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2.第302章 窮人家的孩子，都晚熟
這些群演的演技，你要說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拿來就能用。
到時候再請教授集中授課一段時間，基本上就能出爐了，剩下的就在戲里慢慢打磨。
周遊在幾個會議室來回竄。
整體看下來，除了個別確實是混子，大部分都有一手。
幾個評委都根據自己的專業知識，在簡歷上直接打分，演員工會的人負責匯總。
等全部結束后，再定需要多少人。
按照周遊的整體規劃，需求人數很多。
但是第一次干，肯定不能要太多，可以分批次慢慢來。
楊蜜以前也接觸過群演，但是還真沒關注過。
當主角習慣了，拍完自己的戲就走。
其他配角都不關心，更別說這些群演了，再有能力又如何？
這世界上，有能力的人多了，能發揮的有幾個？
要不是周遊突發奇想，這些人，一輩子估計都沒有簽約娛樂公司的機會。
今天當面試官，也是周遊要求的，作為公司成立的第一個班底，老總肯定要參與進來的，哪怕知道這些大部分都將是流水線產品。
宋子風看到人越來越少，還沒輪到自己。
又開始緊張了，怕公司招滿，就沒自己名額了，和原來當群演搶麵包車一樣。
「宋子風準備。」
聽到這話。
唰
立馬站了起來，往會議室方向走去。
一邊走，一邊給自己打氣：「不要怕，這就是你的機緣，誰也奪不走，加油，加油，宋子風，你可以的，相信自己。」
心理建設也不知道有用沒用。
人啊，不在乎的時候，還能發揮出自己的實力。
一旦，
患得患失了，
整個人就不正常了，
十分實力能發揮出三分，那就是燒高香了。
到了會議室門口，
有個工作人員在那裡指揮：「你現在坐在旁邊，等下裡面的人出來，我喊你進去，你再進去，知道嗎？」
「嗯，知道了，謝謝了。」宋子風很有禮貌，也非常客氣，習慣了，在橫店這地方，群演處於食物鏈最底層，名義上是橫店的重要組成部分，實際上都是被消耗的資源。
工作人員點點頭，不再說話，今天半天說的話，比自己以前一個星期說的話都多，不太適應。
以前這些群演，哪個不是被自己呼來喝去。
但現在不敢了，以後說不定，誰就紅了。
宋子風在會議室門口坐著，感覺時間好漫長，流速都變慢了許多，他也不懂相對論，就是覺得等待的時間好漫長，有一種即將被宣判的感覺，特別難熬。
終於，裡面的人出來了，面帶喜色。
出來后，頭也不回的就走了，腳步輕快，神態輕鬆。
無形中，宋子風的壓力變大了！
「你進去吧，一個人大概5分鐘左右。」工作人員提醒道。
宋子風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入。
進了房間，先把門關上。
然後對著評委席彎腰鞠躬：「各位評委好。」
說話的時候，還是有點緊張，聲音帶有一絲顫抖，決定命運的時刻啊。
「你好，宋子風是吧？」這個評委是公司請的北影教授，主打的就是專業性。
「嗯，我是宋子風。」
「看你簡歷，在橫店也有不少年了，怎麼一直堅持下來的？」評委幾乎每個人都問，大部份人答案都是為了表演，想成名。
宋子風腦袋已經懵了，下意識的說道：「老師好，我是高中學歷，文化水平不高，工廠感覺沒有前途，想著來橫店搏一搏，我也沒想到能堅持這麼多年。」
說完，就有點後悔了，怎麼把大實話說出來了，哪怕不說虛的，也不能說這麼實在啊，還是太緊張了。
評委點點頭，沒說話，這還是個實在孩子，就是有點太實在了。
「我看你的簡歷，沒寫你的特長，你干群演這麼多年，沒有擅長的？」
「老師好，我什麼都能演，但是個人沒什麼特色，所以一直沒固定下來，不敢寫有什麼特長。」宋子風實話實說道，自己一個路人甲，真的沒什麼特長。
評委也不知道怎麼辦了，沒特長，那就隨便吧。
「你隨便演一段吧。」評委說道
宋子風聽到這話，腦袋「轟」的一下就懵了。
吃飯的時候，最怕吃什麼都隨便的人，這樣的人最難伺候，不知道是真客氣，還是假客氣。
「演什麼呢？」腦子裡瘋狂的運轉「只有五分鐘啊」
待在那裡不知道該幹嘛了？
在評委老師眼裡，宋子風就是站在那裡發獃，也不表演，也不是說話，什麼意思？
「演一個傻子？還是懵圈的狀態？」
看看時間過去兩分鐘了，提醒道：「你還有2分鐘。」
宋子風心裡已經垮了，身體本能的在運動，這個時候完全不知道怎麼表演了，時間太緊張，自己又太普通了。
作為窮人家的孩子，見識太少，遇到事情容易慌亂，這是自己的缺點。
人家都說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但那是指的燒火做飯，下地幹活。
實際上窮人家的孩子，都是晚熟的，根本不了解這個社會，就會悶頭幹活，大多不會表達，不擅長打交道，也不擅長溝通，很多苦都是自己默默的承受。
因為無人可以訴說。
也無人給予指點。
「實在對不住，老師，我有點太緊張了，能再給一次機會嗎？」宋子風聲音顫抖的說，看著機會離自己遠去，絕望的撕扯自己的內心，想嘗試下最後抓住。
「今天人數比較多，每位的時間有限，實在不好意思，有請下一位。」評委實話實話，遵照規則來，這孩子太實在了，進娛樂圈也不知道是好是壞，見過太多，心裡自然就麻木了。
宋子風不知道怎麼走出去的，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演員工會外面。
整個人像行屍走肉一樣，內心不斷地在咒罵自己：「窩囊廢啊，窩囊廢，關鍵時刻掉鏈子，一輩子最大的機會就這樣沒了，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演戲還有什麼意思？可是能到哪裡去呢，無路可走啊。」
善良的人，只會譴責自己。
周遊看了一會就一個人出來了，站在演員工會門口，看著裡面的人出來，看著外面的行人。
不知幾家歡喜幾家愁。
正在陷入沉思的時候，看到一個男的，失魂落魄的從門口走出來，雙眼無神，行為舉止略有獃滯，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死氣。
莫名的想到史鐵生寫劉易斯奧運會上輸給約翰遜的畫面：「所有的人，都在向約翰遜歡呼，所有的旗幟和鮮花都向約翰遜揮舞，浪潮般的記者們簇擁著約翰遜走出比賽場。」
「而劉易斯被冷落在一旁，當時那茫然若失的目光，就像個可憐的孩子，讓我一陣陣心疼。」
周遊現在就感到莫名的心疼。
剛出來幾分鐘，看到其他人都是興高采烈的離開。
就看到這一個失魂落魄的出來。
周遊也知道，不可能要那麼多人，這些人大部分都得不到簽約的機會。
但是，誰讓這哥們運氣好，碰到了自己。
慢慢走上前，拍了拍他肩膀：「怎麼了，哥們？」
宋子風抬頭，看到一個男子問自己，才晃過神來，悶聲說道：「沒事，只不過是，我又把事情搞砸了，可能我不適合演戲這條路，也不知道以後能幹嗎。」
「怎麼搞砸了，演技太差啊。」周遊繼續問道。
「太緊張了，對這次機會太重視了，反而起到了副作用，沒表演出來。」被人一打岔，宋子風也緩過勁來，神情稍微舒緩了很多。
本來就在泥土裡，以後也將繼續在泥土裡，不再做夢了。
「你擅長什麼？」周遊還想拉他一把，相遇就是緣分。
「估計擅長演小人物吧，畢竟我自己就是個小人物，接觸最多的也是小人物。」宋子風總結了自己的特點。
「那你給我表演下一個失意的人看看。」周遊順著說道，小人物嘛，最常經歷的就是失意，整個人生就是各種失意的集合。 「哥們，別逗了，我現在就是失意狀態，不用演。」宋子風也被逗樂了，嘴角硬擠出一個笑容，滿臉的苦澀。
「哈哈，怪我，怪我。」周遊反應了過來，自己把自己逗得哈哈大笑。
「這樣，你等下，我讓王保強看下你演技，再給你一次機會。」周遊決定再給他一次機會，不然不是白遇見自己了嘛，那樣好沒格調的。
宋子風獃獃地站在那裡。
直勾勾的看著周遊：「哥，你別逗我，我剛走出來，心態快蹦了。」
周遊沒搭理他，揮揮手，把巴特爾叫來：「等下，你帶著他去找保強，讓他再試一次。」
說完，就和李后亮走了。
宋子風看著周遊遠去的身影，再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大漢。
總有一種演電視的感覺。
「哥，剛才那個哥是做什麼的？」宋子風問巴特爾。
巴特爾看著這個好運的小子，笑著說：「你小子運氣好，遇到了游哥，以後只要好好演，會有出頭日子的。」
是啊，遇到周遊是自己這些人的幸運。
以後也會有更多幸運的人！
娛樂圈對女性有好的，也有不好的地方。
相對來說出頭更容易一些，只要有人扶持。
同時長相要行，幾乎沒有幾個長得丑的女性。
男性就不一樣了，王保強，黃博這樣的醜人也有市場空間。
女性扮丑可能只有肥胖一條路了。
橫店有沒有能堅持五六年的美女？
幾乎找不到。
很多美女都是來體驗一下，嘗試下，最多堅持兩三年，就被其他的東西所吸引走。
或者付出太多，發現仍然沒有回報，要麼擺爛，要麼回家。
所以這次幾乎不招女性。
晚上所有面試結束。
一群人在賓館里進行討論。
「游哥，這次我們先要多少？」楊蜜看著厚厚的一打，頭都有點疼。
「先要20個吧。」反正以投資為主，派幾個人過去，有機會就有，沒機會就歇。
王保強今天是過足了癮，那些群演真摯而熱切的目光，讓他非常受用，那是發自內心的對他崇拜。
「對了，保強，昨天最後那個傢伙怎麼樣？」周遊也忘問那哥們叫什麼名字？
「不錯，挺好的，演小人物有那味道了。」王保強也不傻，不看僧面看佛面，周遊都出面了，雖然說是無意碰到的，但那也是緣分啊。
再說了，用誰不是用？
說著把宋子風的簡歷遞了過去。
周遊接過來一看，確實是小人物，身高，長相，簡歷，都平平無奇，唯一值得稱道的，可能就是自己老鄉了，都是一個省的。
周遊把他們初步篩選出來的，20個人簡歷簡要看了一下，唉，學歷真的是硬傷啊。
這還不是後來自媒體大爆發的時代。
到了那個時代才是真的群魔亂舞，各色人等紛紛登台。
是機會，但沒有幾個能撐到最後，最後的結局幾乎都是你人設崩塌結束。
很多人也算掙的盆滿鉑滿了。
「這些人的成本很低，一般簽多少年協議？」周遊坐在椅子上，有點好奇，抬頭問他們。
「像他們這種估計就是賣身契吧，培養價值極低，個人建議10年起步。」楊蜜雙手揉揉太陽穴，也不知道什麼個標準。
周遊想了想，大概知道未來的趨勢，現在是2014年，5年之後什麼樣子？
「這樣吧，5年一續簽，有好的路子就讓他們走，願意在公司待著，我們一如既往。」周遊這樣做，也是有小心思在裡面的。
五年之後，當有些人因為自己翅膀硬了，獨立走出去之後。
那麼現實會教他做人的。
同樣這樣做，還能夠收穫很多口碑。
楊蜜聽到這話，立馬站了起來，雙眼瞪著周遊：「大哥，我們是公司，不是慈善機構，5年能不能回本都不好說。」
王保強也是非常好奇，還有這樣操作的，妥妥的慈善家。
「沒事啊，反正又不靠他們掙錢，既然拉了他們一把，還不如扶上馬，送一程，落個好口碑。」周遊雙手交叉放在頭後面，靠在椅子上，神態非常輕鬆。
楊蜜知道周遊的性格，剛才激動一下說這話，說完就後悔了，他這樣沒生氣，立馬做了下來，點頭同意。
「就這樣吧，明天把他20個人集體叫過來，再深入談一下，把每個人的背景都調查清楚，不要那些作姦犯科的人。」周遊想做個背景調查，別把人招過去了，發現是通緝犯，那就鬧出天大的笑話了！
大家紛紛無語，找個演員，還在做背景調查，沒有辦法，都是從社會上找的，也不是從大學里招聘，學校里的學生，學校都替你把了一關。
這也是很多公司喜歡用大學生的原因，背景調查能省很多事。
……
宋子風面試再次結束后，整個人都是飄的，精神恍恍惚惚，知道自己是遇到貴人了。
問帶他去面試大哥的名字，也不說，只說以後有緣再見。
出來之後，就忍不住想給家裡打電話，在房間里走來走去，走來走去，想想還是忍住了。
雖然看起來希望很大，但是沒有結果的事哪裡敢說，自己這種情況及自己的家庭，已經不能再起波瀾了。
回到出租屋，把所有的群演都給推了，專心等待結果。
橫店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這次面試風波還在持續發酵中，所有的人都在等待結果，等待後續。
晚上八點。
叮
宋子風立刻打開手機，滿眼憧憬得盯著屏幕。
「你好，恭喜你通過面試，請於明天上午9點，到玉龍大酒店一樓會議室集合，收到敬請回復，謝謝。」
哈哈，真的過了。
我真的要轉運了，宋子風喜悅之情，再也控制不住了。
雙手顫抖的對著手機打字：「收到，明天準時到。」
回復完。
一個人在哪狂笑，剛開始還有些遏制，怕嚇著周圍得鄰居，笑著笑著，就控制不住了。
壓抑太狠了，
不釋放出來，難受得受不了。
整個人還手舞足蹈，形若癲狂。
小時候，不懂范進中舉，隱隱還帶有鄙視。
現在明白了，蹉跎半生，一朝翻身，誰能不發瘋啊。
周邊鄰居，也大都回來了，聽宋子風這邊像發瘋一樣，剛開始也沒在意，誰知道，這都幾分鐘了，還沒結束。
啪啪
過來敲門。
「小風，怎麼了？受什麼刺激了？」隔壁鄰居放心不下，過來看看，橫店發瘋得太多了，到處都是牛鬼蛇神，特別是喝過酒之後。
你不知道是在發瘋，還是在鍛煉演技。
宋子風聽到敲門聲，心情逐漸平復下來，上前把門打開：「王哥，沒事，就是太高興了。」
「什麼喜事，和老哥說說，在高興也要有個節制啊，瘋了就什麼都沒了。」王哥看他沒事，開了句玩笑。
「下午面試成功，我有可能要進娛樂公司了。」宋子風也想把喜悅分享下，對面老哥人不錯，不靠演戲掙錢，在橫店做點小生意，掙得是群演得錢，生意還不錯。
「哎喲，苦盡甘來啊，下午面試這事都傳瘋了，大家都等著看後續呢，沒想到你是當事人啊。」王哥也是有所耳聞，坐下來了解下內幕詳情，以後好和人吹牛用。
這下滿足了宋子風得表現慾望。
一個說，一個聽，
明天，橫店，就會有宋子風得故事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