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91章 有老鼠

  第91章 有老鼠

  「想抱緊你的大腿,做你的小跟班。」史景憧憬著:「答應、常在、貴人.杜僅言,你一步一步往前走,我一步一步跟著你,到時候你吃肉,我喝湯,咱倆配合好。」


  杜僅言

  田令月躺在榻上,靜靜地聽著這一切。


  那日史景拉肚子,田令月也未能倖免,後半夜開始跑茅廁,到天亮就去了四趟。


  她在永福殿的存在感極低,閑暇時間,她總是靜靜地抄抄經書,或是做做針線。柔柔弱弱,悄無聲息。


  或許是他爹的官職不高,她的出身不好,所以處處謹慎,十分小心,生怕錯了規矩,凡事能忍則忍,不願意出什麼風頭。


  永福殿的風氣不壞,嬤嬤們並不會見風使舵,田令月與人為善,秀女們也願意跟她好。


  得知田令月也拉肚子時,第一碗葯,史景留給了她。


  因為田令月也拉了肚子,史景很是內疚,睡不著覺反覆想為何永福殿的人會腹瀉,最終她得出一個結論,肯定是吃了用井水泡的西瓜,用井水泡西瓜的點子還是她想出來的,難辭其咎。


  為此史景叫來了她花二兩銀子雇的跑腿小哥二條,買了兩盒精美的脂粉帶進宮裡送給杜僅言田令月二人,算是賠罪。


  「都是我不好,不該讓你們吃寒涼之物,進宮前我娘還親自交代的,說女人的身體得養,寒涼之物是忌諱,我倒忘了,害你們受罪。」史景低著頭。


  田令月掙扎著想坐起來,到底也沒能起來,只能躺在那兒拉著史景的手:「姐姐嚴重了,姐姐也不是有心的,人食五穀,生病在所難免,姐姐不要自責,我也從來沒有怪過姐姐。」


  田令月又拉著杜僅言的手:「姐姐獲封答應,是一件大喜事,妹妹不能起來恭喜姐姐,真是對不起。」


  「無妨。」


  「姐姐從此以後怕要平步青雲了,不像我,姿色並不出眾,僥倖進了宮,皇上或許已經忘了我這樣一個人了。」田令月眼角泛紅,勉強擠出一點兒笑:「姐姐的大喜日子,我在胡說什麼,真是不應該。」


  杜僅言靜靜聽著,並不接話。


  房裡的氣壓好像不大對。


  史景幫著田令月打圓場:「都是我那個西瓜惹的事,都是我不好。」


  史景掏出手帕給田令月擦淚,田令月忙推辭,一不小心,袖子里掉出來一封信。


  田令月慌忙去撿信,不料身子一歪,扎在地上。


  看來這封信對她十分重要。


  史景撿起信掃了一眼:「田妹妹,你母親病重需要銀子?」


  信上頭一句話就是:令月,你母親病重需要銀子。


  田令月十分窘迫地收了信折好放回袖裡:「讓你們見笑了,我母親生了病,需要些名貴的藥材,她又沒有多少銀子傍身,所以.」


  「所以你爹就寫信讓你往家捎銀子啊,雖然你進宮做了秀女,可沒有名分你又沒多少月俸,你哪裡有銀子補貼家裡?你爹不是一個官嗎?再小的官也有年俸的吧,難道不能給你母親看病嗎,還向你張口,你本來就過的緊巴,在宮裡處處都需要花錢哪裡還有錢接濟家裡?」


  田令月默不作聲。


  杜僅言咳嗽了兩聲,拉拉史景的衣袖。


  田令月的家世,杜僅言曾聽趙嬤嬤講過。


  說田令月的父親田光是七品直隸州州判。


  當年他的父親不過是沿街賣炊餅的一個小販,風裡來雨里去,連個CP都找不著,好在他做一手好炊餅,她母親又愛吃炊餅,算是接上了頭。


  田令月的母親張氏有一手做衣裳的手藝,經常出入高門大戶給人量體裁衣,因這一手手藝,積累了一些錢財,又因緣巧合認識了一兩位高門大戶的夫人,花了錢,使了銀子,才給田令月的爹捐了一個七品的官。


  田令月的父親做了七品,從此趾高氣昂,只是在官場混跡,懶惰又昏聵,這些年焊在七品位置上一直未動,官場混的不行,娶老婆的本事漸長,當了七品之後,成日間喝酒娶小老婆,直隸州的青樓被他逛了個遍,每個青樓的老鴇都留了他的手機號,一有新姑娘進來會馬上給他發消息加微信。


  據說田光在檔的小老婆都有六個,天天忙些帷帳之間的事,一三五二四六不重樣,一把年紀了周末都不休息,早就把當年賣炊餅的事忘的一乾二淨,但凡張氏敢提炊餅二字,就要被田光呵斥一頓。


  張氏成日間給人做衣裳,眼睛越來越花,慢慢的看東西模糊,就做不了衣裳了,只能歇在家裡,又因色衰,田令月的父親更是不能多看她一眼,平時也是處處針對,可憐一個大房娘子還要受一幫小妾的欺負,她心生暗氣,長長久久地病了。


  一開始,憑著張氏積累的一些錢,偶爾還有一兩個大夫登門。


  後來張氏的錢日漸少了,田光恨不得張氏早日歸天,也不願意再給她找大夫,這幾年一直這麼熬過來的。


  每每談到這裡,趙嬤嬤等人都唏噓不已。


  田令月命苦,不像別的宮嬪有可仰仗的家世。


  於是在永福殿,嬤嬤們也是在自己職責範圍內給田令月製造方便。


  比如需要花錢買的菜式,嬤嬤們會多炒一點兒,只說吃不完,硬是塞給她一盤。


  比如她抄經用的筆墨,也是嬤嬤們幫著磨。


  這封信的出現,讓大夥有些尷尬。


  史景也覺得自己唐突了,田令月的家事,豈是她一個外人置喙的。真恨自己嘴快,沒輕沒重。


  當然了,史景家最不缺的就是銀子。


  史景一向示錢財如糞土,當即拍著胸脯:「田令月,你母親的病包在我身上了,我這裡有三十兩銀子你先用著,對了,我娘還讓人給我帶進來兩支山參,山參滋補,留著給你娘熬湯。要是不夠,我再問家裡要,我家不差這點東西。」


  田令月感動到眼圈泛紅。


  史景又悄悄拉著杜僅言算賬:「我聽說京城裡請一個大夫出診,診費要一兩銀子,張氏長期病著,兩三天請一個大夫,三十兩銀子也使不了多久,我得問我爹再要點銀子貼補田令月,她娘太可憐了。」


  杜僅言也覺得,信上的張氏,十分可憐。


  那封信,史景只看到了開頭,杜僅言卻看完了。


  並不是她有一目十行的本事,而是小電直接把信件掃描到了系統里。


  杜僅言看到信的時候,頭一個念頭就是讓小電把屏幕關了,那是田令月的家信,她並不想窺探誰的隱私。


  但好巧不巧,她的目光落在「巴豆」二字上,心裡隱隱覺得奇怪,便又多看了幾行。


  信是田令月的父親田光所寫,開頭寫的是張氏病了,說張氏因早年到處做衣裳太過勞累落下了病根,這個月已經請了四個大夫到家裡瞧了,大夫說張氏的病無法除根,只能好生養著,就少不了服用一些滋補的藥材,而滋補的藥材又很貴。


  田光說自己雖是七品直隸州州判,但年俸低微,當年張氏並沒有本事給他謀更好的前程,所以全家熬油似的熬到如今,省吃儉用才送田令月進了宮,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更沒有銀子給張氏看病。


  田光又說,如今田令月進了宮,宮裡稀罕的東西多,隨便弄個一兩件出去,倒也不用柜子床榻那些大件,只需小物件比如玉鐲子、金簪子、南珠項圈什麼的,他在外頭接應著,宮中的東西很好出手,他連當鋪都找好了,到時候張氏便有救了。 有這樣的爹,何愁女兒不被槍斃。


  田令月的處境,田光未必不知,她從來沒有什麼玉鐲子金簪子南珠項圈,田光卻慫恿她往宮外拿,很明顯,田光想讓她偷東西。在宮裡盜竊,按陳國律法,輕則二十棍子,重則砍頭。


  別人都是孩子坑爹。


  到了田家,反過來了。


  杜僅言看到此處,心裡還替田令月忿忿不平。宮中戒備森嚴,田光做為七品官不會不知道,他大概是為了養小老婆,把自己女兒豁出去了。


  再往下,杜僅言便看到了「巴豆」二字。


  巴豆,又名巴菽,別名老陽子。


  主治宿食不化,大便閉塞,氣味辛、溫,有毒。


  巴豆過量,則會腹瀉。


  尋常的家信,怎麼扯到巴豆上來了?

  田光在信上說,田令月託付他準備的巴豆,已經齊備了,因為張氏常年卧床,藥方子里就有巴豆一方,積累幾副葯,巴豆就夠了,他按田令月交待的,將巴豆磨成粉狀,用油紙包好了,夾在書信里,讓太監二條偷偷遞進來。


  那個叫二條的太監,杜僅言知道,是史景專屬的跑腿小哥,並且跟各個城門的守衛都很熟,又常常出宮採買,所以幫著夾帶些東西。


  或許是史景好心,把小哥介紹給田令月驅使,小哥的工資,還是史景來發。


  田令月若想要巴豆,太醫院裡就有。


  宮裡主子多,難免誰食多不消化或是腹脹難受,偶爾也需用些巴豆配藥。


  她為何捨近求遠,要讓她爹從宮外帶呢?而且信上田光說的很清楚,田令月不讓他買巴豆,而是讓他偷偷準備些巴豆,不要讓外人知道。


  巴豆而已,並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為何如此鬼祟?

  原因或許是,巴豆的用途,見不得人。


  杜僅言首先想到的,就是她跟史景那莫名其妙的拉肚子。


  那天的西瓜,杜僅言記得,是田令月切了端上來的。


  吃了西瓜以後,史景就開始了疾跑模式,從永福殿正殿往茅廁這段路,史景都跑出重影來了。


  是因為吃了涼西瓜拉肚子嗎?杜僅言曾經一口氣炫過兩個冰淇淋,凍得牙齒打擺子也沒拉肚子。


  若說懷疑田令月,田令月也拉了肚子,臉色蠟黃在床上躺了幾天了,聽趙嬤嬤說,田令月身子都拉虛了,飯都吃不下。


  如果是田令月下藥,她會對她自己動手?

  再則杜僅言史景跟田令月的關係不錯,田令月曾送杜僅言抄好的經文,杜僅言也曾送她一對兒耳環,史景財大氣粗,送過田令月一支銀簪子並幾件小首飾。


  田令月沉默寡言,不善言辭,平時也就跟杜僅言史景二人走的近些,也是互相幫忙,彼此照顧。


  無冤無仇,田令月沒有理由害她們。


  杜僅言的腦子嗡嗡的。


  怎麼能懷疑田令月這個老實人?自己去太和宮睡一覺睡瘋了?


  可萬一田令月的拉肚子是裝呢?賊喊捉賊?那她跟史景不是很危險?


  杜僅言覺得自己的CPU不夠用了。


  還是試試田令月吧。


  前一晚跟皇上演戲,后一晚在永福殿演戲,這日程,排得滿滿當當。


  又是演戲的一夜。


  對於演戲,杜僅言已經信手拈來。


  到了半夜,杜僅言悠悠地從炕上坐起來,嘴裡喊著:「老鼠,有老鼠——好大一隻灰老鼠——」


  史景挨著杜僅言睡,聽到有老鼠,睡眼惺忪爬起來鞋都沒穿就蹦出三丈遠:「老鼠在哪,快用拖鞋拍死它——」


  其它幾個秀女也驚的坐起來,抱緊了被子不敢動彈。


  田令月挨著史景睡,她已經好幾頓沒吃東西了,身子虛弱,面白如紙。


  夜深人靜,正是睡覺的時候,人在這個時候,會放鬆警惕。


  如果田令月像史景一樣蹦起來,那說明,她精力尚可,虛弱只不過是表象。


  田令月並沒有起來,而是有氣無力睜開了眼睛,虛弱地望著杜僅言輕聲道:「永福殿里進了老鼠嗎姐姐,嚇到姐姐了沒有。」


  田令月的淡定,杜僅言有些意外,女孩子一般都怕老鼠,秀女們聽說有老鼠,都驚慌不已,只有田令月是淡定的,反常即妖。


  趙嬤嬤端著白燭進來,仔仔細細搜尋了一圈,連針線盒子里都翻了,什麼也沒找到。


  「杜僅言,你真看到老鼠了嗎?」史景問。


  「也不太真,恍恍惚惚的,也可能是做夢。」


  「我就知道不能去侍寢,你看你都嚇得做噩夢了。」史景打了個呵欠,重新鑽回被窩裡。


  趙嬤嬤關上門退了出去,正殿外一輪圓月,皎潔寧靜。


  漸漸的,房內傳來秀女們均勻的呼吸聲。


  杜僅言不知道田令月睡了沒有,她睡不著,系統屏幕太亮了,小電激活了。


  「宿主想查詢田令月名片嗎?」小電閃了閃。


  杜僅言點了確定。


  小電不太支持杜僅言查詢他人隱私,每次查人名片都要跟小電商量好一會兒,或許這次小電感覺到了宿主有危險,竟主動把田令月的名片推送了過來。


   史景:杜僅言去侍寢一趟,回來都做噩夢了,嘖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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