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已经尘埃落定了。”
文书在旁边嘟囔着:“我不知道布格路还在挣扎什么……”
“不到最后谁也不会死心,而且,我觉得坎塔库泽家族还是会给布格路出头的。”
“坎塔库泽家族有这么蠢吗?”文书耸了耸肩膀:“先生您不能把其他人当成弱智啊。”
“错了,如果坎塔库泽家族不站出来吗,才显得弱智。”卡西奥雷斯眯起来眼睛全场搜寻着坎塔库泽家族的代表:“布格路现在就如同一条疯狗,一旦再施加一点点压力,布格路就会崩溃。到时候他指不定会把其它两兄弟的黑料抖出来,所以,坎塔库泽家族必须要稳住布格路——起码在法庭上稳住他,不让他失去希望拉所有人下水。”
“这是一场恶战啊。”卡西奥雷斯叹了口气:“现在,坎塔库泽家族的代表,有什么想说的吗?”
灰头发的年长者听到卡西奥雷斯的话,从容站了起来:“有异议,执政官大人。”
“哦?有什么异议呢?”
“我的弟弟布格路,是否有罪,我想需要更详细一些的证据来证明他的罪行来让大家信服。”
“布格路赠送给杰姆士的房产和银币,二人通信的记录,还有……布格路的管家作为人证。”
“人证?”灰头发的长者皱起了眉头:“阁下,这种身份低贱之人说的话,也可以相信吗?”
“身份低贱之人?我再提醒你一次,上了法庭,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所谓身份低贱之人,如果你以身份来贬低证人证词的准确性,那么,我不得不判你蔑视法庭之罪行。”
灰头发的人一时语塞,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面带笑容:“是我唐突了……不应该在这里对作为法官的您说出如此粗鄙之语,请原谅……那么,能让证人出来说出他所看见的一切吗?”
“理应如此。”卡西奥雷斯点点头,朝士兵挥了挥手,士兵带上来一位瘦弱的男性。
灰头发的长者在很短的时间里面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布格路的管家反水的可能性很大,毕竟,他的家人还生活在坎塔库泽家族的庄园里,到时候只要自己稍稍暗示一下……
“安塔斯,你作为布格路的管家,是否能证明布格路和杰姆士在计划杀害安居洛斯家族的继承人?”
“能允许我说几句话吗,执政官阁下?”灰头发的长者举起了右手想要发言。
“可以,你说吧。”
“安塔斯,有什么情况你尽管说,不要害怕被报复,我在这里表态:如果真是布格路指示的,那我们绝对不包庇他,同时保护好你在坎塔库泽庄园里面的家人,我记得你的孩子,真是个……可爱的小男孩,你放心,安塔斯,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伤害这么可爱的孩子。”
灰头发朝瘦弱的男子眨了眨眼,露出了笑容。
卡西奥雷斯在内心哼了一声,他早就想到了证人会反水的可能性,所以,他提前做好了准备,在找到安塔斯之后,和他进行了一番威胁意味更大的对话。
审讯室里面的石板凳坐起来很冰凉,但安塔斯还是浑身都在出汗。
“安塔斯,你不愿意作证,没什么关系,毕竟,很快坎塔库泽家族就要不存在了……”卡西奥雷斯把玩着手里的钥匙:“我知道,你和你的家人,都离不开坎塔库泽家族,不过,你确定要带着家人和他们一起死的话,我确实不会阻拦你。”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执政官大人,求求您放了我吧!我保证什么都不说,这就离开诺瓦瑞恩堡,不再参与您和坎塔库泽家族的纠葛。”
金属钥匙敲在桌上的声音清脆短暂,带着冰冷的质感。
“现在想要一走了之?晚了,你已经没法走了,安塔斯,我不知道你还在幻想什么,但我能明确告诉你,就算我放你离开,坎塔库泽家族也不会放过你。”
一抹笑出现在卡西奥雷斯的脸上:“毕竟,不管你怎么说,我们都会宣布,布格路的管家承认了布格路犯下的罪行,并且已经给出了证言。”
“我……我只想活着啊!”安塔斯忽然间情绪就崩溃了,因为他开始逐渐看清自己的处境:不管怎么样,要么自己死,要么自己的家人受到迫害,没有一个办法能让两者都不收到侵害。
“不过,你还是有机会的,那就是配合我们。”卡西奥雷斯的声音轻了下来:“坎塔库泽家族必死,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我们会在庭审之后马上派兵围攻坎塔库泽庄园,救出你的家人,让你们团聚。”
清脆的响声,钥匙被扔在了桌子上:“现在,通向自由的钥匙就在你面前,你怎么选,我不会勉强,但切记,如果你选好了,就不要反悔。”
在安塔斯犹豫地伸出手想是不是拿起这把钥匙时,卡西奥雷斯已经转过身去。
“比如……在法庭上反水之类的,我要提醒你,如果坎塔库泽家族能用你的家人作为威胁来让你妥协,那我们也能……只不过我本人不想那么干罢了,但给你安个罪名,还是很容易的,到时候你的家人会更惨……”
“你知道什么叫社会性死亡吗?安塔斯。”卡西奥雷斯转过身来,双手撑着桌子,直勾勾盯着安塔斯:“到时候,你的家人出不了诺瓦瑞恩但又在诺瓦瑞恩寸步难行……每个人都会指着你孩子的脊梁骨,在背后吐几口唾沫,吟游诗人会将你描绘成异教徒,教会会开除你们全家的教籍……”
说到开除教籍的时候,安塔斯终于被摧毁了:“我听!我听大人您的安排,不会糊涂的!我已经做好了和坎塔库泽家族决裂的准备了!”
“很好,那就在法庭上,给他们致命一击吧。”
回到法庭上,咬了咬牙的安塔斯大声说:“是的,阁下,布格路大人,确实在策划谋杀安居洛斯家族继承人,而且……”他看了看远处的灰发男子:“科里克大人也参与了此事!”
犹如晴天霹雳,灰发长者瞬间懵在了原地。
“卫兵!请科里克·坎塔库泽上来为自己陈情!”
“我……这是陷害!我没有!我不知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是冤枉的!冤枉的!”灰发长者没想到自己会被搭进去。
“安塔斯!你说谎!你说谎!”声音回响在法庭里,所有人都被吓到了。
科里克确实没参与这场暗杀,不过,安塔斯可不是傻子,为了杜绝自己的家人被残害,不如就做个伪证,把科里克也拉进来,让自己的家人安全一些。
卡西奥雷斯洪亮的声音又想了起来:“科里克,请入席!”
“我不!!!!不!!!!”
然后灰发长者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想要夺门而出。
“想要一走了之?”
卫兵一锤子扔了出去,砸到了灰发长者的后脑勺。
他当场晕了过去。
“一场闹剧啊……”卡西奥雷斯的目光回到了在场的贵族身上:“诸君,安静点,听清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诺瓦瑞恩当地贵族,统共就那么几个家族,我不得不对坎塔库泽家动手;大一点的庄园主,一共也不超过十个,我不得不逮捕其中好几位。”
贵族们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能感受到气氛在转变,这已经不是正常的审讯了。
“看看他们吧,哪个不是两鬓班白,哪个不是表面装作正经人,哪个不是诺瓦瑞恩所谓的中流砥柱,他们烂了,村民们怎么能过得好?”
卡西奥雷斯的声音有些沙哑了,他咳了咳:“韦斯特道格把诺瓦瑞恩交到我的手里,现在这种情况得不到改善,我是痛心疾首,我有罪于帝国,愧对鹰旗,愧对上帝,我恨不得自己罢免了自己!还有你们这些没被点名的家族,虽然个个冠冕堂皇坐在下面,你们,你们就那么干净吗?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比这些更腐败,做的事情更过分?”
片刻的沉默,没人敢打破沉默带来的宁静。
“我劝你们一句,都把自己的心肺肠子翻出来,晒一晒,洗一洗,拾掇拾掇!我刚到诺瓦瑞恩的时候,以为我最大的敌人是灰眼睛残部,灭了灰眼睛残部,又以为最大的敌人是城堡外面的流寇,我平了流寇,阿凯亚派来的主教又成了我的心头之患,啊,我请走了阿凯亚派来的主教,坎塔库泽家族又成了诺瓦瑞恩的寄生虫。”
文书从来没见过卡西奥雷斯这么激动,他也被吓到了:“先生?先……先生?”
“我现在是越来越清楚了,诺瓦瑞恩的心头之患不在外边,而是在这法庭里面,就在你们这群贵族和庄园主当中,你们这儿烂一点,诺瓦瑞恩就烂一片,你们要是全烂了,诺瓦瑞恩各地就会揭竿而起,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想想吧,上一任领主灰眼睛,被砸死在城墙下才几个月啊?忘了!那些血迹溅到了城墙上,现在还在,你们从城墙下走来走去的时候,难道没有看见吗?我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总想着和你们说些什么,可是话,总得有个头啊……”
卡西奥雷斯长叹一口气。
“想来想去,只有这一句话——以民为本!这句话说着容易啊,身体力行又何其难?这一句话,是我从心里刨出来的,从血海里挖出来的。”
“记着,从今日起,诺瓦瑞恩所有的法庭都改名叫保民法庭!好好想想……你们都抬起头来,好好看看自己,想清楚你们的权力是从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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