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66不會再見到他
少女的抽泣聲壓抑。
油煙機嗡嗡嗡響,鍋里的水到了沸騰的時間,冒出細密小氣泡逐漸翻滾撲高要湧出鍋內。
許歲哽咽了下,手覆蓋住他撫摸她臉頰的手,喊他,「嗚…江野……」
喊出他的名字,她雙肩顫抖,哭的傷心。
江野喉嚨發緊,應她,「我在。」
許歲還是在哭。
「哭出來會好受一點的話,放聲大哭也沒關係。」他坐到她身側,輕輕拍著她的後背,眉頭緊蹙著,語速緩緩,很溫柔。
她撲進他懷裡,哭成淚人,眼淚打濕他胸膛前的一片。
江野抱起她,抱小孩那樣,走到廚房去關火。
身體突然騰空,許歲止住了哭的聲音,眼淚無聲的往下掉。
關了火,她被抱著回到客廳坐下。
他在她身前,她坐在他的膝蓋上,與他面對面。
許歲吸著鼻子,江野抽了紙巾讓她擤鼻涕。
她慢慢回歸平靜。
困擾的問題從天要塌下來轉變成天要打雷下大雨。
江野用紙巾給她擦拭眼淚,微微揚了揚唇,指向洗手間,「去洗洗臉?洗漱台下面的柜子里有新的毛巾也有一次性洗臉巾。」
「嗯。」許歲小幅度點了下腦袋,從他膝蓋上下去。
臉上濕漉漉的,半乾的眼淚有些黏膩。
洗把臉她會舒服些。
打開洗漱台下的柜子,裡面是全新備用的洗漱用品。
許歲拿了一次性洗臉巾。
水嘩啦啦衝下去,調試成合適的溫度。
她用雙手捧著溫熱的水,反反覆復的洗臉,直至徹底洗乾淨臉上的眼淚和不受控流出的鼻涕水。
許歲在大鏡子前擦乾臉,鏡子里照出自己紅腫的雙眼泛紅的鼻頭。
她又在他面前哭了。
第幾次了?
記不清。
在江野這兒,她的傾訴欲似風吹連天的野草旺盛。
平復些許心情。
許歲回到客廳時,茶几上擺放好了兩碗細面。
雞蛋卧在麵條上,翠綠的蔥花點綴,湯底濃白。
因為哭泣,她鼻子堵了,聞不到味道。
許歲吃了幾口,熱淚盈眶,她又有些想哭了。
江野問她,「好吃嗎?」
她夾起荷包蛋,忍住聲音里顫意,「好吃,很像我媽媽煮的。」
小時候受委屈了,許滿月會煮上一碗這樣的麵條,耐心的聽她邊吃邊講,安慰她,等麵條吃完,心情就好了。
「我跟李知溫小學的時候認識。」許歲忽然說。
沉默幾秒。
江野放下筷子,沒做任何事,只看著她,「然後呢?」
「他那個時候總欺負我。」她抽著鼻子,喝了一口他之前給她倒的水,接著道,「是我爸媽還沒離婚的時候。」
他愣了下。
許歲斷斷續續的說起往事。
她小學一年級在徐承煜的老家讀,那時她還不姓許,隨父姓,姓徐。
李知溫是班裡的小霸王。
他家中獨子,被家裡大人溺愛寵壞,霸道蠻不講理。
年紀尚小的許歲長得可愛乖巧,班級里受人歡迎。
李知溫嫉妒她,討厭她奪走了一直以來關注他的視線。 他不讓班裡的小朋友跟她玩,誰跟她玩就是與他為敵。
小混蛋熊孩子戲弄人的惡作劇多到用不完,跟許歲玩的小朋友吃了幾次虧長了記性,也不管許歲好不好了。
沒人願意跟許歲玩。
六歲的許歲融不進集體,她在學校獨來獨往,成為異類。
李知溫帶著小跟班耀武揚威,時不時戲弄她。
搶走她頭髮上的漂亮小夾子丟來丟去,讓她急得團團轉怎麼也要不回來。往她課桌里放田裡抓來的小蟲子,不準任何人告訴她,嚇到她尖叫,他們鬨笑一團……
回家情緒化偏激的徐承煜稍不滿意,脾氣偶爾會發泄在她身上。
年幼的她在這樣的環境下,學會了看人臉色。
許歲笨拙的上學在學校討好李知溫,回家在家討好徐承煜。
渴求他們對她好些。
然而事情並沒有往她想象中的發展。
他們都變本加厲。
她開始反抗李知溫的惡作劇,對他冷處理。
逃避徐承煜,他一要生氣,她便躲起來。
與李知溫矛盾激化在一次考試。
許歲認真學習,一年級的題目簡單,她成績很好。
李知溫找她要答案想作弊,她站起來舉報。
老師當著全班同學的面,狠狠批評了李知溫的行為,帶去辦公室思想教育。
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要面子,怕出醜,怕被笑話。
許歲的做法讓他當眾出了丑。
那天放學,李知溫推搡了她一把,看她摔坐到地上,他放出狠話,「徐歲,你等著吧。」
「等著就等著!我不怕你!」許歲爬起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然後迅速跑走。
追不上的李知溫恨的牙癢。
許歲的一年級生活平靜了好長一段時間。
猶如暴風雨前的寧靜。
後來,女兒遲遲未歸,擔憂焦急的許滿月打遍老師家長電話,翻遍整個學校。
晚間十點半,最終在被拖把抵住的廁所隔間里找到了渾身濕透發起高燒的許歲。
彼時,離小學放學時間已經過去八個小時。
得知此事的徐承煜冷血無情,看著病弱小臉蒼白的親生女兒,只說:「她平日里與我也不親近,出了事來指望我?」
沒有徐家支撐,勢單力薄的許滿月討不到一個公道。
李知溫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直到鄭景偃的出現,許歲的日子才逐漸好過起來。
麵湯里依稀留著幾根碎麵條。
因果報應,後來李知溫遭遇的事與她感同身受醒悟當初自己犯的錯,所以他給她道歉。
許歲不原諒,任由時間去沖淡。
現如今,李知溫間接性又傷害了她一次,不堪狼狽的塵封回憶被喚醒,他母親告訴了徐承煜她的消息。
徐承煜會來找她。
孩子也許生來便愛父母,幼年的許歲曾渴望得到父愛。
遇到李知溫,她受了傷害,沒有父親撐腰。尚不完全懂事的年紀,當年她對徐承煜說的話卻理解的透徹。
他涼薄之語扎進他給予她的血肉中,形成好不了的潰爛傷口,割不得,治不好。
一去觸碰,便疼痛難忍。
嘀嗒一聲。
湯里滴進了咸苦的淚。
「我以為,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