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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章百卌六 斬怨去仇遁靈境

  第147章 章百卌六 斬怨去仇遁靈境

  在南奕看來,福運固然神異,卻只能略微影響局勢。


  倘若自身氣運不足,再是潑天福運積累,亦不過無源之水、無根之木罷。


  成功為杜元甫擋下一次死劫,便已將其福運積累徹底耗去。否則,杜元甫眼下,也不至於是奄奄一息之狀態。


  而他欲殺杜元甫,大不了一劍不成再出一劍,來個劫後生劫,在劫難逃。


  縱有圍觀修士看出不對,高呼住手,南奕亦是不為所動,再次運使「秘魔捨身劍」。


  這一下,當真是出乎了所有人預料。


  他們不知「長生葫蘆」存在,只以為南奕為了斬殺杜元甫,連出三劍「秘魔捨身劍」,乃是不惜捨身同歸。


  如果南奕是施展其它術法,圍觀修士中,還能有人出手,來個術法對轟,攔截劍氣;或是直攻南奕,逼其回防。


  可南奕使出「秘魔捨身劍」,卻又不同。


  他們只道南奕是在以命換命,連使三劍「秘魔捨身劍」。這種情況下,想直攻南奕逼其回防,就成了無用之舉。


  至於說攔截劍氣?

  各書院夫子不在,仍被困於瀛州島未回的當下,雖有幾位蛻凡修士出手攔截,可「秘魔捨身劍」威能抵至黃階極限,竟連破數道術法。


  而後,劍氣餘波凝而不散,一頭扎在杜元甫身上,並自其心脈炸開,吞魂奪靈滅生機,使本就奄奄一息的杜元甫登時斃命。


  「元甫!」


  有度厄仙門之修士、杜元甫之好友,姓謝名牧之者,不禁悲嘆:「何至如此,何至如此!」


  亦有人心中奇怪,不知杜元甫究竟是犯了何事,竟逼得南奕不惜換命,也要強行斬殺杜元甫。


  但嘆著想著,圍觀眾人忽覺不對,愕然看向仍舊氣定神閑站在原處的南奕。


  「你怎還活著?」


  適才悲嘆的謝牧之,冷聲說著,氣息升騰,眼看著便要出手拿下南奕。


  其他人也覺詫異,沒想到南奕連出三劍「秘魔捨身劍」,竟未跟著暴斃。


  且不提這茬,南奕身為無相弟子,能使出「秘魔捨身劍」也很奇怪。須知,對於異源術法,修士雖能參悟法理后化為己用,卻也得源炁法力性質有一定共性才行。


  而秘魔源炁與無相源炁,不說是八竿子打不著,起碼也是相去甚遠。


  但就在此時,武安監修士,還有無相仙門修士,都紛紛趕至附近。


  「統統住手。」


  武安監監主一聲斷喝,氣勢一壓,止住了行將出手的謝牧之。


  「都是仙門弟子,在城中鬥法成何體統!」


  「成何體統?」謝牧之冷笑,「這你可得問南奕,為何深夜襲殺我度厄弟子。」


  眾人看向南奕。


  見南奕不過養氣大成修為,卻能連使三劍「秘魔捨身劍」而不死,眾人心思各異,各有猜測。


  但不管南奕有何隱秘,哪怕是靠著偷襲搶得先手,南奕能成功斬殺杜元甫,亦令不少人生出忌憚。


  武安監監主眉頭微蹙,喝問道:「南奕,你怎敢對仙門同道下此毒手?若是給不出說法,休怪本監將伱拿下上刑。」


  早已被叫破身份的南奕,於此時摘下臉上黑布。


  他看向武安監監主,語氣平靜:「杜老賊販我情報,竟使魔修知我天賦底細,於上月月初布局算計於我,險些叫我喪命。」


  說到此處,他又看向謝牧之,一字一頓道:「此仇不報,非修士所為。」


  武安監監主蹙眉不語。


  謝牧之則是冷聲開口:「空口無憑,也敢妄言?若照你這般,我等以後隨便與人鬥法,都可以說是對方販我情報。」


  南奕譏誚說:「若杜老賊不是犯了此事心中有鬼,怎麼我剛使出「無相伏」,他就能猜到是我?要知道,我不過養氣修為,還未開始修持「無相伏」才對。」


  「你……」謝牧之一時語塞,但很快便道,「牙尖嘴利、巧舌如簧之徒。但你沒有實證,如此說辭,亦不過是在強行詆毀,欺元甫已死。」


  南奕嘴角上揚,生出一股嘲弄笑意。


  當謝牧之強調證據,而非斷然否認時,就說明謝牧之底氣已然不足。


  或許,謝牧之確實不知杜元甫是否有販賣南奕情報。但他至少清楚,杜元甫於暗中做著情報掮客。


  否則,謝牧之不至於如此「講理」。


  南奕想通此節,似笑非笑,語氣輕蔑:「證據,自然是有。」


  他看向武安監來人中的賈維豐,以公事公辦口吻問道:「賈旗長,二月七日,你我不過初見。可你當時便已知我有著「全愈」天賦,曾求我出手,救治裴家千金。敢問賈旗長,你是如何得知的在下天賦?」


  適才聽南奕說起天賦情報外泄,賈維豐便已心生不妙預感,連忙躲在人群之中。


  但南奕怎會忘了賈維豐?

  見謝牧之猶自嘴硬,南奕直接點了賈維豐的名。


  被南奕點名,賈維豐只得答道:「我當時找六道閣買了南小哥情報。」


  謝牧之哼了一聲,強辯說:「就算六道閣有你情報,也不能說是元甫所泄。」


  南奕搖頭嘆道:「二月七號,我入道修行尚不足月。天賦之效,亦只數人知曉。若非杜老賊所泄,那照謝師兄的意思,難不成還是我無相仙門李師兄販我情報?」


  已然趕至此處的無相仙門修士中,李太華嘿嘿一笑:「牧之兄,莫要嘴硬強撐。杜老賊是何品性,你我又不是不知。」


  謝牧之不復吭聲,臉色不豫。


  但一直蹙眉不語的武安監監主,終於開口說:「南奕,修士之間若有私怨,當向武安監報備,再設生死擂。未經報備,襲殺仙門弟子,縱你事出有因,亦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當入刑獄受罰三年。」


  「哦?」南奕復又看向監主,笑道,「我不過養氣修為,若設生死擂,如何殺得了杜老賊?」


  監主沉聲開口:「南奕,你對杜元甫心懷怨氣,我可以理解。但郡府規矩,講的是公平,而不是為你報仇。你若在生死擂中贏不下杜元甫,那你便該忍氣吞聲,等有把握那天,再行報仇,而非是暗中襲殺。」


  適才無言的謝牧之,也再次接話:「常言冤冤相報何時了,若人人皆像你這般,因私怨而暗中襲殺,妄動刀兵,視規矩如無物,這人間如何安生?」


  「冤冤相報何時了?哈,那當然是能報之時連夜了咯。」南奕滿不在乎地說,「我尊重規矩,前提是規矩尊重我。如果我有濫殺無辜,你們要抓我入獄,我無話可說。但杜老賊欺我年幼,販我情報在先,卻怪不得我找他報仇。」


  「杜元甫販你情報,固然有錯。但你大可說開此事,叫他賠禮道歉,不必鬧至這般地步。」


  「賠禮道歉?罰酒三杯?」南奕搖頭說著,滿是不屑,「不好意思,我念頭不通達,只能以杜老賊人頭做賠禮。想來他是不願主動給我,我才親自出手取之。」


  監主面色沉下,不悅道:「規矩就是規矩。南奕,你莫仗著陶知命為你撐腰,就想著揭過此事。在楚郡,修士犯法,與庶民同罪。」


  雖然陶知命並未現身,但監主卻不敢當真無視陶知命。


  再加上武安監三位百戶中,因裴清雪之母暗中傳音,另兩位百戶也不想就此事出頭,不欲當著無相仙門一眾修士的面抓捕南奕。


  監主便想說服南奕束手就擒。


  他暗中傳音南奕:「南奕,你且隨我入獄,免得度厄、無相兩大仙門對峙。等過上半年,我找郡守求旨,允你戴罪立功,許你保釋即可。」


  南奕臉上浮起笑意。 死刑變死緩,死緩轉無期,無期改有期,有期可保釋,保釋即無罪。


  這一套流程,他懂。


  可惜,就算是走流程,南奕也不想走。


  他朗聲道:「監主此言差矣。這罪,奕固然不認,卻非是仗著陶師兄撐腰。只要你們能擒下我,奕自當認罪。可空口白話,就想叫我束手就擒,只能說恕難從命。」


  南奕這話,聽起來像是對武安監監主的挑釁。


  監主聞言蹙眉,慍怒道:「敬酒不吃——」


  監主怒氣微生,已然是準備親自出手拿下南奕。


  但就在此時,南奕突然矮身前沖,往地上一抄,抄起杜元甫死後掉落在地的「鑲金運鐲」。


  這玩意,南奕是不想自個用。但再是看不上,也是他的戰利品,可以等以後坊市,或是別的機會,與人以物易物,交換詭器等。


  他抄起玉鐲,向監主揮手告辭:「監主再見,甭管啥酒,等下次再說。」


  話音剛落,「靈境游」激活,已將南奕送入最近靈境。


  南奕今日,雖說沒想到會被杜元甫一口叫破身份,卻也早就做足了準備,並不懼度厄仙門或武安監修士圍攻於他。


  只要斬殺了杜元甫,南奕隨時可以激活「靈境游」。


  至於說靈境兇險,南奕也沒有太過擔心。


  在郡城附近,多是黃階靈境,就算他術法全數被封,再加天賦神通隨機擇一封印,南奕也覺得自己很難丟掉性命。


  事實上,不同於「無相紙」乃是一次性詭器,「靈境游」只要膽子夠大,可以多次使用。


  南奕完全可以靠著快速攻略靈境來增進道行。


  即便遇到了棘手的、難以攻略的靈境,南奕也能靠著「詭馬牌」穿越靈境——畢竟,南天城附近區域,不存在上古靈境,南奕也就不用擔心「詭馬牌」失效。


  所以,眼瞅著武安監監主似是在下最後通牒,南奕乾脆激活「靈境游」,直接跑路。


  …………


  一陣天旋地轉后,南奕已經身處靈境。


  他略做環視,發現自己竟位於南天城城南集市。


  當然,是靈境中不知是何年代的集市。


  然後面積也不大,只有集市一片。再往外,直接空氣牆隔斷。


  靈境居民幻象可以進出空氣牆,南奕卻是不能。


  他深吸一口氣,低眸看向腳下。


  一群螞蟻,剛好排成三行字跡。


  【正德九年九月四日,有氣鬱而亡者,化作詭靈。】


  【詭靈衍此靈境,須消滅詭靈之怨念,方解靈境。】


  【怨念未消,則靈境不可脫。】


  待南奕看完,螞蟻散開,南奕卻覺疑惑。


  消滅怨念?


  按理說,自「五月司幻」月宰證道后,靈境之爭,已從鬥法變為鬥智,不至於有直接鬥法之任務才對。


  南奕暫時放下心疑,走進集市內部,打算看個究竟。


  集市中,諸多居民幻象來回走動著。南奕略做觀望,最終將視線看向一處吵鬧之地。


  一位果農正推著貨車在集市賣梨,卻有一位道人,著破爛道袍,在車前伸手向果農乞討。


  果農呵斥不走道人,開始連聲辱罵。


  道人說:「你這一車梨好幾百個,貧道只討一個,於你而言幾無損失,何以暴躁如斯?」


  圍觀眾人勸果農取梨打發道人。


  果農不應。


  最終還是一人嫌棄吵鬧,出錢買了一個梨,遞給道人。


  道人拜謝,然後對著眾人說:「其實我亦有好梨,願請大家品嘗。」


  有人疑惑:「你若是有梨,為何還要來討梨?」


  道人說:「我是需要梨核為種。」他捧著梨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等吃完梨,道人用隨身鐵鏟在腳下挖出一坑,放入梨核,覆土蓋上,向旁人求取熱水。


  有好事者提來熱水,澆進土坑。


  頓見坑裡冒出嫩芽,繼而越長越大,很快長成一顆枝繁葉茂之梨樹,又在轉眼間開花結果,結滿諸多香梨。


  道人摘下梨子,分給圍觀眾人吃。


  他又用鐵鏟砍斷梨樹,把梨樹抗在肩上,不慌不忙地走了。


  而在道人做法時,之前那位果農也混在人群中,伸著脖子瞪眼看,把自家營生都給忘了。


  等道人走了,果農回去看顧自家貨車,卻見車上竟然一個梨都沒有。


  他這才恍然大悟,道人剛才分的梨,竟都是他的;再細細一看,連車把也不見,出現新砍斷的碴口。


  果農氣憤不已,欲找道人討個說法。


  但到了這時,道人早已不知去向,果農便是想追也無處去追。


  集市眾人皆在笑那果農,說果農不知為善施捨,惹怒道人,方有此劫。


  甚至有人,欲將此事寫作文章,讓他人引以為戒,莫學果農。


  可是,一片笑聲中,南奕卻見果農仰天悲鳴:「那是我的梨,我辛苦一年,唯一的收成!」


  悲鳴聲中,果農怒氣攻心,且生哀意,竟咳血而亡,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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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書友20201213203255689」打賞500

    本次靈境背景故事,改自《聊齋志異》·「種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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