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拍板磚
“老板，如果你這攤子想繼續開下去，趕緊把這幾個毛小子安頓了。”丁新華也不敢大鬧騰，他對老板瞪了瞪眼，道：“要不城管一天來查你八次，你還不歇著？”
老板一聽，立刻對那幫人說道，“聽著了沒，給我個麵子，坐回去好好吃喝，我給你們加點好肉串！”
先過來的小夥子臉色不好看了，伸手抓起桌上的中華煙，“煙我們抽了，以後嘴巴放幹淨點。”
被奚落成這樣不支聲，還是頭一次。馬東咧嘴苦笑了一下，對丁新華道：“就當是培訓我氣量了。”
“遇到這種事還能有啥法子？”丁新華自嘲地笑著搖搖頭，“就當是不懂事的孩子，瞎鬧騰鬧騰罷了。”
鄰桌傳來陣陣爆笑，極其得意、張狂，這讓馬東很不舒服。“丁局長，今天就這麽著吧，有事明天再談。”他灌下杯中的啤酒。
“也好，趁早遠離這幫孫子。”丁新華點點頭。
離開燒烤攤，馬東和丁新華走到路口就分開了。
馬東往住處走，越想越擱不下，怎麽著也得教訓那小夥子一番，哪怕是偷襲一小下，也多少能給自己點安慰。
折回頭，馬東老遠就看到那夥人還在。路邊的綠化帶是砌成台的，容易遮擋，他走近了貓著腰坐下來，能聽到他們的談話，看樣子也快結束了。
路邊有些粗大的法桐，粗壯低矮，枝葉茂盛，路燈幾乎照不到路麵，隻有星星點點的光亮透過樹葉縫隙灑下來，將路麵射得斑駁陸離，挺花眼。蹲在綠化帶旁邊的馬東腿有些麻，幹脆起身到法桐樹後麵。
站到法桐樹後麵視野更開闊，馬東看到那夥人起身散開，三三兩兩地離去。那個拎啤酒瓶的小夥摟著個女孩子，搖搖晃晃地向旁邊的小區走去。
這是個老小區，敞開式的橫穿小區的路，也是條城區小街巷。
馬東跟在兩人後頭，聽到兩人談話，小夥說到女的家門口時得搞一下。女孩說不能搞了，太晚，而且弄出動靜會驚醒鄰居。小夥說怕球，驚醒了又怎樣，誰要支支聲就開誰的瓢。
“狂比！”馬東暗罵起來，放慢了腳步，那小夥的話提醒了他，既然說到開瓢，那得先找個家夥。
馬東蹲路邊摸騰了下，弄到大半塊磚頭，估計是小店白天放路邊壓招牌用的。
手提磚頭緊跟幾步，又聽到那女孩說真不行，她和前男友還沒撇清，要是讓他跟蹤到了不好。
“有啥不好的，他敢現身我就開他的瓢！”
繼續跟著，又拐了兩個彎，在一幢四層高的樓前停下。
“我得上去了。”女孩說。
“急個屁！”小夥子的聲音很粗暴，緊接著是抗爭的急促呼吸和淩亂的腳步移動聲。
估計小夥開始強行扒了。悉悉索索和著哼哼哈哈的嘰歪聲，讓馬東的心加速跳躍。
“狂比！”馬東又暗罵了一句，摸了過去。
月亮一直都沒出來，遠處路燈微弱的光亮非常模糊，幾乎不見人，更別說辨明人體部位了。
大體估摸著一番，馬東快速躥上去，掄起磚頭拍了下去，估計小夥的膀子半天抬不起來。
聲音很奇怪，悶響。馬東感到手中磚頭傳遞過來的是硬生生的一股回力。“會不會偏離了方向？”他撒腿邊跑邊想，應該是拍到腦袋上去了。
剛拐了一個彎，身後傳來了女孩的尖叫。馬東雖然已有準備，但還是驚了一下，步子一亂，一個踉蹌，沒想到迎麵撞上了一個人，自己都撞得眼冒金星。
馬東當即叫苦不迭，要是被撞的人和他糾纏起來，那可就壞事了。
不過令馬東驚奇的是，他還沒來得及拔腿先跑，被撞的人倒是“噌噌”地跑開了。
“撞鬼了撞鬼了！”馬東嘴上嘀咕著，盯著跑走的黑影瞅了瞅，還能幹啥？撒丫子趕緊溜唄。
跑回住處，額頭冷汗直冒，心神不定，手腳還冰涼。倒了杯熱水，籲喝下去，這才感覺身子裏外都有熱氣。
“他娘的，撞的那個人該不會是賊吧。”馬東坐在沙發裏自語著，一個小時後才徹底平息下來，上床睡去。
早晨，馬東還是早早起來去縣大院，上午是評審團反饋會，創衛能不能成功，反饋會上就能聽出來。不過這也沒啥了，廖組長已經跟周生強表過態，十有八九是不成問題的。
心情比較放鬆，馬東甩著膀子去食堂用早餐，剛好碰到了蔡秘書。蔡秘書也是滿麵春風，一見他就招手，“馬局長！”
馬東趕緊加快步子走過去坐下，“蔡秘書，也這麽早？”
“早啥？”蔡秘書嗬嗬一笑，“幾乎一夜沒睡呢。”
“咋沒睡了？”馬東道，“節目半夜不就結束了麽。”
“節目之後還有節目呢。”蔡秘書小聲道，“不過是小範圍的，你不在數。”
“哦，看來很隱蔽？！”馬東眯著眼，笑嘻嘻地說著，到窗口買了份早餐又坐回來。
“其實也沒啥隱蔽的。”蔡秘書笑了笑，“陪廖組長打打牌喝喝茶。”
“怎麽，兩萬還不夠？”馬東一瞪眼。
“喲，馬局長也在行麽！”蔡秘書道，“人家是組長，額外得多表示表示。”
“打牌送錢，喝茶送妞。”馬東笑道，“這個廖組長真他娘的舒服了！”
兩人嘻嘻哈哈說了一陣，吃過早點各回辦公室忙活。九點半鍾，所有人都到會議室集合，聽取評審組反饋意見。
宋光明沒來，周生強很生氣，當然隻是私下裏氣，“蠢貨！”他心裏這麽罵著，覺得宋光明這麽做實在是欠思考。
但是很快，周生強不氣了，因為宋光明的秘書向他匯報，說宋光明本來都準備好了參會的，不過有意外事情發生，他侄子在醫院，而且情況不太好，沒法子，隻好去醫院看望。周生強對此表示理解，人人都有急事，情有可原。
會議開始前，周生強代表榆寧縣委縣政府向廖組長一行表示了衷心的感謝，並簡單提了下宋光明縣長缺席的事，並代表他向評審組表示歉意。
馬東聽了不以為然，說宋光明那狗日的太囂張，不陪同評審組考察驗收就罷了，竟然連反饋會也找借口不來。一旁的蔡秘書聽了，小聲告訴他，說宋光明是真來不了，他侄子出事了。馬東問啥事，蔡秘書說他侄子昨晚被人拍磚了，還昏迷著呢，情況不妙。
馬東手一抖。
整個反饋會，馬東連呼吸都緊張，憑直覺，昨晚他拍的那小夥子就是宋光明的侄子。這萬一要真拍出個事來，那一切不都完了？
懊悔！也不僅僅是懊悔，還有恐懼。馬東臉色發黃，手腳發涼，這事弄不好是要蹲大牢的。
馬東沒了心思聽廖組長的反饋意見，甚至他寧願以創衛不成功來換取昨夜的衝動。
“唉，憑啥要那麽衝動？”馬東暗自喟歎著，“自己很了不起麽？衝動是不可饒恕的！”
“馬局長！”蔡秘書突然搗了他一下。
馬東急忙抬頭，發現大家都在朝他看。原來，廖組長講話到最後，興致一來，問馬東作為創建辦的負責人，對這次創衛有沒有信心。可馬東在走神呢，哪裏聽得到。
“哦哦，不好意思，昨晚衝個澡凍著了，現在頭腦昏昏的。”馬東的臉由黃轉紅。
周生強一看，嗬嗬一笑，對廖組長說道：“你看，咱們縣對創衛如此之重視，都累倒了一個局長！”
眾人一聽，忙跟著笑起來，把氣氛推到另一個境地。
“是啊。”嶽進鳴不失時機地說道，“馬局長自打負責這個創建辦以來，可以說是廢寢忘食的，一直處於高度緊張的工作狀態，昨天評審考核告一段落，想必是一下過度放鬆，垮嘍！”說完哈哈一笑，又對馬東道：“馬局長，廖組長問你咱們縣的創衛，你有沒有信心呢！”
“有！”馬東一聽，連忙氣身來，一個立正，“報告廖組長，我有百分之一百的信心！”
“哦，好好。”廖組長一笑，打打手，“坐下吧，看你都累成這樣了，要是創衛不成功，那你還不得去北京上訪嘛！”
“哈哈哈……”
反饋回圓滿結束！
接下來，應該是慶功會！周生強說再就業一條街的經驗，經由廖組長推薦，還將參加創衛金點子評比，還能拿一項榮譽回來，所以值得慶賀一番，晚上接著歡聚。
不過馬東拒絕了，說還是等創衛最後定弦的時候再慶賀吧，萬一中間出個啥意外，現在就慶功豈不成了笑柄。周生強嗬嗬一笑，說行，年輕人沉得住氣，不錯！
“還沉得住氣呢。”馬東聽了周生強的話，心裏都哭開了，“沉得住氣昨晚就不拍人家板磚了！”
馬東的心思全放在了被拍的那小夥子身上，他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關機、拔電話，想了半天，覺著也沒啥。因為他拍磚沒有人看到，就算那狂比小夥被拍成傻子，公安也查不到是誰呐。而且，拍成傻子才好，也算是為民除害了，要不會禍害更多人。
可是，想到那小夥子是宋光明的侄子，馬東又揪心了，宋光明肯定會讓公安死力氣去破案的，而且他又沒有多考慮，也不是沒留下啥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