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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總是遍體鱗傷

  寧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把車鑰匙拿在手裏,他把吳恙放在後座:“趴著!”然後發動了汽車。


  吳恙將自己的頭埋在座位上,車廂裏漆黑一片,她的頭被晃得有些暈,卻仍舊帶著一些顫抖的嗓音和寧衍說:“你到底讓不讓我去?”


  寧衍默不作聲的開著車,她有些惱火了,咬著嘴唇慢條斯理的說:“隨便你,你不讓我去我也非去不可,大不了那幾千萬我不要了,你要賣掉或者拆掉吳氏集團的大樓都和我沒關係,拆了也好。但是,你要是對吳安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我就想方設法也要去醫院把你媽給掐死,大不了同歸於盡。公司,人,你全都拿走!”


  他猛的一刹車,吳恙立刻痛得再也開不了口,隻咬著牙齒吸著冷氣。


  “你再多說一個字,我現在就把你扔到郊外去喂狗。”寧衍抬眉在後視鏡裏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似威脅又似同情。


  吳恙不再出聲,隻像隻烏龜一般,靜靜的趴在座位上。


  車子每一次細微的顛簸都讓她痛不欲生。她已經不哭了,就趴在那兒等待著每一次疼痛襲來。每一次疼,都讓她冷汗直流,反倒讓她腦子空明,什麽雜念都沒有了,她一聲也不吭,因為連呼吸都覺得震動得疼。


  車子等紅綠燈的時候,寧衍終於回頭看了她一眼,吳恙心想,大概是怕她死了,她現在是一個多麽卑微的人啊,死在他的車上,不是太晦氣了嗎。


  終於到了醫院,她已經疼得有氣無力,兩隻耳朵裏都嗡嗡響,像是有一百隻小蜜蜂在飛。


  吳恙趴在急診室的推床上,在一百隻小蜜蜂的吵鬧聲中,聽著寧衍在和醫生說話:“不行……她是疤痕體質……”


  她自己都不清楚她是疤痕體質,畢竟從小到大,吳年灝將她保護得很好,從不讓她受過什麽傷,不過寧衍這麽一說,她倒想起來,自己的頭上,在台風天那次被廣告牌砸傷的地方,依舊留著硬幣大小的疤痕,不過在頭發裏,平時不怎麽看得出來。


  醫生們把她又重新推進電梯上樓,進了一間手術室,給她打了麻醉。


  她的意識漸漸模糊……也許睡了一覺,或者又隻是打了個盹……


  等到吳恙清醒的時候,醫生還在清理她背上的傷口。她的臉正對著一個不鏽鋼盤,裏頭有一堆帶血的瓷碎片。醫生時不時用鑷子夾著一塊碎片,“鐺”一聲扔進盤子裏。


  這聲音實在是太恐怖了,嚇得她立刻又閉上了眼睛。


  背上的傷口縫合完畢後,她才被推出了手術室。舒伯趕了過來,手裏還提著一個大袋子。


  吳恙本來不知道他拿的是什麽,等見到寧衍的時候,她才想起來,她和寧衍都還穿著睡衣拖鞋。


  她倒沒什麽,反正睡衣已經被醫生剪開了,現在背上全是紗布。但是平常永遠是衣冠楚楚的寧衍,此刻穿著睡衣拖鞋站在醫院裏,那情形竟讓她覺得滑稽。


  寧衍去換了衣服出來,看吳恙還趴在那裏一動不動,於是說:“跟個刺蝟一樣,活該。”


  她趴在那裏,可憐兮兮地問:“你氣消了沒有?”


  她倒不是想施苦肉計,可是既然已經這樣了,還是盡量博得他的同情才劃算,但寧衍似乎一點氣也沒消,因為他的聲音很平靜:“你這個樣子,休養就得浪費個半個月,還好意思和我提氣消了沒?”


  吳恙耷拉著腦袋質問他:“如果不是你推我,我會摔倒在台燈上嗎?”


  “那是你活該。”


  寧衍冷冷的回答著她,然後背對她走了出去。


  本來就是她活該,死乞白賴的硬要留在他身邊,以為能偷得一時歡愉,沒想到隻是徒增二人的恩怨。


  因為沒傷到神經,吳恙留院觀察了一個小時,就出院回家了。


  司機來接他們,在路上,麻藥的效果就漸漸散去,疼得吳恙直哼哼。


  吳恙自嘲的笑笑:“我真成烏龜了,背上背著厚厚的紗布,就像一層殼。”


  寧衍也不搭理她,舒伯更是對她視而不見,她自己跟在他後頭,走一步就疼一下,進電梯的時候她佝僂著身子,像一個老太太。


  回家後吳恙吃了兩顆止痛藥也沒用,在床上趴了大半夜也睡不著。因為夜深人靜,背上的傷口似乎更疼了。


  就在她輾轉反側的時候,房門被推開了,睡燈朦朧的光線裏看到是寧衍,吳恙從枕頭上昂起頭來看著他:“怎麽還沒睡?”


  他更沒好臉色了:“你吵得我睡得著嗎?大半夜不睡在哼哼什麽?”


  她張了張嘴,聲音聽起來像蚊子的哼哼:“我傷口疼。”


  他從門口消失了一會兒,不一會兒又重新回來,端著一杯水。先往吳恙嘴裏塞了顆藥丸,然後把那杯水遞到她唇邊。她被迫把大半杯水都喝下去了,才問:“你給我吃什麽了?”


  “嗎啡,癌症三期專用止痛劑。”


  吳恙的心一頓,她抓著他的胳膊:“你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寧衍沒有說話,在一瞬間她哆嗦了一下,忽然想到,他難道有癌症?

  這東西怎麽聽也不是常備用藥,而他隨時就能找出一顆來給她吃。


  她抬起頭來看著他,一個精神這麽好的人,怎麽可能會有癌症?可顧西墨之前,不也是這幅模樣,旁人哪裏知道他是一個身患絕症的病人?


  “沒有。”


  他一下子就將吳恙用力按住,背上的傷口疼得她差點尖叫,但寧衍幾乎是立刻已經用唇堵住了她的嘴,她再也叫不出聲來。


  吳恙就像被人按在烙鐵上,背上肌膚一陣陣被劇痛繃緊。


  她沒有掙紮,掙紮也不過讓自己更疼。她疼得快昏過去了,藥效卻漸漸起了作用,身體不再聽使喚,它像是一具沉重的軀殼,她無法再指揮它。


  藥效讓吳恙眩暈得想吐,天花板在瞳孔中扭曲變形,她那殘存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忍一忍……也許再忍一忍就過去了……


  每次她都這麽想,可是寧衍卻扳過她的臉,他的眼神淩利得像是正在捕獵的豹,似乎像要用眼神就將她拆解入腹,他的手真冷,冷得她直哆嗦。


  吳恙盡了力氣想把臉扭到一邊,他又扳回來,她不知道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勁,一口就狠狠地咬在他手上。血的腥甜在口腔中彌散開來,他也沒撒手。


  他真是像某種肉食動物,把對方撕咬得奄奄一息,卻輕蔑的不顧及自己身上會有何種傷口。


  最後吳恙不知道是昏過去還是睡過去了,藥效最後讓她喪失了一切知覺,不論是疼痛,還是憎惡,它們都不再出現。她陷入無邊無際的黑暗,那裏溫柔而安全,不會再有任何傷害。


  天亮後吳恙重新進了醫院,醫生又一次把她背上的睡衣剪開,因為有幾道傷口迸裂,血粘在衣服上,他們不得不重新清洗傷口然後縫合。


  這次的麻醉劑量似乎不夠,吳恙疼得噝噝吸氣。醫生一邊用鑷子穿針引線,一邊問我:“怎麽弄成這樣?”


  她扭扭捏捏的解釋:“睡著了……不小心……翻身……”


  “怎麽翻能把傷口都迸開?鯉魚打挺?”


  吳恙疼得沒力氣說話,這才知道上次是美容醫生替她做的縫合,因為寧衍堅持,怕普通外科縫合會留疤痕。這次也是美容醫生重新做縫合,不過醫生讓她住院,說傷口有發炎的趨勢。


  雖然寧衍沒有答應自己讓她去見柳喬葉,但也沒拒絕她讓柳喬葉來醫院看她的要求。


  不過她現在的模樣,即便是寧衍同意讓她出去,她也沒那個本事。


  吳恙被送到病房打抗生素,她打了電話叫柳喬葉過來醫院找她。而寧衍,在早上將她送來醫院後,便不知所蹤了。


  下午的時候,柳喬葉帶了些水果來看她,見到她的傷口後被嚇了一大跳。“小恙姐,你,你這是怎麽傷的?”


  她苦笑著解釋:“半夜起身的時候,絆倒了台燈,然後不小心又摔倒在台燈的碎片上了。”


  柳喬葉狐疑的看著她:“在自己家?我記得你家好像沒有玻璃的台燈。”


  “是在寧衍家,你沒猜錯。”


  她無可奈何的看著吳恙歎了口氣:“我真的不明白你,既然你們兩個人已經走到了這種地步,為什麽還要死死的拽著不放手,離開彼此,會死嗎?”


  吳恙不禁打了個寒噤,柳喬葉說的一點都沒錯,他們兩人糾纏不清,根本就是自欺欺人,撕開一層層包裹著的糖衣,裏麵早就空無一物。


  她笑著反問柳喬葉:“那葉子,你是真的忘記了宋君嗎?”


  柳喬葉分明神色一頓,仍舊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聽說他接受家裏的產業後,過得挺不錯的,至少比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好。”


  “我是問你是不是真的忘了她,不是問你他現在過得好不好。”


  柳喬葉明媚一笑:“我忘沒忘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該做出什麽樣的選擇,會讓彼此更好過。”


  吳恙如鯁在喉,她咽了咽喉嚨,轉移話題道:“你說有重要的事情找我,是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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