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章百拾一 寧練內功不修道
第112章 章百拾一 寧練內功不修道
南奕回到誠友書店,卻見宋忠正在店外等他。
見宋忠神色沉凝,南奕好奇問道:「宋兄,可是有事尋我?」
宋忠點頭,卻是帶著南奕到了一偏僻處,說起書院之事。
在十四號晚上,武安監監主施展「水月洗心」與「水月迷心」,清洗修改全城百姓記憶。
但這種手段,因是借郡守法印強行施展,引導效力就比較微弱。
不僅個別意志堅韌的武夫,能不被影響,便是與修士關係密切的凡人,都有可能在氣息干擾下,掙脫術法。
比如宋忠,就沒有被洗掉魔修襲擾的記憶。
如果是普通凡人,郡府發現后,會另行封口。但宋忠這等書院學子,就有可能提前被書院先生問詢,是否願意入道修行。
宋忠拜入造化書院,便在近幾日收到了問詢。
他在考慮是否要入道修行。
對於覺醒天賦神通者,藏精期修行大可直接跳過。
但對於普通人,藏精修行,卻非是兒戲。
不僅在於需要每日觀想,調整引導自身體質,使自身體質儘可能地契合特定源炁;更在於,即便是藏精圓滿後接引源炁,都有近半可能會在初次接引源炁時暴斃。
書院學子,有機會入道修行。
但並非所有書院學子,都會選擇入道。
比如南山知縣畢勝克,當年就是猶豫許久后,放棄了入道修行。
老老實實做個小官,日子也能活得瀟洒。
可入道修行,光是接引源炁這一關,近半可能暴斃,都稱得上是在捨命一搏。
宋忠陷入遲疑。
然而就在此時,宋忠卻看到了南奕新近發表的《志士仁人》。
作為小官吏之子,宋忠不能算是平民,卻也稱不上世家,只是家境尚算富裕的程度。
南奕《志士仁人》上的發言,幾乎說進了宋忠心坎。
閱完《志士仁人》,宋忠心中升起一股豪氣,登時不再糾結是否拜入造化仙門。
他等到午間課畢,立即直奔誠友書店,等候南奕,詢問自個能否學習內功。
南奕微訝,不急著回復此問,而是道:「宋兄可是為接引源炁之兇險感到遲疑?不瞞宋兄,我之天賦名為「全愈」,可以為人療傷續命。若是宋兄願意入道,接引源炁之時,我可為你護法,保你性命無憂。」
宋忠卻是搖頭:「之前兩日,確實有些遲疑,在想捨命入道,是否值得。但在看了南兄所作文章后,宋某卻是覺得,入道與否無甚區別。」
南奕笑曰:「怎會無區別,入道修行,只要不死,就能有望長生。」
「然而,也就只是長生了。」宋忠沉聲,「長生路上,多宋某一人不多,少宋某一人,亦是不少。」
南奕閉口不言,靜靜聽宋忠繼續往下說。
「既然書院即仙門,那麼,滿朝文武高官,大抵也都是修士才對。可是,他們作為修士,於國何異?於國何益?」
「拋去技術進步帶來的發展,當今世道,與萬千年以前,究竟有何變化?」
「帶著此問回顧史書,宋某發覺,離朝近萬年,於民眾生計並無多大改變。而歷代高官,也談不上建樹。」
「我不知修士當官,是為了修行還是為了圖啥。可宋某看得出來,歷代高官重臣,究竟是修士還是凡人,基本無甚區別。」
「於大離,於百姓,評價歷代官員,皆是「無作為」三字。」
「若他們都是凡人也就罷了,泯然眾人,不足為奇。可他們,卻都是修士。求索長生之修士,竊據朝堂之高位,卻了無建樹。」
「修士高官,換了一代又一代。百姓,卻似在網中,數千年如一日,未曾有變。」
「為官者,造福於民,為民請命。這些話,歷代離皇是說了又說。可翻完史書,卻只見:百官造網算千秋,百姓織衣傳三代。」
「南兄,你文中所言之腐朽,指的可是此等局面?」
宋忠定定看著南奕。
南奕默然。
他在《志士仁人》中,並未深入展開「何為腐朽之頑疾」,只是提了一嘴,用以論述大仁大義。
當一個文明,社會形態數千上萬年都未曾有過大的變化時,只能說明,文明上層在有意識地維繫當前局面。
大離王朝,皇室與九部相互制衡、相互博弈,靠著內部競爭,勉強保持著活力。再加上生產力的發展與提高,百姓日子,看起來過得也還行。
然而,透過現象看本質,皇室也好,九部也罷,作為十大仙門之外門,在不同時期,或許有著輸贏強弱之分。
可有一點,卻是亘古未變。
即底層民眾,永遠在底層。
底層民眾,唯有僥倖入道修行,才能從此改命,突破階級,不再做草芥之民。
在南奕內心深處,此等階級固化、萬載不變社會之形態,毫無疑問,乃是腐朽之制,既不健康,也不會被他瞧上眼。
南奕並未想過真箇抨擊離朝體制。
只是《志士仁人》,畢竟是他南天大祭時湧起的傾述欲。
看著百姓之命如草芥,死得輕巧;想起百姓記憶如書本,任意塗抹,南奕便本能湧起了不吐不快之意。
縱使有意收斂,可內心深處的鄙棄之心,僅僅只流露一絲真情實意,也讓他寫出了「腐朽之頑疾」五字。
這五個字,常人看了,一般只會以為南奕在暗指所謂世家,只顧私利,不行大義。
卻不想,宋忠近日正在猶豫是否入道之事,見了南奕文章,頓時聯想到修士,以及大離體制本身。
只能說,管中可窺豹,很多事情,只要拋出引子,就難免被人看出苗頭。
面對宋忠深邃眼神,南奕緩緩說:「修士修長生,是求一人之長生。故修士,皆獨夫也。既為獨夫,眼裡自然只有自己。」
「好在,為官修行者,民生強弱,關乎其修行底蘊,亦會為此操心,設法改善民生。」
「在我看來,離朝體制,不算多好,卻也不能算差。民眾日子,終其一生,過得也還行。」
「只不過,此等體制下,利民之舉,皆是只求治標,不求治本。只求讓百姓家有餘財,卻不會當真讓百姓翻身起勢。」
「唯有入道修行,方可有望改命,從此不為草民。」
宋忠臉上浮現一絲笑意:「那是曾經,只有入道修行一個途徑。可現在,南兄創下內功,是真真正正地,開闢了新道。」
宋忠懇請南奕傳他內功心法。
南奕仍舊不答此問,只是道:「宋兄,有我護法,自可助伱入道。」
宋忠神色堅定:「若只是入道做個獨夫,這道,不入也罷。」
「關乎自身前途,還望宋兄三思。」南奕只得嘆道,「一來,內功草創,還上不得檯面。二來,我也就是做個文章,指點江山罷。若宋兄無緣入道,找我求取內功心法,我絕無二話。可眼下,卻是不必舍強求弱。」
「南兄不必再勸,過來路上,我已想得清楚。」宋忠含笑說,「即便不說什麼為國為民、大仁大義的大話,於我個人而言,入道修行,最多也就是活得長些,再有些自保之力,不敢奢求成仙做祖。」
「宋某這點追求,不僅修鍊內功也可享有,還能免去入道修行之風險。是以,在我看來,非是舍強求弱,而是舍難求易。」
「此外,南兄也不必妄自菲薄。國之大事,非一人之事。大離國情如何,本來也就和南兄無關。我亦不曾當真想著,讓南兄憑一己之力改變腐朽之制。」
「然而,單是南兄能看出大離頑疾癥結所在,此等眼界,在宋某看來,已然遠勝常人,卓異非凡也。」
見宋忠搬出「舍難求易」之說辭,南奕終是不好再勸,只得授宋忠武種,傳下《奕經》。 宋忠閉目感知了一番武種神異,睜眼笑道:「不瞞南兄,我看了那麼多書,就屬你寫的小說,既有暢快淋漓感,亦有勾動心弦意。」
「之前一直不解,直到今日閱了《志士仁人》,方知南兄書中劇情,實有一股俠氣、一股俠意。」
「現在得了內功,宋某心中只覺高興,有種夢想成真之感。不像之前,得知書院即仙門,問我是否願意入道修行,心中別無喜意,只有患得患失之糾結。」
南奕苦笑,入道修行,上限肯定比內功強無數倍。
但此世修行詭譎,步步殺機,處處隱患,可以說是兇險異常。若滿足於煉精化氣境還好,往上破境,卻當真是要懷揣捨命之心才行。
「宋兄,是否入道修行,看你自己,我也就不勸了。習練內功,並不影響你入道修行。若你後續決定入道修行,可來找我護法,定助你入道功成。」
宋忠笑道:「那就以後再看吧。至少眼下,我確實是無心入道。」
南奕無奈。習練內功,確實不影響入道修行。
只是人的心力、壽元終歸有限,若是在內功心法上分心太過,等後面入道修行,恐難有成就。
送別宋忠后,南奕回到誠友書店,陷入沉思。
經此一遭,他突然發現,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樣,一心向道:哪怕成不了仙,也要苟在成仙的路上。
對大部分人來說,如果不想見識高階修士眼中之風景,只在凡間生活,習練內功,已然足矣。
前有燕青雲,不想做散修,不想修垃圾功法讓自己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後有宋忠,連仙門正道都不想入,不想修成長生獨夫,只欲在凡間暢快瀟洒。
南奕意識到,此世雖是神詭修行界,但大部分人內心深處,還是不想走詭異修仙的路子。
如果世道兇險,必須修行才能保住性命的話,或可硬著頭皮詭異修仙。
但此世,大體上還算太平,雖然運氣不好還是會成被殃及的池魚,可至少不是一茬一茬地死人,不必擔心民眾生的還沒死得快。
時至今日,甚至因為城鎮化下人口增長之壓力,倒逼離朝引進蒸汽技術,將原本依託於工匠世家血脈傳承的原始工業化程度,進一步往上推高,興建工廠,解決民眾就業難題。
如果有的選,此世之人,絕不想走詭異修仙之路。
畢竟,問道長生,豈有詭異修仙之理?
眼下,內功草創,內力初生,只是堪堪能讓武者戰力提高數成,在修士眼中,尚且不值一提。
但南奕懷疑,如果自己後續繼續完善內功,將內功心法推演完善至《九陽神功》,乃至更強神效之時,不僅江湖武夫會心動,恐怕不少底層散修,都可能跑來投奔於他。
一時之間,南奕竟感為難,不知自己是否應該繼續推演完善內功。
眼下小打小鬧自是不礙事,可長此以往,當真完善內功后,他這種行為,完全就是在撅修仙界的牆根。
南奕有點心虛。
陶知命看出了南奕的心虛,笑道:「怎麼,你虛了?」
宋忠適才是在書店外,尋了個偏僻地兒和南奕聊。
但這點距離,再是偏僻,於陶知命而言,也跟在耳邊說話沒區別。
陶知命不僅知道了南奕傳內功給宋忠,也知道南奕這會是有些心虛,不知是否該繼續推演完善內功。
被陶知命看破心思,南奕並不在意。
按此世說法,陶知命是他的引路人。但換個世界觀,陶知命就相當於他半個師傅。
身為徒弟,自不會害怕底細被師傅看破。
不僅不怕,南奕還反過來抱大腿,問道:「還望陶師兄教我,接下來該怎樣為好?」
陶知命輕笑:「你要我怎樣教?是認真教,還是隨心教?」
南奕仔細品了品,說:「兩個都教,先認真教個法子,再隨心教個法子。」
陶知命笑著,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似是有些感慨。
不過他也沒說自己究竟在為何感慨,轉而道:「認真來教的話,就看你道途之路,是想循依仙門正道而走,還是以天賦神通為基,走自己的路。」
南奕身為無相仙門弟子,循依仙門正道,就是以無相仙門功法與術法為主。
他目前養氣期,已經將功法從《小無相訣》升級為《小無相妙法》,可修持「無相真解」、「無相為相」、「無相妙法」。
等蛻凡,可以修《無相秘典》。
然後築基入內門,可修《無相衍法真經》。
仙門傳承齊全,九宮術法自成體系。不管南奕日後是將天賦神通融入術法,還是將術法融入天賦神通,都可以按著仙門體系走。
而無相仙門,最擅見招拆招、複製粘貼,雖然沒有特彆強勢的攻伐神通,卻也沒有明顯短板跟不足,堪稱修行界的萬金油滑子。
只不過,循依仙門正道,亦步亦趨,前兩境固然順遂,想要晉入煉神反虛境,卻格外看重機緣。
而以自身天賦為主,獨立開闢道路、完善道途,強弱或許不好說,晉陞卻相對容易。
陶知命給南奕透了個底。
既然術法神通,皆是規則之力的具現,那麼往後修行,自然是從規則走向法則。
但仙門正道,走的人太多,法則許可權不夠分。除非本身有所感悟,完善補全法則,否則很難牽引法則許可權。
南奕聽后,驀地想起了前世看過的小說,《詭秘之主》。
在詭秘世界,編製數量是固定的,上一個就得退一個,除非另行增加編製;
在其位謀其職,幹什麼位置,就得像什麼位置的人,發展才順利;
單純的靈性再多也只是小修士,得執掌某個口子的規則與權柄,才能稱宗道祖。
「當然,你不止一個天賦,即便是開闢新道,也不止一條路可走。依託「天子劍」為核心,推演完善內功,聚眾之力以成道,是一條路。」
陶知命繼續說著:「此外,以「全愈」為底,設法參透「永恆明火訣」,融匯兩者,也未嘗不是一個法子。」
南奕深思。
他現在,其實有五個技能。
「洞真」、「全愈」、「天子劍」、「無相為相」、「無相妙法」。
后兩者,是修行《小無相妙法》,按部就班下,直接便能締結法種,分別為複製同步、衍化模擬之效。
可以複製敵方源炁、同步規則之力,進而衍化術法、模擬神效,突出一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只不過,在養氣期,只此三個術法,並不好靈活運用。
無相弟子在這一階段,畫風表現實為:任爾術法神異,我自一法破之——複製粘貼,然後術法對轟,兩相抵消,誰也奈何不了誰。
須等到蛻凡期,再多三個術法,實現儲存術法、批量粘貼、強行剪切,才能在鬥法過程中佔據上風。
只不過,無相仙門的術法再是神異,也只能在同階鬥法中堪用。
而現在,南奕需要考慮應對的,卻是數量未知的玄階魔修。
陶知命認真教的這些內容,只能說中規中矩,卻並不出彩。
於是,南奕問道:「陶師兄,隨心教的法子,又是怎麼說?」
他滿懷期待地看向陶知命,在心中暗道:大腿師兄,給點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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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算是稍微點了一下簡介吧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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