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還好你沒愛上我
吳安張開嘴一笑，就露出兩個虎牙：“那有什麽辦法，你不還是栽在了我姐姐的手上。”
寧衍側過臉瞪著他，沒一會兒忽然放柔了聲音問他：“你要放煙花嗎？”
沒想到他好心的提議卻遭了吳安的一記白眼：“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嗎？我都多大的人了，還放煙花。”
“是啊。時間可過得真快，”寧衍歎了一口氣：“我給她的錢，她沒有拿。”
“你一開始就應該明白，她根本就不是為了錢而留在你的身邊。”
兩人陷入了沉默中，吳安見他的情緒有些不對勁，扯開話題問道：“你為什麽不回家陪長輩他們過年？”
“小孩子不要多管閑事。”
寧衍並不願搭理他，吳安見狀也不惱怒，隻從口袋裏掏出手機，遞給寧衍。
他轉過頭問：“給我幹什麽？”
吳安邊將手機解鎖，邊回答說：“這是我姐姐今天給我發過來的照片，讓你也看一下。”
他果斷的拒絕：“我不看，拿走。”
“真不看？”吳安將手機收了回來，又劃開相冊裏的一張照片，然後有意無意的在他的眼前晃悠。
他有意要避開，可眼神還是不受控製的往屏幕上挪了過去。
照片上的她穿著毛絨絨的白色套頭毛衣，眼睛笑得像月牙兒一樣，顧西墨正往她的臉上抹著麵粉，旁邊坐著的應該是顧太太，正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們。
是很溫馨的一副家庭照，也很有過年的氛圍。
寧衍的反應都變得有些遲鈍，他慢慢的挪開眼，偏頭看著窗外，過了很久，才顫抖著從口袋裏掏出煙放到嘴邊。
他將打火機放到手邊，但打了幾次火都沒有將煙點著，吳安從他手裏將煙拿了下來，說道：“你忘了，我姐不喜歡男人抽煙。”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寧衍重新抽出一支煙，這次終於將煙點著了，嫋嫋升起的煙霧讓整個車廂裏都充滿了煙草的味道，他咳嗽了幾聲，才靠著椅背閉上了眼睛。
分明車窗外是鑼鼓喧天的熱鬧，可他被隔離在這樣冰冷封閉的車廂裏，像是個怪物，和外麵的熱鬧格格不入。
……
吳恙躺在床上足足發了一個小時的呆，翻來覆去都是寧衍的影子，隻要一停下來，腦子就會控製不住的去想他。
對他的思念，就像是鬼魂一般，攪得她沒一刻安寧。
門外有人咚咚的敲了兩下，她坐來問：“誰？”
“是我，顧西墨。”
吳恙依舊坐著不動：“大半夜的不睡覺跑我房間來幹嘛?”
顧西墨將身體靠在門上，怏怏的回答：“想找你聊人生聊理想唄。”
她笑了笑：“去你的，趕緊回去睡，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醫院呢。”
他不依不饒的在那喊著：“小兔子快開門啊，我不會把你吃掉的……”
吳恙哭笑不得，再讓他鬧下去，隻怕睡在樓下的顧太太和顧家的老爺子都要驚動，她隻得爬起來將門打開。
顧西墨一進門就直接爬到她的床上躺了下來：“還是你的床舒服，我就說我媽偏心，你還是第一次來呢，就給你安排這麽好的床睡。”
她打開電視坐在床沿上：“你要是喜歡睡這間房我和你換，我睡你那兒就是。”
“嘖嘖，為了接近我可真是厚臉皮啊，連我睡過的床都不放過。”顧西墨沒皮沒臉的開著玩笑。
吳恙撈起遙控器就向他砸去：“讓你胡說。”
她原本隻是開玩笑，沒想到遙控器朝他飛過去直接砸到了他的頭上，他也不躲，就這麽硬挨了一下。
吳恙慌了神，連忙湊近要查看他的額頭：“你是不是傻啊，怎麽不躲。”
顧西墨拉住她的手，稍稍一用力，就直接將她帶入了懷中，她的臉砸在他的胸膛上，滾燙觸感的讓人頭腦發熱。
吳恙掙紮著就要起身，顧西墨卻隻是再稍稍一個用力，就將她禁錮在了懷裏，她怕太過用力加重他的病情，隻得開口：“別鬧了。”
顧西墨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認真，甚至帶了一絲祈求：“就讓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兒。”
她歎了口氣，終於不再抵抗。
兩個人就這麽隔著被子橫躺在床上，顧西墨抱著她，將下巴溫柔的抵在她的額頭。
他講一些小時候的事給她聽。
“原來老太太還在的時候，不管多忙，到了春節，家裏人都會趕回來，一大家人聚在一起，大人孩子有二十多人，熱鬧著呢。”
“老太太去世，老爺子也就不再願意參加這些熱鬧的排場，家裏人就再也沒聚過了。”
“後來我爸工作越來越忙，每年過春節，他和我媽反倒要出去過年，家裏隻有我和老爺子，向晚倒是每年都在這兒陪著。”
“今年有你在這兒陪著我們，我很高興，真的，家裏好久沒這麽熱鬧了。這才像是家的樣子。”
吳恙笑了笑：“我也很久沒有像這樣子和家人待在一起過節了，所以你不要謝我。”
他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臉：“我什麽時候說過要謝你了，真是喜歡自作多情。”
她打掉他的手微笑著：“是是是，是我自作多情。”
過了很久很久，顧西墨忽然問：“恙恙，你愛我嗎？”
不等她回答，他說：“我知道，你還是很愛寧衍吧。這樣也好，真的，雖然你跟我說，會一輩子陪著我，要我給時間，讓你愛上我。可是我現在覺得真慶幸，你還沒愛上我。這樣我萬一哪天不在世界上了，你並不會太傷心。”
她不敢動彈，更不敢開口說話，隻怕自己稍稍一動，滿滿的熱淚，就會全部溢出來。
他說：“還好，你還沒來得及愛上我。”
他的嘴唇吻在她的額頭上，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就那樣，讓他抱著自己，久久的，親吻著。
最後，他一直沒有動，吳恙的手臂發了麻，慢慢的抽出來，才知道他已經睡著了。
她凝視著他的臉，他近來瘦了許多，睡著像孩子，額發淩亂，因為暖和，蒼白的臉頰上有了一點血色，看著更令她難過。
過了一會兒，她也睡著了。
半夜裏吳恙突然驚醒，卻不敢動。
顧西墨沒有開燈，朦朧的黑暗裏可以看見，他疼得身子發顫，蜷伏著伸手在床頭櫃上摸索鎮痛劑，連呼吸都因疼痛而顫抖，卻小心翼翼，隻怕驚醒了她。
她在黑暗裏靜靜躺著。
他最後終於摸到了藥片，就那樣吞下去。
她不敢動，一直那樣靜靜躺著。就那樣聽著他輕而淺的呼吸，他因劇烈的疼痛而隱忍的吸氣，藥效漸漸發揮作用，他在極度的疲憊中慢慢睡著了，而她閉著眼睛一直到天亮。
她連眼淚都不可以流。
一直等到顧西墨醒來，兩人的睡姿很親密，像兩個小孩子，她枕在他的手臂上，窩在他懷裏。
他注視她，微笑：“唉，昨天晚上生米做成了熟飯……你以後要對我負責啊。”
她故意順著他說八點檔台詞：“我喝醉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不過我會負責任的。”
他抱著她，而她的臉貼在他的胸口，聽著他的心跳，砰咚，砰咚……貼得太近仿佛是一種震動，讓她覺得既安心，又仿佛不安。
“恙恙。”他的聲音仿佛是從胸腔裏發出來，嗡嗡的。
“嗯？”
她貼在他懷裏，很溫暖，很安靜，而他終究什麽也沒有說。
吃過早飯後，向晚開車送她去醫院，吳恙坐在車後座陪著他，兩個人一路嘻嘻哈哈的逗著嘴，仿佛隻是要去旅行一般。
車子開了好幾個小時，顧西墨對向晚說：“我們吃過午飯再去醫院吧，醫院的飯菜太難吃了。”
向晚頭也不回：“不可以，我們答應了院長要準時回去的。”
“晚幾個小時沒關係吧？”
……
顧西墨見向晚無動於衷，又將苗頭轉向吳恙：“恙恙，我知道唐人街有一家中餐廳可好吃了，你想不想吃？”
吳恙不為所動：“不想。”
“哎。”顧西墨垂頭喪氣的：“你們啊，真是死板。”
她笑出聲：“你要是嫌醫院的飯菜難吃，我倒是去外麵打包回來給你吃怎麽樣？”
他搖著頭：“打包回來就沒那個味了。”
“你很想吃？”
他回答的堅定：“嗯。”
吳恙用手搓了搓臉，同樣用堅定的眼神看著他：“那你快點將病治好再帶我來吃嘛。”
“萬一沒有那天呢？”
她來了脾氣：“呸呸呸！”
顧西墨按住她的手笑出聲：“我隻是說說而已，又不會說了就馬上死！”
吳恙甩開他的手：“你還說！”
顧西墨見她真的動了怒，趕緊上前要將她摟入懷中，吳恙推開她，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
她閉著眼睛，眼淚還是流了下來，她就像一隻直被剝了殼的蝸牛，再經不起什麽風浪。
是不是她所珍惜的，都會離自己一一遠去。
公司，寧衍，現在連顧西墨是否能活下去，都是個偌大的挑戰。
她自認這一生沒有做過什麽喪盡天良的事，可老天卻偏偏不肯放過她。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再說了。”顧西墨拍著她的肩膀不住的安慰她，車子卻突然猛的一個急刹車，吳恙沒有係安全帶，整個人都差點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