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77章 凝眸第一式

  這時候，時爾若的視角又換到了末支契的身上。


  他勸著時爾若離開了養傷的洞穴后，就不再和她同路了，而是繼續深入萬魔峽谷的腹地，他要去找一個傳說中的魔王墓群，那裡埋藏著擺脫羅剎身份，進入佛界的秘密。


  末支契從未和其他羅剎說過，自己根本不在乎任何塵世的得失，他嚮往的是真正的超脫。


  當初成為阿木沙的幕僚，也不過是因為他的領地和萬魔峽谷離得很近，這樣能方便他對峽谷進行搜索。


  隨著搜尋工作的展開，末支契越來越確信羅剎界流傳的關於魔王的傳說是真實存在的。


  阿木沙的族群已經全軍覆滅，但他並不在意，因為他已經搜集齊全了和墓群相關的信息，就算它沒有覆滅，自己也將離開。


  只是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完渠目給抓住，險些死在他的手裡。


  但好在一切都回到了正確的軌道上，時爾若調開了追兵的注意力，而他也能專註心力去尋找墓群。


  萬魔峽谷的環境實在是很惡劣，這讓末支契不由得想起剛剛與他分道揚鑣的時爾若，她是幾年前才在羅剎界聞名的，從部族中廝殺出來，一路坐上了首領的位置。


  據傳聞，在大家都不曾聽說時爾若的年月里，她一直住在萬魔峽谷中，機緣巧合中還得到了一把寶劍，叫做須彌劍。


  別的羅剎或許不知道這把須彌劍，但末支契卻知道，這是魔王的佩劍，誰得到了它，就相當於獲得了魔王的認可。


  末支契想，有些羅剎就是這麼幸運，彷彿生來就該是這個世界的主角，輕易就得到了魔王的賞識，而自己只能舉步維艱地前行，艱難地與命運做抗爭。


  時爾若驚訝於末支契對自己的看法，平心而論，她根本不算是一個幸運的羅剎，在眾羅剎看不見的地方，她做出過怎樣的努力，只有她自己能知道。


  但時爾若覺得自己的確算是幸運的，不然，過往那麼多次的生死考驗，只要失誤一次，她就得灰飛煙滅了。


  不得不說，末支契的確很厲害，他竟然真的找到了魔王的墓群。


  在看見魔王青銅像的那一刻，他立即跪下叩拜，「信徒末支契前來叩拜魔王，望魔王能為我指點迷津，讓我找到成佛之路。」


  隨後，又對著地面重重地磕了三下頭，神情虔誠，和一貫的陰沉模樣完全不同。


  時爾若原本以為魔王並不會搭理他，但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有了回應。


  時爾若認出和末支契說話的正是給她安排歷練的魔王分身。


  「末支契，我就是你要找的魔王。」


  魔王分身的幻影出現在青銅像的正前方，高高地俯視著末支契跪拜的身軀。


  末支契十分驚喜，他沒有想到魔王竟然真的出現了，「末支契叩見魔王！」


  魔王分身緩緩道，「末支契，你是羅剎族內第一個主動來尋找我的，所以我現身來見你，但你並不適合進入佛界。」


  末支契立刻激動地抬起頭來，「為什麼？魔王，為了來見你，我經歷了千辛萬苦，只要你能引渡我，我願意付出任何的努力！」


  魔王分身溫和地看著他，「個體的意志是這世間最崇高的存在，只要你的意志堅定，就沒有什麼是不能達到的，但這條路太過漫長痛苦，你願意走嗎？」 「當然！」末支契激動地說，「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不會放棄！」


  魔王分身無奈地搖了搖頭，「這條路不僅充滿坎坷，而且風險極大，稍有不慎就要從頭再來，甚至倒退回原點，你也願意嗎？」


  末支契眼神堅定道，「我願意！」


  「你可以告訴我，你想要入佛門的初心嗎？」魔王分身垂眸問道。


  「因為塵世的一切都是虛無的！」末支契沉聲道，「這些羅剎，為了所謂的慾望相互鬥爭，相互傷害，可到頭來他們終究是要死的，他們所得的都只是暫時擁有，一切終將歸於消散於天地之間，可是他們為了這些無謂的東西，到底做了什麼呢？」


  「既然如此，你是否願意參與歷練？」魔王分身說，「這是一場難得的機緣。」


  末支契直接又叩了一個頭，「當然願意，末支契叩謝魔王！」


  這讓時爾若莫名感到心虛，當初自己遇見魔王的時候，可沒有這麼有禮貌。


  隨後，時爾若便看見魔王讓末支契又經歷了一遍過往的生活。


  同自己一樣，末支契不僅感受到了自己的感受，還經歷了相同場景中，其他眾生的感受。


  歷練完畢，魔王分身問末支契，「你有什麼感想嗎？」


  末支契茫然地回答，「這些都是我的過去，但我經歷了當時別人的感受，我沒有想到，畫皮鬼拋棄我的時候，竟然是為了保護我不受到其他鬼的傷害，我一直以為她是嫌棄我的長相。」


  但末支契並不在意這些，他焦急地問，「魔王，我通過歷練了嗎？」


  魔王分身笑道，「歷練不過是一場經歷，每個人都會從中認識到一些，就像你認識到畫皮鬼的真心，其他生靈也會認識到別的。如果你當真想入我佛門，就必須要留在這裡等待一個有緣羅剎，但這裡並不能維持你的生命，所以你很快就會死去，並且以魂魄的方式繼續漫長的等待，這是一個極為痛苦的過程，你願意嗎？」


  「我願意，不過一副皮囊而已，我並不在乎。」


  末支契答應得很痛快，這讓時爾若有些意外。


  時爾若還在思考著末支契要等待的是誰，她便察覺到眼前的一切變得顫抖模糊起來。


  這個幻境要結束了嗎？


  魔王分身在她的面前變得愈發清晰，而周圍的一切卻逐漸消退。


  時爾若抬起頭看著魔王分身，問道，「魔王，歷練已經結束了嗎？」


  「沒錯，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想，我看到了靈魂的獨立性，每一個生靈所見的世界都是一個獨特的世界，你不知我，我不知你。我看見的永遠不會是真相的全貌，而僅僅是從我的目光出發，接觸到的片面，其他的生靈也是一樣。可所有的思想都會留下印記，一切表象都昭示著其本真。」


  魔王笑道，「所見非所見，所知非所知。見相非相，即見如來。你已經學會了魔眼凝眸的第一式：見相非相。出了幻境后，你就會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