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誰不想要這個孩子
過了許久，吳恙才咬緊牙根嗯了一聲，一開口，竟然已經帶了哭腔。
現在的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肚子裏的小生命，會就這樣消失在這世界。雖然她無數次和寧衍賭氣說要拿掉他，可隻有她自己明白，這個小小的生命，對她而言是多麽的重要。
“寶寶，你別害怕，媽媽不會讓你有事的。”
她將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手卻開始不住的顫抖，恐慌，無邊無際的恐慌，讓她完全慌了神。
十幾分鍾後，她聽到門被撞得咚咚作響，緊接是嶽姨有些抱怨的聲音，再接著，就是顧西墨不顧嶽姨阻止，衝到她房間的聲音。
“你……終於來了……”
吳恙費力的睜開眼著他，眼裏的絕望，是那麽的讓人心碎，顧西墨掀開被子，欲將她抱起，卻被眼前的畫麵，震驚得久久不能動彈。
嶽姨在身後嘰嘰喳喳的跟了過來，嘴裏還不住的在念叨著：“哎喲，先生，你再是吳小姐的朋友，也不能這麽晚了就隨便往人家的睡房闖啊！”
“你這樣做，我怎麽和寧先生交代嘛……”
抱怨的話，還在嘴邊，在見到吳恙渾身是血的躺在床上後，她立刻發出一聲恐慌的尖叫。
這樣一聲刺耳的尖叫，活生生的穿破黑夜，刺到吳恙的腦海深處，以至於很多年以後，每每想起這個夜晚，她都會忍不住渾身戰栗。
吳恙像隻受傷的小貓，毫無生氣的躺在潔白的大床上，原本潔白一片的傳單，被血液染的鮮紅，陣陣血腥味混著汗水，讓人幾乎作嘔。
到處都是一片紅，紅得刺眼，紅得讓人心生恐懼！
顧西墨雙手顫抖著將幾乎浸泡在血液裏的吳恙抱了起來，他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的動作，給她帶來更多的疼痛，隻能誠惶誠恐的，將她挪到了車上。
將吳恙在車上放好後，顧西墨再不多做停留，一腳將油門踩到了底。
車子在路上飛速的奔馳著，顧西墨不敢回頭去看她，隻怕一回頭，自己的心髒便會承受不住，跟著一起暈倒在這裏。
淩晨的街上顯得特別空曠，他駕著車，在斑駁的燈光下，一路暢通的來到了醫院。
醫生在看到渾身是血的吳恙後，心裏已經有了大概，忙吩咐著護士，將她匆匆推進了手術室。
急救室的門，被關上，她和他就這樣別活生生阻擋在了兩個天地，門上那個一直轉動著的紅色燈光，發出詭異的光芒，燈光撒下來印在他的臉上，更顯得越發淒慘。
顧西墨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仿佛過了很久，他又站起身子看了一下表，可是才過去五分鍾而已。
他不安在走廊裏來回的走著，忽然他想起什麽來，又掏出手機給寧衍打了個電話。
寧衍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的疲憊，他正糾結著不知道怎麽開口，寧衍卻突然想意料到什麽似的，聲音都變緊張起來。
“是不是恙恙出什麽事了？”
“嗯……”
他惱了：“怎麽回事，你說話啊！”
顧西墨像被鬼附了身，一舉一動都變得緩慢起來。
“你先過來吧，在郊區的這家醫院。”
“混蛋！”寧衍丟下這句話，便匆匆掛了電話。
顧西墨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將手機重新放到口袋裏，他隻知道，不到十幾分鍾後，滿臉焦急的寧衍便衝到了自己的眼前。
寧衍掄起胳膊狠狠給了顧西墨一拳，這一拳寧衍下了狠手，沒有半分留情，顧西墨站定後，也同樣掄圓胳膊，回敬了他一拳。
不過不像沒有防備的顧西墨，寧衍朝後微微一閃，便躲過了這一拳，他不屑的看著顧西墨，眼裏的仇恨，像一爐熊熊燃燒的烈焰，恨不得將眼前人點燃，燒成灰燼！
“你有什麽資格朝我發火?”顧西墨用手將嘴邊微微滲出的血跡擦拭幹淨，又用著同樣怨恨的眼神看著寧衍。
“什麽資格？就憑我是她肚子裏孩子的父親！”寧衍將手緊緊握成拳頭，手臂上暴起的青筋，無不顯示著他的憤怒。
顧西墨冷笑出聲：“你在說什麽笑話，孩子不是你的。”
寧衍冷冷的將眉頭擰成結，語氣低沉：“笑話？到底誰是笑話，你就那麽願意當我孩子的父親？你要是想要孩子，福利院多得是，在我麵前，你有什麽好扮狠的。”
顧西墨有些慌張，說話也沒了底氣，卻還是強撐著：“你說孩子是你的就是你的嗎？”
“嗬，我的女人，我自然比你要了解。”
寧衍冷哼一聲：“她肚子裏的孩子根本不是四個月，而是五個月，五個月前，你和她都不認識，不知道她是怎麽在那時懷上你的孩子的？再說了，即便是你們早就認識，她的性格，沒有人比我更了解！”
他說的話是顧西墨始料未及的，他沒想到寧衍早就看穿吳恙肚子裏的孩子是寧衍自己的，難怪他會這麽堅定的要留著吳恙讓她把孩子生下來。
所以，他以為讓吳恙把孩子生下來，兩個人就還有在一起的可能嗎？
顧西墨朝後退了一步：“既然你早就知道，為什麽還要瞞著她。”
“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事情。”寧衍依舊擺出一副對他恨之入骨的樣子：“如果她和孩子出了什麽意外，你別想好過。”
顧西墨忍不住冷笑出聲：“你真是個瘋子，要不是我將她送到醫院來，說不定連她都會一起去見了閻王，你居然還在這裏趾高氣揚的威脅我。”
“你以為我不知道，是她讓你帶的墮胎藥嗎？”
寧衍咬牙切齒的說：“你聽到她這麽說，一定很開心吧，開心得立刻便回去幫她買了墮胎藥，指使她吃下，打掉我和她的孩子。”
“神經病！”
顧西墨在身後的椅子上坐下，不去理會寧衍的質問，寧衍還要開口，手術室的門恰好的打開了。
醫生走出來看了看怒目圓睜的兩人，疑惑的：“誰是患者家屬？”
“我！”
“我！”
兩人不約而同的出聲，沉默許久，顧西墨還是做出了讓步：“他是家屬，我是朋友。”
醫生擺了擺手：“患者剛動完手術，你怎麽那麽不注意，如果孩子不想要，也不該吃那麽強效的墮胎藥，何況胎兒已經五個月了，這是十分危險的，要不是送的及時，連大人都會保不住。”
寧衍有些發怔：“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醫生有些無奈的說：“孩子是不可能保得住的了，患者大出血，也需要在醫院裏住院觀察幾天。”
緊接著，麵色蒼白得像張紙的吳恙，被推了出來，寧衍回過頭，看著這個虛弱不已的女人，心裏翻江倒海。
她就這麽容不得自己和他的孩子？
非得要將他活生生的從自己身體裏割舍掉才安心？
寧衍跟著醫生，來到病房，吳恙還在昏迷中，嘴唇因為極度的貧血，白得有些嚇人。
他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狠狠的握住，因為用力，關節已經有些泛白。
她很瘦，瘦到自己抱在懷裏有會有些咯人，可他還是會在她睡著的每個晚上，將她緊緊摟在懷裏。
因為他不陪在她的身邊，她總是睡不安穩，一夜一夜的做著噩夢。
為了讓她睡得香甜，他每晚都會在她睡著後，來到她的房間，給她足夠的安全感，然後在早上她醒來之前，獨自回到自己房間。
可是這些，她都不為所動嗎？
寧衍低著頭，輕輕的靠在她的身邊，伴隨著她的呼吸聲，漸漸的睡了過去。
顧西墨站在門外，不動聲色的看著屋裏的兩人，他將眉頭皺了皺，喉嚨處傳來一陣奇癢，他趕緊離開門邊，扶著牆劇烈的咳嗽起來，一直就這麽咳了幾分鍾，他才站起身子，默默離開了醫院。
吳恙又一次做了那個噩夢，同樣的場景一遍一遍的上演著，孩子渾身是血的樣子，讓她痛苦被已。
隻是這次，再沒人能叫醒她了。
被噩夢反反複複的折磨著，她終於清醒過來，窗戶邊上的陽光投射進來有些刺眼，吳恙試圖將手抬起來遮住眼睛，才發現自己的手是被寧衍緊緊握在手中的。
她倔強的將自己的手抽了出來。
小腹處依舊隱隱約約的有些疼痛，她有些緊張的將手慢慢的向下探去，一步一步，終於將手放到了本該微微凸起的地方。
她的心漏掉了一拍，不可能！不該是這種樣子！
吳恙又將手重新放到小腹出，反複的摸索著，平坦一片。
孩子，她的孩子沒有了！
胸口那裏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她忍不住微微將身子蜷縮起來，心髒的抽搐讓肋骨都跟著一起難受起來。
寧衍被她的動作驚醒，抬起頭冷冷的看著她。
“醒了？”
吳恙垂著眼，她想起昨晚的那個電話，想起自己需要他的時候，他竟然還在和趙葭葭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麽齷齪事，她將悲痛全部轉換成了憤怒。
“你走開，我不想看見你。”
寧衍一動不動：“不想看見我，那你想看見誰？顧西墨嗎？”
她忍住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孩子沒了……”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是啊，所以你現在滿意了？”
她猛的抬起頭來，聲音都變得開始顫抖：“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不明白嗎？”寧衍的語氣充滿了尖酸與恨意：“你終於達到了你的目的，不開心嗎？”
吳恙狠狠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你的意思是，孩子是我故意打掉的？”
“不是嗎？”寧衍冷漠的像個陌生人，不，陌生人都不會用這樣憤怒而又怨恨的眼神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