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初識天人界
青雲退出洞府時並沒有感受到來時那般神異，只是走了十幾步便見到了光。出來之後發現掌門師兄還在洞口前靜靜等候著。
「道一師弟，恭喜了。」林道恆微微一笑，由衷地祝賀道。
青雲沒有料到掌門居然已經知道了師父收自己為徒的事，難道是師父用自己發覺不了的手段告訴了掌門師兄？不過這也不是太值得奇怪的事，於是拱手一禮道：「掌門師兄抬愛了，師弟能有如此緣法實在是多虧了師兄，掌門師兄日後但有吩咐，師弟定當儘力而為。」
林道恆輕擺拂塵道：「師弟且隨我下山吧，師叔吩咐今夜子時便要為你開靈，在此之前師弟你還要養足精神。」林道恆說著便駕起雲光，又道：「除非關係到門派的生死存亡，否則天山上行時只能徒步，下山則沒有限制。」
青雲恍然點了點頭，之後林道恆的雲光將二人裹起，向天山城的方向飛去。
天山城在天山腳下不遠的地方，二人幾乎是頃刻間便趕到了，林道恆在天山城的東門落下雲光。城門依然是開著的，此時城門口一個身著白衣青春靚麗的少女正背著雙手，無聊地來回踢著腳下的石子，正是掌門真人的女兒林晚秋，看起來已經等候多時了。
林晚秋見二人落下雲光，趕緊小步跑了過來，當先沖林道恆嘻嘻一笑，然後又沖青雲眨了眨眼，等著父親開口。
「晚秋，來見過你道一師叔。」林道恆雙眼閃過一絲溺愛的神色，但還是頗為嚴肅地說道。
林晚秋愣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
林道恆補充道：「青雲已經拜入洞虛祖師門下，如今已經同為師一般，是我天山派的三代弟子，晚秋還不過來見禮。」
「哦！」林晚秋驚訝地應了一聲，向青雲躬身行禮道：「晚秋見過道一師叔」。不過她心裡卻感覺怪怪的，一個剛入門沒多久，什麼常識都不懂，看起來還小自己兩三歲的師弟，居然搖身一變成了小師叔。林晚秋有點哭笑不得。
林晚秋的見禮讓青雲有些為難了，不知道是該如何稱呼好。人家叫自己師叔，難道自己還按入門時那樣叫人家師姐嗎？青雲求助般地看向掌門師兄。
林道恆看出了青雲的難處，不由笑道：「晚秋道號玄心，師弟按字輩相稱即可，或稱師侄也無不可。」
青雲聞言點了點頭，拱手向林晚秋還禮道：「玄心師侄久等了。」
青雲用的還是入門時玄律教自己的平輩之間常用的拱手禮，其實身為長輩點頭致意即可，不過青雲年紀還小，謙恭一些也利於他成長，故此林道恆也沒說什麼。
「晚秋，帶你道一師叔去安置好的住處休息，今夜子時便舉行開靈儀式，為父還有一些事情要辦。」林道恆對女兒吩咐道。
「好，師叔請跟我來。」林晚秋點了點頭，招呼了一下青雲，便轉身向天山城內走去。
青雲與林道恆拜別之後，小跑跟了上去，二人很快便進了城。
「小師叔，你看這天山城怎麼樣？」林晚秋見青雲跟了上來，不由螓首微揚問道，其渴望誇獎的神色自然在眉宇間流露出來，就像是延請客人到家中做客的主人一般。
青雲空有一身在棋盤上磨練出的高超技藝，卻著實沒見過什麼世面，甚至走出龍垂縣還是平生頭一次，哪裡見過如此宏偉的城池，於是連連點頭，帶著一臉真誠的讚歎之色道：「這天山城的宏偉實在是我生平僅見，真可謂是鬼斧神工。」
林晚秋看著青雲那青澀又真誠的表情，展顏一笑，露出一副頗為受用的樣子繼續道：「一千五百年前，侍道祖師在天山腳下開山授法、廣納門徒。隨著山下弟子漸漸增多，約二百年的時間便形成了天山城的雛形，之後又經曆數代人的擴建，才有現在的規模，縱橫七八里，便是大熙王都也不過如此。」
青雲十分震撼，一個門派弟子們自行建立的城市竟可以與一統九州的大熙王朝王都相媲美。這是青雲之前不敢想象的，因為青雲知道，大熙王朝下設有翰林棋院，其中高手如雲，不乏能夠飛天遁地的強大修士。
林晚秋看出了青雲的吃驚，不由撇了撇嘴，輕哼道：「大熙王朝不過也就是一個較大的，嗯，很大的宗派而已。」說完又看著青雲語重心長地補充道：「現在小師叔你是天人界的修士啦，不要還總是抱著凡人的眼光看事情。要知道現今這天下公認的傳承最完善的七大道統之中，就有我們天山靈隱派的傳承絕學——天山上星勢。」
「哦？」青雲再次感到吃驚，雖然之前通過師父的修為猜測天山派應該不凡，但沒想到竟不凡到如此程度。趁著林晚秋話匣子打開，趕緊問道：「這七大道統都歸屬於什麼勢力？」
林晚秋頗有些得意地笑道：「七大道統是七道傳承最完善的曠世絕學，分別是大熙王朝的『大域中國流』和『雙星協相守』、九霄雲戶宗的『萬象宇宙流』、太和飛仙道的『三才登仙術』、玄妙天心閣的『坎離十字訣』，還有我們天山靈隱派的『天山上星勢』和晴川格物道場的『晴川落月勢』。」
青雲認真地聽完，當聽到大域中國流的時候只是略有吃驚，因為他已經知道天人弈法和凡人棋道之間的關係，並仔細地把其他的名字一一記下，準備以後尋機會將其與凡人棋道中的布局或定式對應起來。
「那大熙王朝就有兩大道統了，怪不得能夠一統九州。」青雲若有所思，接著問道：「那這其他的五大道統是天下最大的五大門派嗎？」
林晚秋這回搖了搖頭道：「這倒不是，七大道統只是傳承最完善，擇徒方面除了晴川格物道場講究有教無類以外，其餘都很嚴格。像九霄雲戶宗整個宗派都遁入了合虛山星流界，已經近千年沒有人在世間行走了，而玄妙天心閣也神秘非常，每一代只傳有男女各一人。」
「只傳男女各一人，這也能算是道統門派嗎？」青雲不解道。
「你可別小看人家每代只有兩人，在外行走的玄妙天心閣傳人最低也有坐照境，聯起手來這天下還真找不出幾個對手。」林晚秋咂了咂嘴道，言語間頗有欽佩之感。
青雲沒有糾結這個問題，他略一思索問道：「那天下的修士豈不是很少？」
「哪裡？」林晚秋搖了搖頭道：「這天人界除了七大道統還有三大聖地和八大門派，八大門派中弟子人數最少的也有數千人，而且八大門派之下還有無數中小型門派。修士還是很多的，只不過中小型門派中的修士大多稂莠不齊。」
林晚秋邊走邊回答著問題，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轉頭向在身邊緊緊跟著自己的青雲問道：「對了！洞虛祖師可是平生從未收過弟子，今天怎麼突然破例了？你不會其實是祖師的俗家後人吧？」
她說完又搖了搖頭自顧自說道：「也不對，沒聽說過洞虛祖師有過道侶，如果有的話那應該是驚動宗派上下的大事，沒道理我不知道，不對不對。」林晚秋邊說邊搖頭。
青雲險些翻出白眼，不過得益於爺爺常年的教導，十分有修養地忍住了，只是乾笑兩聲。心中想道，怪不得師父一直在回答我的問題，也不主動講一講修行的常識，不會是平生第一次收徒，完全不知道從哪裡講起吧？
洞虛道人當然不會知道自己的尷尬險些被弟子於偶然中發現，他此時正忙於回憶青雲入洞時那幻化的景象，正在一邊感慨一邊嘆息——感慨著那天縱之資下超脫的野望和追求，嘆息著這世道安然太久將起風波，恐黎民百姓再陷水火。
二人沒有走多久，林晚秋便放慢了腳步，能看出來眼前是一片居住區，只不過看起來並不是普通人家能居住得起的。青雲邊走邊四下打量著，發現這每個院落的配備既齊全又精緻，只不過大多都空著，偶爾才看到一兩戶有主的院落，門口還都吊著一塊大大的牌子，寫著「閉關」二字。
林晚秋帶著青雲走進一間空著的院落，然後在院中停了下來，四處看了一下還算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向青雲雙手一攤道：「本來給你準備的是外門弟子的宿舍，不過如今你已經拜入洞虛祖師門下，當然就不合適咯，所以臨時給你安排在這裡了。」
「這一片居住區是歷代內門弟子的居所，不過內門弟子只要肯用功，達到通幽境界並不難，之後呢便會獲得在天山腳下開闢洞府的權利，然後離開這裡。再加上本派內門弟子實在是少得可憐，所以這些院落大多都空置著，還好一直有人打理，不然空上幾年一時半會還收拾不過來。」
青雲看罷點了點頭，這院落是極好的，比起自己和爺爺住的寒舍要大上幾倍。庭堂、卧房、廚房、書房、雜物間等一應俱全，整潔大氣。
「多謝玄心師侄領路解惑。」青雲真誠地行了一禮道。
「客氣啦，這都是小事。」林晚秋不在意地答道，旋即有點唉聲嘆氣道：「要是你是師弟該多好，那我就不是最小的了，就算不欺負你也能多個小跟班。唉，太可惜了。」
青雲聞言不禁苦笑，又想起雲光上玄律師侄那無奈的目光，不由暗自為林晚秋的師兄弟們捏了一把汗。
「哦，對了！在庭堂兩側的架上應該配置有精氣丹，那是草木精華融合天地靈氣所煉製的，吃一顆可以幾天不用吃飯了。當然如果你想吃食物，那邊也有廚房，時辰到了自會有弟子來詢問你是否需要。」林晚秋雖然有些活潑跳脫、古靈精怪，但是還好沒有忘記把果腹的辦法告知青雲，不然青雲恐怕是天山派歷史上第一個餓著肚子去開靈的可憐弟子了。
「好了，接下來我就不打擾你了，回去還有功課要做，晚上子時再來帶你去開靈，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林晚秋提起功課，一下子精神頭少了大半。
「有勞師侄了。」青雲心中輕笑，但面上卻不露絲毫。
林晚秋走後，青雲開始仔細打量起自己的住處。先是來到庭院內，果然在一側架子上發現一排白玉小瓶，下面註明著瓶中丹藥的品類：養氣丹、定神丹、化傷丹……精氣丹，找到了！
青雲將注著精氣丹字樣的小瓶取了下來，拔開塞子，向手心輕輕傾倒，一顆小指肚大小的黑色丹丸滴溜溜地滾了出來。好香！這是青雲的第一感覺，然後便聽到肚子咕咕直叫，今日經歷太多，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青雲搖了搖頭，一口將丹丸服下。
這丹藥方一入口便緩緩化開，根本不用水來輔佐吞服。服下之後感覺渾身舒泰，氣血充盈，飢餓的感覺自然而然便消失了，當真神奇。
服下丹藥之後，青雲便將小瓶放回原處。庭堂除了這丹藥架以外並無太多出奇之處，掃除飢餓之感的青雲隨後來到書房。
這書房真不是一般的大，三大排書架裝滿了各式各樣的竹簡，每個區間都標註有類別，上至王朝歷史，下至狩獵、烹飪之法，幾乎無所不包。青雲感嘆了一聲，又看向書桌，只見書桌上輕攤著一張由鎮尺壓著的素娟，右邊是一座硯台，前面設一筆架。架上羊毫、狼毫、兼毫以及從小到大各種型號的毛筆一應俱全。
青雲心中暗自嘀咕，還好玄心師侄走了，不然自己這劉姥姥進大觀園的樣子恐怕要被她笑話一輩子。
青雲戀戀不捨地走出書房，來到了卧房。這裡比起普通人家到沒什麼特別的，只不過多了一爐高雅的熏香，和一個可供人打坐的蒲團。
青雲也裝模作樣地盤坐下來，閉目養神。這身體的疲憊已經被祖師暗中消除了，但是精神上卻還是有些乏，需要小憩片刻，只怕這一放鬆睡過了時間，故而青雲並沒有躺到床上，也算是提前體驗一下打坐修行。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二三個時辰過去了，已經到了亥時。
「小師叔，時辰到了！」庭院中一聲清脆的呼喊將蒲團上半睡的青雲喚醒，來者不是林晚秋還能是誰？
青雲站起身來，意外地發現盤坐兩個時辰有餘的腿沒有絲毫髮麻的感覺，不知道是蒲團的功效還是熏香的功效，亦或者是解開封印身體自然的變化。略一舒展筋骨，青雲便走出卧房來到庭院中，看到了那正在四處張望的活潑倩影。
「你倒是一點都不緊張。」林晚秋打趣道。
青雲微微一笑道：「緊張要是能讓開靈順利的話，那我還是要緊張一下。」
「喲，小小年紀還不錯嘛，有點師叔的樣子。」林晚秋刮目相看一般打趣著。
青雲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反而問道：「開靈儀式有什麼我需要注意的地方嗎？還請師侄不吝指教。」
「邊走邊說。」林晚秋說完便向院外走去，青雲自然緊隨其後。一路上二人有說有笑，倒像是一對認識多年的好友。
七大道統分別對應七類常見的圍棋布局：大域中國流——中國流、萬象宇宙流——宇宙流、雙星協相守——星·無憂角、三才登仙術——星·三三·天元、天山上星勢——小林流、晴川落月勢——迷你中國流、坎離十字訣——此處不可劇透。
九霄雲戶宗山門「合虛山」出處——：「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合虛，日月所出。」除此之外皆為筆者虛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