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林北
第36章 林北
何書與顧無憂站在電梯中，按下四層的按鍵。
只是推測而已。何殊安慰自己，她只離開了很短時間，不會有事的。
還來得及……
電梯門緩緩打開，何殊拿著槍闖出電梯，正撞上成群的動物喪屍。
「……」
那些喪屍大多呈現出死去多時的模樣，皮毛乾枯暗黃，眼球渾濁。
但這些死去的動物一齊扭頭看向何殊，眼神中對活人的貪婪和渴望讓人心驚。
何殊沒有猶豫，直接開了一槍。改進后的M4A1突擊步槍火力極為兇悍，直接將一直喪屍的頭蓋骨打飛。
子彈劈頭蓋臉，向那些喪屍掃射，火舌在槍管口噴吐，何殊發了瘋一樣不斷開槍。顧無憂開槍的同時，衝天火焰燃起，將不少喪屍燒得焦黑。
畏懼光和熱本是生物的本能，但這些喪屍卻像飛蛾撲火一樣源源不斷，朝著火焰湧上來。
何殊喘息著，她的大腦開始劇烈疼痛，眼睛乾澀，耳鳴不斷。
她一直撐到現在，沒有休息，幾個小時過去，她使用異能過度了。
但她仍察覺到了什麼。何殊側頭看向另一邊的安全通道。那裡的門開著，只有零星幾隻喪屍，但很安靜。
「何殊，是你嗎！」遠處傳來李水的叫喊。
何殊仍盯著安全通道，沒有反應。顧無憂叫道：「還有我！你們沒事吧！」
「去救林北！」李水出現在喪屍群的另一頭，陳雯雯被他扶著，昏迷不醒。
她長發散落，凌亂地披在肩上。血從傷口處如泉水般流出，她的整個左臂被扯斷了。
「雯雯！」何殊叫得撕心裂肺，陳雯雯聽到了何殊的喊話，她在失去左臂的疼痛之中，仍無法陷入昏迷。她掙扎著抬起頭，嘴唇輕微開合，想要說些什麼。
「林北在哪？！」
李水指向電梯口附近的通道位置：「一隻喪屍狼！它帶走了林北！」
「我們快追！」顧無憂說著燃起火焰，將喪屍隔開，急匆匆沖向那個通道。
何殊盯著被成群喪屍隔開的安全通道，用只有顧無憂能聽見的聲音問：「可是，李水是幻覺嗎？」
顧無憂猛地站住腳步。
「就算李水不是，那李水看到的一切就是真實的嗎？」
a級喪屍會被另一隻a級喪屍影響嗎？何殊不知道。何殊只知道，她面前的顧無憂太輕信，這不正常。
她不著痕迹地退後幾步，將自己卡在一個安全的角落，正對著顧無憂和喪屍，以便隨時反擊。
「李水。」何殊並不客氣，直接問：「你會被幻覺影響嗎？」
李水愣了一下，焦急道：「你在說什麼……」
「我記得你不喜歡把臉露出來。」何殊誠懇道：「實在抱歉，能讓我看看你的臉嗎？」
李水：「……」
何殊其實沒有仔細看過李水的臉。她唯一一次看得最清晰的，是初見時，李水被要求摘下面罩。
但那只是側臉。
此後李水和她成了同伴，但何殊並不樂意盯別人的痛處。在李水吃東西時，她總是有意識地撇開目光，不會仔細看。
她不清楚李水臉上到底有多少刀疤，深淺如何。
李水曾解釋，在他還是活人的時候，他自己親手劃上了這刀疤。
刀疤深可見骨，但他並未道出原因。
李水緩緩取下自己的面罩。何殊盯著他的動作。顧無憂就在她身邊，但沒有說話。
硬要形容的話，他們倆像是某種按流程逐步運行的程序，突然被人問了程序之外的問題，不知如何處理，於是強行運行程序，做出了怪異非人的表現。
只見李水的面罩被摘下，面罩之下，居然光滑一片。
面罩之下，沒有鼻子，沒有嘴，沒有下巴，只有一整片光滑的皮膚。
李水靜靜地看著何殊，何殊被他盯得渾身發毛。但陳雯雯還在他那裡……
要怎麼從幻覺中醒過來？
何殊閉上眼睛，在張開時，眼睛中閃爍著些微瑩藍色的光。她看見一些紫紅色的粒子在她身邊遊盪，不斷給她製造幻覺。
「滾開。」何殊命令道。
那些紫紅色的粒子在空中翻滾，離何殊越來越遠。
幻覺漸漸在眼前消退，只有上半張臉的李水與煽動情緒的顧無憂從何殊眼前消失。 李水出現在何殊視野中，依舊扶著陳雯雯。他不知從哪搞來了一包土，此時那些土壤正形成一面巨大的盾牌，擋住了喪屍潮。
但陳雯雯的斷臂處依舊不斷流血，吸引著喪屍瘋狂靠近。
何殊眼中熒光未散，她看著身邊被魘住的顧無憂，密密麻麻的幻覺粒子正附在顧無憂身上。
「離他遠點！」何殊大腦刺痛，如同有人拿刀給她的腦子開了個洞。她早已使用異能過度，但仍毫無節制地釋放異能。
她懷中那顆紫色的a級喪屍晶石啪一聲碎裂開來，似乎替她承受了致命傷。何殊回過神來，摸一把懷中晶石，卻只摸到了一堆晶石碎片。何殊雖然無法吸收這些晶石，但晶石碎裂，外散的能量似乎補充了她幾乎耗盡的異能。
何殊勉強恢復精神，忍住一陣頭暈目眩，看向顧無憂，發現他喘息著擺脫了幻覺。
「林北！」顧無憂怒喝一聲，從空氣中抽出烈焰長刀。
熾熱的火焰如同顧無憂的無止息的怒火，長刀劃過，成片喪屍被攔腰斬斷。
那些喪屍彷彿突然生出了恐懼，它們明明早已死去，瘋狂渴求血肉，沒有痛覺，永不停歇，但在這個高階能力者如火焰般燃燒的憤怒之下，它們居然紛紛退開。
就像喪屍會為特級能力者時宴讓行，這些動物喪屍面對長刀，顫抖著四散逃去。
「林北在哪？」顧無憂聲音顫抖，問。
李水異能幾乎耗盡，此時擋在他身邊的土質盾牌散落一地，依舊變成普通土壤：「在安全通道……」
何殊將醫療用品塞給李水。跟著顧無憂闖進安全通道。快點把林北找回來，雯雯也還有救……
入目是滿地鮮血和碎屍塊。
安全通道內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順著血痕，顧無憂與何殊一路奔上五樓。五樓的安全通道口，躺著一具殘缺的屍體。
林北安靜地躺在地上，身上，臉上幾乎沒有一片完整的地方。
他被開膛破肚，他被咬下半個胳膊，咬去了身上的大半血肉。他手裡還捏著一把槍，大概是戰鬥到了最後一刻。
何殊顫抖著撿起槍，去摸林北的脈搏。
林北身體冰冷，已經死去多時了。
槍是空槍，他沒給自己留下最後一顆子彈。他知道，他的顧隊和書城哥，他的戰友，永遠不會讓他變成喪屍。
他的臉上沒有太多痛苦的神情，顯得很安靜。何殊這時候才發現他也僅僅是一個大男孩，青澀的臉上沾滿乾涸的血跡。
何殊雙手顫抖，撿起林北染血的身份牌。她的背包里有大半包這樣的牌子。
每個戰士死去都會留下這個，供後來的隊友辨認身份。
她的淚布滿眼眶，努力眨了幾下，才看清上面的字。
【第56軍少尉林北】
何殊將牌子遞給顧無憂，顧無憂眼眶紅了。他捧起這輕飄飄的一張塑料片，看著林北安靜死去的面容，急促喘息著。他悲痛欲絕，幾乎要留下眼淚。他似乎還有許多話要說。
但顧無憂沒有說一句話。他最後看了林北一眼，目光深沉，彷彿要說的話都在其中。
顧無憂忍住悲痛，將身份牌貼身收起：「現在安全區仍有一隻製造幻覺的喪屍。洛書城，陳雯雯，李水，無法戰鬥。」顧無憂聲音顫抖，接著道：「林北，死亡。」
「五樓就在這裡，走吧，我們找資料，速戰速決。」
「如果遇到了喪屍。」顧無憂打開安全通道的門，背對著何殊：「我會攔住它。小殊，希望你能找到資料，和大家一起安全離開。」
何殊的心幾乎被撕裂了，一半是痛苦，另一半清醒冷漠地注視著她面前的死亡和傷痛。
「是，我會的。」何殊緩慢地，認真而堅定地回答。
一道鐵門正對著二人。
門口的掃描儀突然亮起，發出電子音：「檢測到有人靠近。」
「掃描虹膜中，請勿移動。」
「未檢測到對應身份。」
「再次掃描。」
「國安部第47軍少校，顧無憂。一路辛苦，等您很久了。」
「掃描到有人同行。」
「可敬的民間支援者，感謝您為人類的奉獻。」
鐵門在兩人面前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