獰的修羅麵具,隻露出瑩白如玉的下巴,但那麵具後麵的黑眸,卻比黑夜的繁星,還要璀璨,隻一眼,你便沒來由的相信,這是一個姿容絕世氣度不凡的男子。


  玄衣公子看著單膝跪在地上一臉謙恭的男子,摸摸瑩白的下巴,冷聲開口:“族長接任大典,你都已經安排好了嗎?”


  比襄點點頭,很是小心地開口:“一切準備妥當,隻等三日後祭天儀式結束,我便可以接管這比翼族的一切,到時那個老家夥,也沒有留著的必要了。”說著,他狠狠一咬牙,很快,所有的一切就都是他的了,他要向所有人證明,他才是真正眾望所歸的那一個。


  玄衣公子狀似不忍地搖搖頭,戲謔道:“再怎麽說,那也是你的父親,你怎麽下得去手,就不怕到時候遭天譴麽?”然而此刻他的眼裏,卻是一閃而過的興奮,嗜血,無一絲憐憫。


  聞言,比襄的語氣陡然激烈,“他不是我父親。他從來沒有把我當做兒子看待過,我也不需要這樣的父親。”他的父親,心裏滿滿地都是他的大哥,哪裏還有他一分的位置。


  見此,玄衣公子笑意更深,他不緊不慢地開口:“如此,本主就期待你的好消息了,”話落,他卻是突然轉身,看向一那片幽深的洞口,墨色的眸子不覺眯了眯,無盡的幽深,“姑娘,聽夠了麽?聽夠了就出來吧。”


  聞聲,比襄的身子陡然一僵,什麽時候他的後麵跟了一個人,關鍵是他竟然毫無所覺。想著,他迅速轉身,看向身後那黑魆魆的洞口。


  躲在黑暗中的木姑娘暗道一聲糟糕,她隱藏得如此小心,還是沒發現了嗎?她後背貼著石壁,幾乎是一步一步地挪出來,然後訕訕一笑,很是小聲地開口:“嗨,比襄公子,還真是巧,在這裏也能碰到你。”


  比襄很是詫異,他疑惑著問道:“木姑娘?你怎麽會在這裏,”話落,不覺淺淺一笑,“莫不是看我比翼鳥一族的祖先在此長眠太過寂寞,所以特來陪伴?”言罷,他眉梢一斂,心裏暗忖,這次倒是他大意了,被這姑娘跟了一路還沒發現,看來示留她不得。


  木姑娘一聽,隻覺得毛骨悚然,她很是艱難地開口,“比襄公子,其實我有夜盲症,還有嚴重的聽力障礙,所以說你剛剛的那些話我一個字也沒聽到,我也沒有看到這個戴修羅麵具的少尊主。”說著,她白嫩的小手一指那個自她出現後就一言不發的玄衣公子,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她緩緩地把手收回來,一步一步往後退,“嗬嗬,開個玩笑,口誤,其實,這個我可以解釋。”


  見此,比襄緩緩起身,抽出腰間的軟劍,一步一步走向她那微顫著的身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他近乎一字一句地說道:“既然如此,你還是向各位先族長解釋吧。”


  看著那劍尖泛著的寒光,木姑娘不禁雙腿發軟,她狠吸一口氣,然後右手在虛空一晃,召出自己的桃木劍,狀似惡狠狠地開口:“比襄,既然你執意如此,我也就不客氣了,就讓我們一決高下。”然而,她那張故作鎮靜的臉很快就垮下來了,似是太不可置信,她近乎咬牙切齒地開口:“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打不過我就出這種陰損的招數,有本事放開我痛痛快快打一場。”


  比襄卻是邪邪一笑,“我為什麽要跟你打,這樣不是更方便?順便提醒你一聲,我比翼鳥一族的時空禁術,神鬼難逃,你就莫要掙紮了,還是省省力氣吧,不過,我會下手快一點,也能減輕些你的痛苦。”


  感受著手腳完全不聽使喚,木姑娘奮力轉動眼珠子,看向那個閑散地坐在棺材上的玄衣男子,她急切著開口:“公子,見死不救不厚道啊。”


  像是聽到了有趣的事一般,玄衣公子側頭,看向她拚命眨呀眨的大眼睛,似是調侃道:“救你,那你以身相許可好?”


  木姑娘一聽,心下一片悲涼,這真是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到底是性命重要,還是清白重要?想著,她頗為艱難開口,“我考慮一下。”


  玄衣公子卻是突然興致缺缺,他不甚在意地開口:“那還是算了吧。”說著,他直接側頭,再不看苦逼的木姑娘。


  看著那越來越逼近的劍尖,木姑娘不得不感歎世風日下,她的眼淚幾乎是立馬就流了出來,近乎輕顫著開口:“比襄,難道你忘了碧落湖邊抓著我的手不放教我打水漂的情誼了嗎?看在我被你占了便宜的份上,你就放過我吧。”最後一句話,她閉著眼睛幾乎是吼出來的。


  聞言,比襄心下詫異,他什麽時候在湖邊教她打水漂了,還拉著她的手不放?然而一瞬反應過來,不會吧,她說的不會是那次借用他這個身體的少尊主吧?不待他進一步體會她話裏的深意,那個玄衣公子已經用行動給了他答案。


  他如一道墨色的流光,一瞬就到木姑娘身邊,接住她緩緩倒下的身子,看著那粉嫩的小臉,禁不住用手捏捏,“好吧,就看在你被我占了便宜的份上。”他那雙幽深的黑眸,此時劃過一絲忍俊不禁的笑意,然而誰也沒有發現。


  他橫抱著木姑娘,轉頭看向一臉呆愣的比襄公子,冷聲開口:“這次我姑且不論你失職之罪,但是有一句話你要記住,這個丫頭,你招惹不起。”說完,他直接抱著木姑娘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比襄看著那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背影,眼裏閃過一絲令人膽寒的狠厲,他招惹不起,那別人可就說不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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