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第278章 誰也勸不走
第278章 誰也勸不走
「這是少白兄的鋼筆……」
一個年約六旬的老頭緩緩從地上撿起了一支鋼筆,他的身子依舊挺拔,可整個人都被一股悲傷壓著,這股重壓幾乎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似的。
剛剛將自己幼弟救出火場的夏柳紅也將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老頭手持鋼筆踉蹌的來到一個身著洋人軍裝的矮胖子身邊,「少白,他是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啊!這裡三十多條人命……距離你巡捕房僅僅只有半條街的距離!」
他的聲音越發咄咄逼人,最後一句甚至是喊出來的。
那個胖子眼中掠過一剎那的悲傷,接著生硬道:「這件事你不要管了,作為朋友,我這是在幫你。」
「幫我?我這麼大年紀還能有幾個知心朋友啊,你們任何一個死了都夠我痛徹心扉了,你是想我死嗎?你還說是我的朋友?」
胖子抿了抿嘴,「這一次清廷誓殺孫文,甚至不惜和洋人做了交易,這裡是洋人的地方,我沒法做什麼,你也不要參與了!」
老頭雙目圓瞪,眼神中全是難以置信,「不是說改了個洋人名字就是洋人了,你要記得你自己是誰,你流的,是什麼血!」
分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富員外,這一刻卻恍如成了整條街最猛的漢子,氣勢所達竟然能夠跟納蘭元述的棍意相呼應。
這一幕直接把端木香給看麻了,咋的啊,武官能夠領悟意、醫生能夠領悟意,現在你這麼個從來不曾練武的富員外也要領悟意了!
胖子明顯惱羞成怒了,可能是愧疚也可能是別的什麼,回身用沙啞的聲音叫道:「新光大劇院發生火災,死傷三十餘人,屍體已由家屬領回,結案!」
抱著幼弟的夏柳紅瞬間眼睛就紅了,剛要動手被旁邊的端木香按住了,「沒有意義的,不要爭辯了。」
眼見那胖子騎上馬帶著人走了,他的背影竟看起來有些狼狽。
「呵呵,我看住在巡捕房對面也不是很安全啊!」納蘭元述不知何時已經到了,看著遠去的胖子只覺得同情,以前的自己不也是……
那個員外的身體似乎有一瞬間的佝僂,但很快又調整好了,轉頭來到夏柳紅身邊,「姑娘……我與你父親也有些交情,這些人我會幫你收斂的,這些錢你先……」
「我父親叫什麼?」
員外一愣,夏柳紅又問:「我父親叫什麼?你不是說有交情嗎,連我父親叫什麼都說不出來!」
「這……你父親是新光大劇院的當家,玉老闆。」
夏柳紅聞言搖頭,「你撒謊,玉就是石頭,玉老闆只是我父親夏方石的藝名,只有那些看戲的客人或者陌生才這麼稱呼他。如果是朋友的話,都叫他老夏、老石頭,絕不會稱玉老闆。」
員外不說話了,夏柳紅看著他,眼神像是要鑽進他的靈魂里去,「我要知道是誰殺了我父親。」
「孩子,這件事跟你……」
「孫文來港嘛,說出去你不信,我還跟逸仙吃過飯呢!」端木香見這麼拉扯沒有個完,馬上上前一步表明身份。
那員外聞言頓時態度又不一樣了,馬上安排人幫著收屍,然後將所有人安排在自家院子里暫住。
等到一切安定之後才跟端木香等人談起有關於孫文的事情。
員外名為李玉堂,是金利源大錢莊的老闆,在香港很有面子,其一直暗中支援孫文的起義。
就在幾天之前,原定孫文要來港跟內陸各地的義士商討起義事宜,然而卻有京城的同志傳來情報,清廷竟然對此事前所未有的重視,並且派出了最精銳的殺手來港準備埋伏孫文。
於是李玉堂和陳少白打算聯繫高手保護孫文,李玉堂身份所限不好到處跑,所以只能陳少白去跟暗中的力量聯絡。
而夏柳紅的父親老石頭就是陳少白聯繫的武裝力量,誰知……
「李員外如今有什麼打算?」端木香了解了前因後果問。 李玉堂古怪的看看端木香,我還沒問你呢,你倒是先開口了。只是,術業有專攻,這事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下去。
端木香見他遲疑,提醒道:「李員外既然在香港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那麼這樣的身份被殺了朋友,被打了臉,就理應憤怒。我覺得,是時候讓暗中的劊子手們了解一下鈔能力的強大了!」
李玉堂一怔,「你是說……」
端木香拍了拍李玉堂的肩膀,「老李啊,人生難得有這樣的機遇,竟然可以合理的發瘋!」
……
「你這個人好可怕,言語中好像有一股魔力,竟然能夠說的人墮入黑暗!」
和尚肖成全看著李老爺快速離家的背影,再看端木香眼神都變了。
端木香卻是無辜的攤了攤手,「墮入黑暗?我怎麼覺得他是一隻腳踏入了光明呢!」
夏柳紅一言不發的坐下,獃獃的看著眼前已經熟睡的嬰兒,過了好一會兒才道:「所以我的殺父仇人是那個閻孝國?」
端木香見狀將火盆拿過來,幫她將一沓沓的紙錢燒掉,「我剛剛看了看屍體,你戲班的師兄弟們修為不弱,但死亡的時候幾乎沒有組織起有效的反抗,說明是被偷襲了。你的父親到時有反抗的痕迹,可那一刀中有很強的刀意殘留,你爹還沒有入先天,必然不是對手。如果閻孝國是用刀的話,那你的殺父仇人應該就是他了!」
夏柳紅沉默,火光映在臉上忽明忽暗,過了好一陣兒用略顯干啞的聲音敘述,「我爹曾經是個軍人,當初曾經帶兵抵禦過八國聯軍,但清廷卻說他是叛徒……於是爹帶著我們逃,一直逃,原本幾百人的隊伍剩下了三十幾個人。他總是想著回去,總是跟我說,清廷不滅,他們就沒法回家。」
納蘭元述聽著蹲下來,手中捻著一沓紙錢放入火中。
他是軍人,對於那段屈辱的印象太深了,那就是一筆糊塗賬,他們這些有血性的軍人總是覺得那一次輸的很冤,如果各地的軍隊能夠團結,如果朝廷上下能夠有堅決地抵抗之心,如果……只可惜沒有如果!
「那你不要參加這事了,你奉了道,你家只剩下你弟弟這唯一的血脈了,還要將神格面具的本事傳下去,你的肩上重擔太重了。帶著你弟弟回老家吧!」老翁突然間說道。
夏柳紅卻是搖搖頭,她看了看懷裡的嬰兒,卻將其放在了火盆旁邊,可能是那股燥熱讓嬰兒醒了過來。
夏柳紅死死看著嬰兒那張胖乎乎的臉,語氣悠悠,「夏柳青,你現在是家裡唯一的男人,姐聽你的,如果你現在哭,姐姐就去為父報仇!如果你不哭,姐姐便帶你回老家。」
「……」
院子里陷入了死寂,火光搖曳在嬰兒的眼中似乎有什麼魔力,這孩子竟是被勾引的痴了,不哭也不鬧。
只見夏柳紅伸手在嬰兒的臉上捏了一下,哇哇哇,強勁有力的啼哭過後,夏柳紅又將其抱了起來,笑道:「是姐姐的好弟弟!」
端木香見狀又拿起來一沓的紙錢,「老石頭,你可要保佑你這兒子能健康的長大吧!」說著又看向納蘭元述,「你好不容易逃到香港這邊,不用摻和吧,以後跟著李老闆,說不定很有發展哦!」
納蘭元述沉默片刻,「我的棍意要順大勢而為,如今大勢在孫文,我若知而不為,那以後就不用再練武了。」
端木香撇嘴,又看另外兩人,「你們別說也要參與吧?」其實他是應該將越多人拉進來越好的,可是畢竟算是共同戰鬥過,還真下不去這個嘴忽悠。
肖成全岔開雙腿蹲在火盆旁邊,望著火盆中的火焰怔怔道:「我的師傅是羅漢堂首座,據說就快要繼承主持之位了。佛門中人本不該管凡塵俗事,可是師兄說要下山對抗洋人,保家衛國。師傅聽了很是驕傲並傳了他般若掌鼓勵他行金剛怒目之舉!可是……沒有人想到,師兄下山後竟然加入了白蓮教為非作歹……師傅羞愧難當,更因為私傳了般若掌而犯了寺規,最後抵不過心中愧疚自我了斷。主持攆我下山的時候說,若我不能清理門戶便一輩子不要回山了。我百般苦求都無濟於事,那分明是師兄犯的錯,管我什麼事啊?」
肖成全抬頭看看夏柳紅,緩緩道:「如今師兄已死,我是該回寺的,不過……我想當初師傅是羞愧自盡,僅僅是清理門戶的話也不過是讓他了無牽挂、斷了因果,若是我能夠做件讓他驕傲的事情,是不是見了地藏菩薩也能有些面子!」
完了,端木香沒詞了,人家都將地藏菩薩搬出來了,他還能說什麼呢?
「老翁,那你呢?」
老翁表情依舊沒有什麼太大變化,只是道:「我的故事簡單,傀儡一脈嘛,高端就是控制人傀儡,可這是害人的玩意兒。所以我不想傳下去了,可是我那逆徒不同意,便偷了我的秘籍加入了白蓮教。我就來清理門戶啊,嗯,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如果我死了,就將我送回故鄉跟我家老婆子一起安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