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 魔眼凝眸
第73章 魔眼凝眸
時爾若自嘲地笑了一聲，「可惜，我要讓你失望了，我現在已經不是羅剎了，只能寄居在一個人類的體內才能避免魂飛魄散。」
魔王分身卻露出淺淺的笑意，「那不過是一副皮囊罷了，佛說，一切皆佛，我們自混沌中來，又歸於混沌中去。無論是人，還是羅剎，其實都是一樣的。」
時爾若皺了皺眉，她對魔王分身的話半知半解，「那我還能控制須彌劍嗎？」
「只要你還是你，就可以。」
「可是，我已經找不到它了。」時爾若嘆了一口氣。
魔王分身像在看一個孩子一般看著時爾若，眼神中充滿了溫和，「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為你安排一次歷練，只要通過歷練就可以習得與須彌劍匹配的技能，這項技能可以幫助你再次找到須彌劍。」
「什麼技能？」時爾若試探著問，「不會是魔眼凝眸吧？」
魔王笑著說，「正是，須彌劍其實是從我的眼睛里鑄造而成的，是魔眼凝眸大成之後孕育而成的實體性武器，只要你習得魔眼凝眸，便能感應到須彌劍。不過，這項技能並非一蹴而就，就算你今日成功通過試煉，也只能習得第一式，未來還需更多機緣。」
時爾若當然願意進行試煉，這可是羅剎界失傳已久的技能，而且力量強大，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運氣。
「魔王，我願意接受試煉！」時爾若興奮道。
魔王分身提醒道，「這項試煉很危險，一個不小心就會陷入幻境中再也無法回歸現實，你確定要接受嗎？」
時爾若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確定！」
她明白，要想有巨大的收穫，就必須承擔相應的風險，而她一直是個擅長冒險的鬼。
如果她不是這般性子，也不可能在羅剎界取得曾經的成就。
魔王分身伸手一揮，時爾若便感覺眼前一個恍惚。
轉眼之間，她就發現自己回到了過去。
西勒河的水滾滾向東流去，直直衝下懸崖，隨著衝擊發出的巨大水流聲充斥在整個天地之中。
時爾若和她的部下已經追擊阿木沙將近一個月了，終於讓她在西勒河邊逮到了他。
阿木沙是一個實力雄厚的羅剎部族的首領，也是時爾若多年來的死敵。
在權力鬥爭的碰撞下，他們之間已經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局面。
那一天，是時爾若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她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斬下阿木沙頭顱的那一刻，身後部下們的歡呼雀躍。
他們看向她的目光，有崇敬，有喜悅，有畏怯……
而這一切，都昭示著自己權力生涯的一個巨大轉折從此開啟。
時爾若不明白，魔王為什麼會讓她重新經歷這一天，這怎麼能算是一場試煉呢？
這根本就是一個賞賜！
直到現在，她還能回想起那個時候的自己有多麼的興奮，一種幾乎要將自己吞噬的狂熱快要將她燃燒殆盡。
她對於權力的慾望在這一刻得到了回應。
但很快，時爾若就發現自己在幻境中的視角變了。
她成了阿木沙！
沒錯，就是她的死敵，那個和她斗得你死我活的部族首領。
阿木沙被追擊至懸崖邊，已經無路可走，再退一步他就只能跌進身後的萬丈深淵，死無葬生之地。
當時的時爾若將自己幻想成了一個蓋世的正義英雄，她以為阿木沙必然是害怕的，也是後悔的。 可當她真正進入阿木沙的內心，她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他的悲痛遠大於膽怯。
他悲痛於自己的部族將遭到敵人的清洗，悲痛於自己的同胞將受到巨大的傷害。
他也容不得自己那樣屈辱地死去，所以他寧願抗戰至最後一刻，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敵人的劍下，所以他孤身沖向了時爾若，要與她決一死戰。
結果可想而知，他的頭顱被整個砍下，鮮血飛濺而出，還冒著熱氣。
直到最後死亡的那一刻，他的身軀依舊保持著站立，幾秒之後，才直直倒了下去。
時爾若自詡了解阿木沙，她了解他雖神勇卻剛愎自用，了解他雖聰慧卻缺乏理性，了解他雖細緻卻識人不清。
卻不了解他是羅剎界中難得的仁義之鬼，講義氣，勇於承擔責任，看重部族的民眾。
時爾若想，如果她和阿木沙不是敵人，或許他們還會成為朋友。
阿木沙比之她的部下，要有情義得多，羅剎界講義氣的鬼，真是比沙子里的黃金還要少。
可惜，他們身處不同的陣營，永遠也沒有化干戈為玉帛的一天。
時爾若從阿木沙的眼裡看到了想象中意氣風發的自己。
她發現現實和自己的想象相差太遠了。
那一天，真實的自己遠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的威風颯颯，相反，她是一個殺紅了眼的惡魔，眼神中充滿了殺伐的快意。
敵人的痛苦和絕望讓她感到無比的滿足。
時爾若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因為另一隻羅剎的痛苦而感到快樂。
可阿木沙的痛苦意味著自己權力爭奪的勝利，勝利的喜悅完全掩蓋了微弱的悲憫，讓她陷入近乎癲狂的狀態。
但她知道，自己並沒有滿足。
這一刻的興奮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對於更多權力的渴望。
如今，時爾若以阿木沙的視角感受了當時的自己，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種極大的空虛。
她察覺到自己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東西。
初心！
一開始，她之所以對權力產生慾望，是為了停止羅剎界毫無意義的相互攻伐，她想讓整個部族變得更好，想讓每一個羅剎都能從暴戾的陷阱中掙脫出來。
那個時候，她覺得，只有自己握有權力才能讓部族的其他羅剎，甚至整個羅剎族群聽到自己的聲音，從而實現自己的願望。
然而，當她真正站在頂峰的時候，權力讓她變得忘乎所以。
高高在上的滋味如同幽暗深邃角落裡蟄伏著的魔鬼，悄無聲息間一點一滴吞噬了她最初的心愿。
她斬下阿木沙頭顱的那一刻，便失掉了自己曾經的夢想。
直到後來，她被部下背叛，失去曾經擁有的一切，才意識到自己走岔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