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五樓陽台上的少女
一直忙到中午十二點，才將所有的菜都端上桌，剛剛將飯盛好，便聽到宋君在外麵敲門。
她趕緊將門打開，一邊招呼著：“快吃飯，今天做的菜都是你們愛吃的。”
吳安低著頭，依舊興致不高的樣子。
“我先去趟洗手間。”吳安說著，轉身朝洗手間走去，宋君無可奈何的看著吳恙：“他心理上的問題，不能著急，得慢慢的引導他。”
吳恙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沒事，你先坐下來吃飯吧。”
吳安在洗手間待了好一會才出來，他陰沉著臉，怒氣衝衝的看著吳恙：“姐，洗衣機的衣服是不是阿衍哥哥的？”
她心一慌，難道拿錯了？走過去一看，果然，連著她自己的衣服一起，有一件寧衍的貼身內衣。她唇線微抿，顯得有一絲慌亂，“你們先吃飯，我先去把衣服晾了。”
“姐！”
吳安朝她怒吼一聲，她打了個激靈，回過頭茫然的看著他。
“怎麽了？”
吳安咬緊嘴唇，麵色發青：“你為什麽還要和他糾纏不清！你分明知道，葭葭姐也喜歡他！”
吳恙眼前一黑，幾乎站立不穩，她可以不管任何人的看法和態度，可是吳安呢？她也可以不管嗎？那可是她相依為命的小安啊？是她最愛最在乎的弟弟小安。
吳恙扶住桌子，弱弱的開口：“小安，你不懂。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
“對！我是什麽都不懂，可我至少知道，不該搶別人心愛的東西！何況你本來就虧欠著她！”他疾言厲色的批評著她，像是在聲討一個罪人。
吳恙死死扣著桌子，心底寒涼一片。
“小安，感情的事情本就不能強求，我和寧衍是真心相愛的，怎麽能說是我搶了葭葭的呢？”
吳安的眼睛燒得通紅，他張牙舞爪的表情，像一隻發怒的豹子，隻要一口就能將她咬個粉碎！
他抓住她的肩膀，強大的力量幾乎要把她的骨頭都捏碎：“姐，霜霜都開口求你了，你還是那麽絕情的回絕了她，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她，現在變成那樣的人可能是你！可是她都沒有怪過你，隻有這樣的一個要求，你都不答應她！你這樣狹隘，厚顏無恥，你每天晚上想起霜霜的臉，不會做噩夢嗎？”
他說她狹隘，說她厚顏無恥！她悉心守護，全心全意愛護的弟弟，為了別人，用這樣殘忍的字眼來形容她！
此刻的吳恙，比任何時候都心痛，哪怕是被夏琳琅無數次的陷害，被明靚一次次的侮辱，她都可以無所謂的熬過來。因為那是無關緊要的人，不管別人怎麽傷害她，她都可以置之不理！
可是，他是她的弟弟，她的唯一啊！任何人都可以不理解她，可是，他不行！
吳恙癱倒在桌上，像是一瞬間失了全部力氣。淚像斷了線的珠子，眼前模糊一片。
她像被吳安親自扔到了海底，她掙紮，才發現海底有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鯊魚，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她想向吳安求救，卻發現他拿著一塊巨大的石頭，狠狠向她砸來。
他說：“你這樣狹隘，厚顏無恥的人，隻配待在這暗無天日的海底。”
宋君衝過來，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又轉身向吳安吼去：“吳安，你太過分了！不管怎樣，你也不能這樣說你姐姐啊！”
他愣在那裏，呆呆的看著匍匐在桌子上哭泣的吳恙。
桌上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有西紅柿炒雞蛋，砂鍋小豆芽，還有他最愛的手撕牛肉。
這道菜非常複雜，先要將牛肉在鹵水裏煮，之後再趁熱拿出來撕成細條，撕的時候因為溫度很高，她常常將手燙得通紅。
他看著她將手握成一團，指尖隱約還可以看到細小的水泡，他仿若這才反應過來，心中的怒氣瞬間消了大半。
“姐，我……”
他嚐試著開口道歉，可對不起那三個字卡在那裏，怎麽也說不出來。喉嚨裏仿佛卡了魚刺一般，讓人如鯁在喉。
吳恙站起來，擦了擦眼淚：“你們先吃飯吧，我頭有些痛，先回房間躺一會兒，等會吃完了，碗放這裏就行，”
她踉踉蹌蹌的朝房間走去，留下一個孤單而又落寞的背影。
“小安，你這次真的傷了你姐姐的心了……”
宋君坐下，拿起筷子嚐了一口飯菜，本來是極美味的，可不知道怎麽，他吃起來卻味同嚼蠟。
下午三人依舊還是一起坐了車去醫院，中途寧衍打了電話過來，她坐在窗邊，不去看吳安的眼神。
“怎麽樣，去醫院了嗎？”
寧衍關切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她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他是看不到的，又嗯了一聲。
他聽出她語氣裏的不對勁，再次詢問道：“恙恙，你是不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她強撐著笑了一聲：“哪有，你太敏感了。大概是昨天沒休息好，現在有點暈車。”這話一出口，她這才意識到似乎有點語帶雙關，但她抿了抿唇，也沒心情解釋。
電話那頭，寧衍輕輕笑了笑，倒也沒調笑她，而是說道：“嗯，今天霜霜出院，我等會兒去接她，我們在醫院門口見。”寧衍淡淡的嗓音，讓人如沐春風。
吳恙想了想，還是拒絕道：“不了，你到時候直接去接霜霜她們吧，複查挺麻煩的，不用等我們了，我們有小君陪著呢。”
寧衍似乎有些猶豫遲疑，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一路上，三個人相對無言，宋君坐在二人中間，如芒刺在背，他試圖和吳恙搭話，卻看她心情不佳昏昏欲睡，便不好再開口，而吳安則是陰沉著一張臉，他不再費神，幹脆也仰著頭閉目養神。
司機提醒著目的地已經到了，三個人才各自打開門走了下來。
其實吳安和吳恙很像，都是倔強到了骨子裏，所以才會容易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他們一路往醫生辦公室走去，經過住院部的時候，才看到門口圍了一堆人。
吳恙本就不愛湊熱鬧，便盤算著趕緊從人群裏穿過。她走在最前麵，不斷的用手撥開眼前的人，不斷的說著：“不好意思，借過，借過。”
耳邊一直傳來雜亂的議論聲。
“小姑娘，不要想不開啊！”
“哎喲，看上去才十幾歲啊，怎麽會想著跳樓啊！”
“就是，不過這個小姑娘有些不對勁啊，為什麽要用絲巾將臉圍住啊？”
吳恙忽然停住步子，她抓住一直在絮絮叨叨的路人：“你說什麽？什麽跳樓？”
路人朝上方指了指：“你自己看嘛！”
她抬起頭來，這才注意到五樓陽台上，坐了一名女子，她穿著白色的裙子，紮著兩麻花辮，正把腿朝外麵不斷的晃悠。
她心一頓，那個女子，正是趙霜霜！
正午的太陽直射下來，一直仰頭向上看的眼睛，被強烈的光線照得幾乎睜不開眼。吳恙顫抖著扶住宋君，手開始不停使喚的戰栗著。
“霜霜！你快回去！”
吳安隻看了一眼，便轉身朝樓上跑去，他將步子邁的飛快，隻恨不得長了雙翅膀，立刻飛到她的跟前。
吳恙站在樓下，看著坐在那兒恍如沒了靈魂的趙霜霜，整個心都被揪了起來，她衝著樓上大喊著，“霜霜，你不要嚇我，陽台上很危險，你快回去！你姐姐呢？”
趙霜霜低頭看了一眼樓下烏泱泱的人群，她似乎有些迷茫，而後在人群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恙姐，你們都圍在一起幹什麽？”
眾人見她開口都一陣驚呼，她卻更害怕的捂緊了自己的臉蛋。
“你們為什麽都要看著我！為什麽都要朝我尖叫！”
吳恙幾乎要暈倒在地，趙霜霜自從出事後便畏懼人流，更害怕陌生人的注視，隨著局麵的發展，越來越多的人圍成一團，她焦急的大喊：“拜托大家不要圍在這裏好不好！我妹妹害怕見到生人！請大家配合一下好不好！”
人群越加雜亂起來，議論聲勸解聲不斷，卻是越加混亂喧鬧不堪，吳恙的聲音如同小小的蜜蜂，在人群裏隻嗡了一聲，便消散幹淨。
看上去，趙霜霜已經在上麵坐了有一段時間，而見她遲遲未跳，下麵的議論聲也已經換了方向。
“這麽小的小孩子怎麽鬧著要跳樓啊？”
“是不是年紀小不懂事，流產了啊！”一名卷著頭發的中年婦女湊了過來，她擺出一副嫌棄的表情：“現在的女孩子啊，都不檢點呢，說不定就是範了這種糊塗事！”
馬上有人回應：“那也不至於要跳樓啊！”
那個中年婦女繼續說道：“哎，肯定是事情鬧大了，家裏人罵唄，或者被學校知道了自己也覺得沒臉唄！”
有幾個同樣上了年紀的大媽附和著：“是啊，現在的年輕小女孩啊，心思複雜著呢，不知道有多成熟，哪像我們當年那麽單純啊！”
“是啊，還好意思鬧跳樓，我是她父母羞都要羞死了！”
宋君打完急救電話，被擠在人群中，聽到他們這樣胡編亂造，頓時火冒三丈。
“胡說八道！你們什麽也不知道，怎麽就可以這樣胡編亂造，壞人清白！”
為首的大媽取笑道：“那你怎麽就知道我們說的不是事實？”
他氣得滿臉通紅：“我當然知道！我和她認識我怎麽不知道！”
又有人諷刺出聲：“那你知道，你說她為什麽要跳樓？”
“因為！因為……”他萬分窘迫的站在人群中，不知如何開口，她毀容的真相又怎麽能說出口。
“看吧，你也說不出口，還在那胡亂替人伸張正義！”
“就是，不會讓她流產的人就是你吧，嘖嘖，看上去人模人樣的……”本是胡亂猜測的緣由，眾口傳說中，儼然變成了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