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問心難回
林思憶站在山腳下望著一眼看不到頂的山巔，他朝著石階邁出第一步。只是他也僅僅只能踏上第一階，身前有一道金色光幕擋住了他的去路，林思憶知道第一個考驗來了。
金色的光幕如同一道牆壁，只見其上有金色的四句箴言：「心有所求道難行，唯心修德做賢君。心無所求妄追道，道本無痕何處尋？」
四句話倒也簡單明了，若心中有所念心中有所求可以通向前方，只是那道途會很艱難，唯有修心修德方可克服重重阻礙；若是心中無所念心中無所求，還想妄圖修道，到頭來說不定只是一場空。
想想自己一路走來追求的是什麼？起初只是希望能通過修行治好自己的身體，不讓兩位老人有所牽挂，現在也多了一個念想，他想要成為先生認可的人。如此一來，自己也是心有所求之人，這道光幕不應該成為阻擋自己去路的障礙，林思憶念頭通達，只見前方金色光幕開始逐漸消散，林思憶知道自己算是過了這一關，他繼續朝著上方走去。
其他人在不同的空間經歷著和林思憶相同的磨鍊，都要先突破紅塵劫的密林，走過心魔劫的鐵索橋，李慕容終於踏出了鐵索橋的範圍，汗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衣衫，他沒想到這裡會如此兇險，讓他險些失控，還好在最後的關頭他幡然醒悟，清醒的第一時間他就朝著鐵索橋的另一頭跑去，他現在一刻都不想呆在這詭異的地方，他一路狂奔來到了一處山腳下，他在山腳的岩壁上看到了『問心路』三個字，他還發現有其他人也從剛才自己來的方向突然現身，就像是穿透了空間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身後，他可是記得自己的身後本應該一個人都沒有才對。
在秘境外面，已經陸陸續續有不少人被傳送了出來，他們出來的時候有的人瘋瘋癲癲，有的人淚流滿面，有的人一臉的興奮和滿足，他們有的是在紅塵劫中就陷得太深被傳送出來，有的是沒能經過心魔的考驗而被迫傳出，一直過了很久等他們清醒過來看到彼此皆是露出苦笑，因為他們都是失敗者。
石階上，林思憶繼續朝著上方攀登，但是說來奇怪，山崖兩旁的峭壁上不時的傳來一些畫面，這些畫面就像是自己以後所要經歷的人生一般，在這些畫面里他漸漸長大，他進了內院跟著先生修了仙法，他如願的成了仙人治好了身體，他回到爹娘的身邊告訴了他們這個喜訊，爹娘自然很開心，林思憶一直陪伴在兩位老人身邊……，畫面的最後是他父母老去安然的閉上雙眼，他們的人生終於走到了盡頭。
林思憶心中很難過，眼中有淚花涌動，那些彷彿都是他切身經歷一樣勾起了他心中的悸動，可是生老病死乃是人生常態，父母終有離開自己的時候，不過他們能開心滿足的走過自己的人生，林思憶也知足了。就在他感懷的時候又有金色的光幕再次擋在了他的前方，仍然是四句箴言：「逆天尋道求長生，煌煌天威降罰懲。蚍蜉撼天無可動，敢問卿君何以爭？」
生老病死乃因果循環的規律，而修仙者卻是打破了這個規律的束縛，他們有的活了上百年有的活了上千年，甚至長生不老，這本是違背天地規律，必會招來天譴。林思憶記得浩氣書店的店家說修仙要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可是螻蟻和蚍蜉又如何去撼動這煌煌天威？店家告訴他修道者心中要有所堅持，這四句會不會是在問自己所堅持的道是什麼？
此時此境爹娘已經壽終離自己而去，只剩下他一個人了，而他因為已經修鍊了仙法身體已經好轉，現在又是為了何故才修道？林思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難道像那位『不渡彼岸』的子夏先生髮個什麼為了拯救蒼生的宏願？林思憶可不覺得自己有那麼大的雄心和毅力。
「子墨先生所堅持的又是什麼呢？」他想起子墨先生的外號『心劍通明』，可見子墨先生並沒有什麼偉大的志向，也許是他也有所堅持只不過自己還不了解，但是進入內院那麼多學生不可能每個人都有救苦救難的心，難道就不能為了自己么？想到這裡林思憶有所明悟：「何必拿那些道德等條條框框束縛自己，若將來有一天親人都離自己而去獨留下自己，他只想能夠活的自在，他沒法像子夏先生那樣以救苦救難為目的，但是他至少會幫助眼前受難的人，我沒有宏願只求一個問心無愧。」
林思憶心中想的透徹，迎著光幕堅定朝著前方踏去，雖然光幕並沒有消散，但是他還是從光幕穿過踏上了下一階，林思憶露出喜色，不過看著光幕並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消散他也心知肚明，它並沒有認可自己，但也沒有反駁自己。
「好一個問心無愧，說的倒是輕巧，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做到問心無愧。」遠在千里之外的老者自然是關注著這個秘境中發生的一切，畢竟這是他創造的小世界。
林思憶繼續朝著上方走去，眼看著已經能望到山頂，他露出喜色，就在這時突如此來的變故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他只覺得腦袋突然一沉，經過了紅塵劫他對這情況再熟悉不過了，他心中暗道一聲糟糕，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外面林思憶杵在那兒一動不動，而他再一次的忘記了所有的事情深陷幻境之中。
「老師，您找我？」
「憶兒，我收你入門也有兩年之久，如今你也算得上是學有所成，該出去歷練歷練了。」
「老師，就是你不說，我也有這個打算，我已經和幾個師兄弟約好了，準備去南方看看，如果可以的話順道去玄意門拜訪一下，正好去看看我那兩位同鄉，聽說現在魔教猖狂，我們師兄弟也有心除魔衛道。」
「說到魔教，倒是正好，我這裡收到一份密報，神都城偏西百里有一處南汕鎮，鎮上有一官宦世家林家，根據情報這個世家暗地裡和魔教有勾結，常年為魔教之人提供各種珍貴修鍊材料，還俘虜少男少女修鍊魔功，其罪當誅，你們師兄幾人速速前往剿之。」
聽到俘虜少男少女修鍊魔功，林思憶便想到自己小時候被魔教之人裝作仙師收徒的事情，這麼多年他還沒有忘記林聰那慘嚎聲，還有那血池中的慘狀，他心頭暗恨：「這些魔教之人慘無人道，真是人人得而誅之，老師放心，我們定會完成這次的任務。」
同樣是深夜，林思憶和幾位師兄弟降臨到了這個鎮上唯一的官宦世家林家的府上，如今魔教氣焰越來越盛，時不時的就會爆出有某某家族勾結魔教的事情，再加上這是老師給的情報，幾人都不疑有他痛下殺手。等他們回到學院才被告知情報有誤，幾人呆立當場，而林思憶也痛苦萬分。他有些魂不守舍的來到老師身前抱頭痛哭起來：「老師，我犯下了大錯，老師，我該怎麼辦！」
「憶兒，這是老師的錯，不怪你，這都是老師的責任，老師願意背負所有的罪孽。」
林思憶哽咽著：「老師，不是這樣的，都怪我，是我一時衝動，沒有聽師兄的勸做好調查，這才犯下了大錯，老師，對不起，我對不起你的教導，老師……。」林思憶跪在地上抱著老師的腿痛哭不止。
「憶兒……。」
從那之後，林思憶便再也沒有踏出儒聖院，他待在藏書閣潛心修行，在之後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對學生的教導上，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學院。
千里之外的老者強行結束了這個幻境：「沒想到這小子也是一根筋的傢伙，難怪你和老五能對上眼，算了，我也不為難你了，就當你過了我這一關。」老者雖然嘴上說著林思憶的不好，不過那眼中還是透露著讚賞之色，如果不是這小子身份敏感，他都有意再收個弟子了。不過老者這臉上很快的也露出了愁容，這小子越是這樣，將來如果他要對付老五，自己到底要不要插手？他右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隔著千里的距離操控小世界還是讓他有些吃不消，他再次將注意力從小世界轉移到了眼前，看向了下方的山脈，如果自己記得沒錯的話，在書店裡那小子記憶的最後應該就是這個地方。
林思憶恢復了意識發現自己正躺在石階上，他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自己錯殺了人，而且殺了很多的人，最後他一生都沒能原諒自己，沒想到自己剛說要問心無愧，這就給我安排了一個試煉，該誇讚這地方真不愧是問心秘境，就是厲害。
林思憶爬起身繼續朝前走去，這一路上他沒有再遇到過任何的阻擋一直等到他登上山頂。
林思憶站在山巔朝著下方望去，雲霧瀰漫遮擋了他的視線，有仙鶴長鳴翱翔於他的身邊，這讓他心中產生了一股豪邁之感，頗有種會當凌絕頂的的意氣，少年意氣風發很想放聲高吼。
「竟然還有比本公子更快的？」
身後傳來的聲音嚇得林思憶一跳，這一路上就沒看到過有別人的影子，他還以為這秘境有特殊的手段將他們每個人都分開了，沒想到這裡還有別人，林思憶回過頭，見自己左後方正有一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搖著摺扇，待他看清了林思憶的樣貌，也露出了驚訝之色。
「竟然是你，你不是那個藏書閣的怪人？」
「張公子。」林思憶抱拳給對方行了一禮，對方好歹也是歸墟道門的掌門之子，雖然自己不喜歡他，但是這面子肯定是要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