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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2.第332章 春天是讀書天

  第332章 春天是讀書天

  小朋友們坐在同一張長桌旁邊,吃早飯。


  「大人們天天胡來,經常做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早穗忽然宣布,「我們才是未來的希望。」


  「什麼意思呢?」緣織問。


  「他們有什麼話都藏著掖著。」早穗說,「大肅老師愛大小姐,大小姐也愛大肅老師。但他們就是不肯說,說不出來!幹嘛呢?早點結婚,皆大歡喜,全劇終。」


  「愛是很複雜的,有時候,很難說出口。」真弓說。


  「難說嗎?我愛你,你是個好人。我愛憐央學姐,她是我的希望。我愛室華,她是我的好兄弟。我愛大肅老師,幫了大夥不少忙。我愛影魔女,世界最強之魔女。我愛夏希和炸炸,兩個小不點。愛緣織,可以揉肚皮。只有青曉還在考察期。沒什麼難的。」早穗說。


  「哪能同時『愛』那麼多人!」真弓感到好氣又好笑。


  「不行嗎?我都是跟大肅老師學的,他可是榜樣。」早穗不以為然。


  「婚姻顯然是下下之選。」青曉跟她講道理,「生物不需要結婚也可以繁衍。你見過樹木花草結婚嗎?照樣滿地枝芽花果到處開放。婚姻是兩性之間的互相奴役。」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必須誠實,當那種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人,不能擰巴,不能彆扭。」早穗告訴她們,「我們以後就能變成拯救世界的希望,像我們這樣的好孩子,以後會成為大家心目中的那個啥。」


  「心目中的典範。」真弓說,「問題在於,如果大家都像伱就完了。」


  「?」早穗不懂,「大概就那個意思吧。反正,等我長大了,就要好好教訓那些不清不楚的人,教他們做人。我已經做好準備離開安心院了,我保證外面有一大群人,過著無聊的生活,連真心話都不敢跟別人說,我給他們一人一巴掌,叫他們面對自己。」


  早穗吃完飯後就去補作業了,大家在桌子上交換目光。


  「笨蛋早穗,她已經不能適應社會了!出去后一定會惹麻煩。」真弓遺憾地宣布。


  大家猛點頭。


  「所以她不能一個人到社會上去,要是有那一天。我們要保護她。」真弓宣布。


  不多時,上課時間。


  早穗感覺大夥都用憐憫的眼光看她,感覺怪怪的。


  不過無所謂,她還要寫作業。


  每當看到這個教室,早穗都會在心底感慨。


  安心院自從大肅來了之後,真是變了好多!


  之前那個坑坑窪窪、牆壁破爛的垃圾校舍,現在都變了樣。


  春暖花開,陽光明亮。前面的柜子里放著她們的教材、課本和雜物,每多一個孩子就多開一個鎖櫃。之前哪有這待遇。


  早穗打開柜子,把寒假作業、練習冊和中學生讀本拿出來,然後再關上。


  課桌椅都是單人單桌,早穗的桌子上畫滿了她上課無聊時留下的塗鴉,經常得用本子遮住,免得被大肅敲頭。偶爾上課走神,她就翻開書籍一角,在底下繼續完善她的漫畫。


  讀書本來跟早穗不相干,但在大肅、禮奈老師、萊絲柯琳等人的教導下,早穗也漸漸開始學習。


  她一個人寫了很多寒假作業,她覺得寒假就是用來玩的,寒假和作業兩個詞拼在一起簡直就是世上最大的錯誤。


  所以她一開始就決定等開學了再寫寒假作業。


  張肅來到教室,把一些厚厚的冊子發下去,早穗看到這些都是詩集,有小卡片,預先寫了她的名字,還有一些提示,代表哪些容易讀,哪些難。


  「今天我們講一下《詩歌》的問題,也就是怎麼讀詩。早穗,作業等下課再補。」張肅坐在前面的地板上,翻看手裡的詩歌選集。


  他坐著,這樣不至於讓大家費勁抬頭看他。


  「收到。」早穗把寒假作業疊到她的塗鴉上。


  畫的主題要麼是大肅在打長角惡魔,要麼是影魔女躲在惡魔後面戳惡魔。


  她覺得影魔女和大肅才應該是一夥的,大肅在前面抗線,影魔女在後面偷,換她的話就會這樣做。


  「今天教『詩』,我們說『詩』這個字,洋人稱之為poem,它源於希臘語poiesis,意思是『製造』。所以說,詩和我們隨口說的話不一樣,詩通常都是精心製作的,通過美學意象或聲韻結構來傳達意義。」張肅做個綜述,「解詩其實簡單至極。」


  他在黑板上畫了幾個層次。


  「我今天講的是一種最標準、最清晰易懂的解法。可能你們覺得詩晦澀。你們手上的讀本有簡單到深的各種詩歌,從簡本到繁本,為你們量身打造,海內外都有。而讀的方法都是一致的。今後的幾年裡,無論你們翻到哪一頁,學到多少,都可以這樣讀,耐心即可。」


  早穗翻看手裡的詩集,好像是專門為早穗編的,詩歌的註釋好詳細,還有注音,生怕她看不懂。做這個集字的人真細心。早穗想。


  張肅介紹讀詩秘訣:

  「第一層是念出來,讀它們的聲韻,注意聲音和節奏。


  第二層是翻譯,把它們的意思寫下來,用你能理解的方式寫下來,寫你讀到的最簡單、最淺顯的意思就行。


  第三層是抓住它們所描述的重點形象,形象,承載著特定的意義,正如之前所說的,詩就是製作,所以詩人肯定是有意為之,破解這些形象,你就能抓到詩的重點。


  第四層是技巧,就像蛋糕上的小裝飾一樣,詩人會用一些雜技來粉飾他們的詩,比如引經據典、擬人比喻、雙聲疊韻、復沓對仗、重章疊句……這些會在今後幾周里慢慢解釋。現在,翻開讀本,檢查一下你能讀到的最好的詩歌,它們都預先設好,符合你們學力的,早穗?你來做個示範。」張肅點早穗名,看她心不在焉。


  「啊?」早穗猛抬頭。


  「詩。」張肅指了指她手上的讀本,「前十頁的詩歌里選一首。站起來。認真一點,我們今天學到的東西會貫穿這個學期。大聲讀出來。」


  早穗捧著詩集站起來,她翻看手裡的詩。


  本地的詩人、神州的詩人、洋人的詩……


  那些長長短短或者工筆整齊的句子,它們就像一個個精美的小方塊,一旦躍入早穗的視野,就漸漸自己形成漂亮的工藝品,隔開她腦海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


  她翻了翻,隨意停在其中一頁,然後朗讀出來。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她大聲念出來,「標題是叉叉,不會念,然後懷舊,還有左括弧,節選,右括弧。」寫這冊子的人把每個字都注音然後詳細解釋,生怕早穗不懂,但她還是沒讀全。 「第一層,讀出來有什麼感覺?」張肅引導早穗。


  早穗想了下。


  「沒什麼感覺。」她說,「颼一下就過去了。」


  「對,你抓住了這種感覺,輕盈。」張肅鼓勵她,「就是這種輕快的感覺,第二層是用自己的話複述一遍,配合著註釋,你能一句一句說出來嗎?」


  早穗頓了頓,研究了一下裡面幾個註釋。


  「人生啊,」早穗順著胡說八道,「到處跑啊,知道什麼像嗎?就像飛鳥踩踏雪地一樣。泥巴上,偶然留下了指頭和爪子,鳥飛走之後,你就不是個東西!」


  「嗯……差不多,不過這裡的「東西」是「東西方向」的意思。我們繼續。第三層是看它寫了什麼形象。」張肅說,「你能找到詩里描述了什麼嗎?」


  「鳥兒。」早穗研究,「雪啊,爪子啊,什麼都沒有,沒有留下,飛走了。」


  「而詩的前兩個字?」張肅繼續引導。


  「人生。」早穗標出來,「人生就像,鳥一樣。」


  「現在你能想象到詩歌中描述的那情形了嗎?如果按照詩人的意思,你所想象的那副情形,正是你的人生!」張肅說。


  早穗把詩歌放下,兩手放在腦袋的兩邊,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開始想詩歌里說的那種東西。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人生啊,就像小鳥飛到雪地上,噗嗤一下,留下了一點痕迹,然後鳥飛走了,剩下的算什麼東西?!沒了!人生就這樣沒了,沒有任何痕迹留下!早穗感覺很可怕。


  她想到安心院下雪的時候,有時候把腳印踩在雪地上,然後不久,過了幾分鐘,過了半個小時,腳印就不見了。


  有時候甚至忘了自己走過那條路,一切都在雪裡面消失了。


  那大夥在人世上做的事情呢?早穗認真地思考起來。雪地上留下的痕迹,幾分鐘后就消失了。


  人們做的事情,幾年後回想起來,是不是也沒有迴響,沒有餘痕,只有模糊的記憶證明它發生過。


  甚至自己看來重要的事,說給別人,別人都不會相信,更不會關心。


  「這太難過了!太不好了。」早穗大聲跟張肅說,「如果我們的人生真的就像雪地上的腳印一樣,咻咻地就沒了,那我們做的事情就沒有意義!」


  「詩人講述的只是一個側面。」張肅讓早穗坐下,「你還有時間好好想想。好好學這些詩。」


  「俳句的分類里有這樣的詩,」真弓也來學習,「『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該怎麼解呢?」


  「先用自己的話複述一遍詩所描述的東西。」張肅說。


  「螢火蟲光芒斷斷續續,一明一滅,就在這一尺之間,這寂寞,真是受不了。」真弓說。


  「主要建立的形象呢?」張肅問。


  「忽閃的螢火蟲,很短的距離,很快的速度,還有寂寞這個詞。」真弓沉思。


  「螢火蟲不會在白天發光吧,白天也看不到它的光。」


  「夜晚。」真弓回過神來,「沒有明示,暗示在夜晚,看到螢火蟲一閃一暗。」


  「奇怪,都已經夜深了,螢火蟲的存在還是讓人孤獨寂寞,那它們的陪伴為什麼不讓人暖心,反而孤獨呢?」張肅問。


  真弓思考著。


  她的腦海中建構的畫面越來越清晰,張肅教的內容在她心裡漸漸構成一個複雜的模型。


  「因為這些光轉瞬即逝,它們的陪伴也不長久,至少天亮了就要走了,每次閃爍,就像希望的微弱閃爍,好想抓住光,好想讓螢光一直陪在身邊!但那麼短促,抓不到,脆弱不堪。」


  「流螢斷續光,一明一滅一尺間,寂寞何以堪……現在明白了嗎?」張肅問。


  「與外頭的可怕黑夜相比,更讓人感到寂寞的是,無法讓面前的片刻希望常駐。」真弓慢慢地說,說完后自己也恍然大悟。


  「就這麼清晰。」張肅說,「俳句很短,描繪的東西也只有一瞬,書上有很多。像『我庭小草復萌發,無限天地行將綠』,『菊后無他物,唯有大蘿蔔』,都是短短的。」


  真弓很高興。詩人製造了這些詩,就像精妙的機械結構,按照工序反過來做,可以慢慢拆解。這樣詩終究不是晦澀難懂的東西,而是有跡可循,追蹤到最後,會發現詩人的深意。發現它的那一刻,就像找到最後的寶藏那樣欣喜。


  「老師最喜歡什麼詩?」真弓問。


  「飛光飛光,勸爾一杯酒。吾不識青天高,黃地厚。唯見月寒日暖,來煎人壽……天東有若木,下置銜燭龍。吾將斬龍足,嚼龍肉。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張肅簡短地念了詩的一部分。


  「老師希望時間慢點走。」真弓好像聽懂了。


  「苦晝短。」張肅聳聳肩,「不要睡懶覺。」


  早穗來煩張肅。


  「大肅!那首詩還是太悲傷了!我們做的事就像鳥爪子一樣了無痕迹……」她感覺不舒服。


  「不一定啊,很多時候,我們做的事情有很大的迴響,影響著每個人,持續很長時間,永遠留在我們心底成為美好回憶,不會消散的。」張肅鼓勵。


  「比如?」早穗兩手叉腰。


  「這些詩集,所有的詩,涵蓋全世界各個詩人,還按照大家的學習程度標明了。特意用心為大家打造的,希望展現那個魅力無窮的詩歌世界……沒錯,這些詩集都是蓮霧留給你們的。」張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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