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愛與疼
馬東這麽說,是以退為進,就是想拿捏住譚曉娟。
“東子,你別這麽說。”譚曉娟歎了口氣,“其實是我不應該。”
“譚姐,沒啥應該不應該的。”馬東道,“我們在一起不是挺好的麽,隻是事情有了點意外而已。”
“小冰會生我的氣。”譚曉娟道,“要是知道你和她有事,怎麽說我也得思量著點。”
“都是我的不是了。”馬東道,“譚姐,開始我也就覺著你要是知道了會拒絕我,所以就瞞了你,而小冰跟你在一起的時候也羞於對你講,所以你一直不知道,也就是說,你被有意無意地屏蔽了信息。”
“現在說什麽都晚了,小冰對我肯定是非常失望的。”譚曉娟道,“我比她大那麽多,想起來很過意不去。”
“我找她解釋去。”馬東看了看有些沮喪的譚曉娟,“譚姐,其實想想沒什麽,我跟範小冰之間就像跟你一樣,隻是她在先而已,但那並不代表我就是她的專屬。”
“說是那麽說。”譚曉娟道,“可我和小冰不是好朋友嘛,而且認識你也是她介紹的,如今看來,顯得我有些不知好歹了。”
“唉,說到這點我就更過意不去了。”馬東歎氣歎得佝僂著腰,“要不是範小冰幫忙,現在恐怕我還蜷縮在盤龍鄉政府大院裏忙著提茶倒水呢,對她的感激那是沒得說。當初她幾篇報道把我給弄出了頭,到了縣裏,後來在縣裏落魄了,經由她引路到了市裏,又遇到了你。至於和你發生了些事,我一點都不後悔,我覺得這都是前生注定的,我和你有前緣。可是不後悔歸不後悔,我覺得我是踩了範小冰的肩膀爬到了你身上,太愧疚了,禽獸!”
馬東越說越縮,佝僂著的腰身幹脆蜷成一團,蹲了下來,把頭深埋在兩膝之間,“禽獸倒也罷了,因為我還自認有良心,關鍵是我了解範小冰,要是她大怒起來把我朝刀尖上放,那我這輩子可就算是完了,還混個啥?不要說禽獸了,恐怕連禽獸都不如了!”
這番說辭,加上可憐巴巴的身形,讓譚曉娟對馬東頓生愛憐。女人有偉大的慈母情懷,尤其是譚曉娟和馬東這對女大男少組合,更讓譚曉娟滋生出一股非她不能救世的決然精神,“東子,你別擔心,這事先由姐來說,女人最了解女人,等我向小冰說明情況,取得她的諒解後你再去找她,她就不會怪你了。”
“你怎麽說!”馬東抬起頭來看譚曉娟非常迅速,眼裏流露出無限期盼。如果不是譚曉娟沉浸在救世母的豪情之中,一下就能看穿他,或許會半開玩笑地送他一句:你還真是連禽獸都不如了。
在這件事情的解決上,馬東承認自己禽獸不如,但也沒法子,他是不能去找範小冰的,去就是自找難看。但他又不能讓範小冰在這事上跟他結什麽怨,不說以後要不要範小冰幫忙,單是從情感上說也說不過去,他還是很喜歡範小冰的,有情。
所以,馬東隻能利用譚曉娟來化解範小冰,他相信譚曉娟會竭盡全力。至於譚曉娟能做到什麽程度,能不能取得範小冰的諒解,則是另外一回事。還有,譚曉娟說等取得範小冰諒解後,讓他找範小冰,他覺得那並不可行,或者說不是最佳的辦法。最好的法子,就是讓範小冰自己慢慢悟,尤其是在她有所諒解的前提下,悟通了也就沒什麽了。
眼下,馬東覺得還是該采取以退為進的法子,因為他相信無論如何範小冰都憋不住,興師問罪也好,哭訴委屈也好,總會找上門來。那時,故作沉沉而悲痛,小小施展下演技,沒準還能讓範小冰反過來送些安慰。
但馬東相信,範小冰也是鬼精的家夥,他的伎倆早晚會被她無情揭穿。不過那不要緊,哪怕是一時半會也好,隻要當時成功,過後的事很有可能就是笑談了。
馬東想得很輕鬆,不過譚曉娟卻是沉重得很,要不是遇到馬東這個狠貨子,這個骨子裏還相當傳統的女人,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出格。而恰恰,出格的事又如此不巧,偏偏還和忘年交的範小冰有瓜葛。
第二天,譚曉娟找範小冰談話沒有選擇電話,而是麵對麵坐了下來,隻不過選擇的地方是一家咖啡店,光線較暗,不容易看清對方的臉色。譚曉娟知道,談話時她的臉會很紅,紅到窘迫得呆不下去,作為她這樣年齡的女人,是不太能忍受的。
“小冰,你恨我嗎?”譚曉娟兩手抱著茶杯。
範小冰現在很平靜,雖然前一天站在譚曉娟辦公室門口當場差點閉過氣去,但經過一夜的沉思後似乎大徹大悟,她搖了搖頭。
範小冰的沉默讓譚曉娟有些無措,她甚至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但她很清楚自己該做些什麽,就是取得範小冰的諒解,或者進一步說,是取得範小冰對馬東的諒解。
“就算你不恨我,但肯定生我的氣。”譚曉娟道,“生吧,這件事,我就活該被憎恨,被你憎恨。”
“我不憎恨你,也沒資格憎恨。”範小冰依舊是麵無表情,目不視譚曉娟,“就像我不反對你和馬東上床一樣,也沒資格反對。”
上床。
這個詞有時候是極其醜陋和惡毒的。
譚曉娟隱約感覺到了這層意思,不過這不是範小冰的本意,她隻是想說明一下譚曉娟和馬東搞那種事情。
盡管燈光昏暗,但憑著女人靈敏的嗅覺,範小冰感覺到譚曉娟眼中有淚,但沒流下。其實範小冰對譚曉娟是一直挺敬重的,即使看到了她和馬東坐在沙發裏淩亂的假象。這一切都歸於譚曉娟本身,因為她不是個壞女人,交往中範小冰能體會到譚曉娟作為女人的善良和安分。也正是這個原因,才讓範小冰推開門後又轉身默默離去。
情麵,這個情麵的問題,她不想甚至沒有勇氣去麵對窘境中的譚曉娟,恰恰窘境的製造者又是她。
“是我。”譚曉娟的聲音仔細聽上去微微發顫,“是我主動的。”
此時的譚曉娟沒有忘記馬東,這個給她帶來無盡歡愉的小男人,需要她的幫助。
範小冰抬頭看看譚曉娟,“你跟我說這些幹啥?”
“不要裝作不在乎,我知道你難受。”譚曉娟伸出一隻手想拉住範小冰同樣握杯子的手,但停在了半空中。她知道範小冰心裏肯定是難受的,馬東對她講了他和範小冰之間的一切後她就明白,範小冰這丫頭已經不自覺地把馬東當成了自己的私有。
女人對男人,同男人對女人一樣,不管是不是存在某種法律上的關係,都有獨食的心態。
站位決定了譚曉娟必須主動,如果她也像範小冰那麽沉悶,那麽談話就失去了意義。
“我還想說的是,我也是個女人,一個正常的女人。”譚曉娟抿了口茶水,“而且說到底,之前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和馬東之間還有那種關係,如果早知道了,或許就沒有什麽事情發生。”
這句話說完,譚曉娟就覺得說錯了,這麽一來,等於是把擔子卸給了馬東,她是不知道範小冰和馬東之間有媾事,但作為當事人的馬東怎麽能裝糊塗?!
“我們已經不是一次了,但也算是剛剛開始。”譚曉娟連忙說道,“開始是我不好,馬東剛到局裏,接風宴上他喝多了,神出鬼使我竟然把他帶回了家裏。”
譚曉娟這麽說,是想證明馬東是被動的。
不管範小冰有沒有察覺出譚曉娟是在為馬東開脫,但的確是感覺到了譚曉娟的坦陳。很顯然,這情勢就是譚曉娟在道歉。冷靜下來的她能換位思考,如果她是譚曉娟,用得著道歉嗎?如果譚曉娟是她,有什麽理由來生氣或者責怨?
不過從情感上來說,範小冰真的是不太能接受馬東這個男人和譚曉娟這個女人混到了近身肉觸的程度。如果馬東和一個與她不相識的女人上床,無所謂;如果譚曉娟和一個與她沒那層關係的男人上床,也無所謂。
可現在偏偏就是這兩個人,劈叉了!
“譚姐。”此時的範小冰,一肚子怨屈化成了小小的哭腔和兩行淚水,“為啥是你們兩個人呢!”
一直處於自責和不安之中的譚曉娟,也進入了範小冰的情感世界,剛好機會合適,立刻站起來移到範小冰身旁,伸手攬著,也泣聲漸起。
這下倒好,兩個人廝摟著哭成一團。
咖啡店的服務員從通明度不高的玻璃門外看到這一切,搖了搖頭,“難得啊!戀到這種程度,也不枉被人指點了。”
譚曉娟和範小冰,被誤認為是百合派了。
那些都無所謂,尤其是譚曉娟,她是看到門外服務員晃動的身影,而且之後又晃動的好幾個。
圍觀唄,人之所好。
眼淚的產量一次就那麽點,哭一會就該停下來,要不哭幹了眼窩子不好受。
範小冰到底是年輕,哭過之後還在譚曉娟的肩頭時不時抽泣一下,抖的小身子好生可憐。
“小冰,別生你譚姐的氣了。”譚曉娟攏了下範小冰的頭發,“我不是沒心沒肺的人,早知道我怎麽也不會把醉酒的馬東帶回去。”
範小冰在譚曉娟的肩膀上來了次深呼吸,坐直了,“譚姐,我不生氣,真的不生了。”
“唉,你這麽說,讓我好受了些,但我覺得更對不住你了。”譚曉娟拉著範小冰的手,“小冰,你愛馬東嗎?”
範小冰點點頭,“我愛他!”稍微停了下,反問道,“譚姐,你呢?”
“我?”譚曉娟顯然沒想到範小冰會問這話,但總歸得回答,“我,我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