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第196章 巨炮轟城【兩章合一】
第196章 巨炮轟城【兩章合一】
金軍的沉砲，又高又重，一台沉砲得百餘人推進。
從太原城城牆看去，五十餘台沉砲在五六千人的推動下，緩緩前移，朝著早已指定好的位置進發。
高大的沉砲下面，具裝騎兵在完顏銀術可的帶領下來回奔騰，警惕地看著太原城門，生怕宋軍趁著部署的間隙開城突襲，而弓箭手也沒有閑著，早早便開始列隊集結，在沉砲後方擺出了一個巨大的扇形隊列，若是宋軍出城，確保第一時間把他們壓制在護城河一側。
突擊步兵與重裝步兵此時還未調動出陣，但也已經枕戈待旦，靜靜地等著沉砲發起攻擊，若能破了城牆一處，他們便會如狼群一般撲上，將防禦的裂口一舉撕開。
中軍位置，完顏宗翰策馬而立，左肩上立著一隻有著萬鷹之神稱號的海東青，體型巨大，白頭灰體，眼神沉著犀利。另一隻海東青已經振翅高翔，在戰場上空盤旋啼鳴，天色青灰，沉雲低垂，這隻海東青以神的姿態俯視著蕭瑟的太原城。
完顏宗翰身旁候著的幾十個傳令兵，只需等一軍主帥開口，對戰場上的細節進行微調，便會如弦而出，以最短的時間將命令傳至戰場上的每一個角落。
太原城內，楊再興帶著五千人已經登上了西面城牆，貓在牆后，盡量不讓城下的金軍發現。
楊再興得到的軍令是，金軍若登城作戰，則帶人和守城器械移動到南城牆，拒城而守，若金軍不登城，則原地待命，不得妄動。
東面城牆上，高寵也已經帶著一千人俯身準備。
高寵得到軍令是，等金軍沉砲開始攻城，便帶人把幾輛雙綃砲推至南城牆。
因為金軍若下令登城，城頭便不會再遭受遠程火力打擊，而變成短兵相接的戰鬥，絕不可能出現電視里那種自己人在登城，後面的拋石機還一個勁地往城頭砸，這種殺敵一千自損一千五的二逼打法，並不存在。
金軍攻城戰的核心，其實就是沉砲毀城。
比起登城作戰，從城牆豁口處殺入，己方傷亡明顯要小的多。
因此此時戰場上所有一切的調配，都是圍繞著沉砲進行。
完顏宗翰得保證自己的沉砲不會受到致命的打擊，所以第一輪遠程攻擊，要摧毀的不僅是守城器械和物資，最重要的是摧毀宋軍的雙綃砲、床子弩這種能對沉砲進行遠程打擊的器械。
但是剛剛扔了一個時辰，才發現宋軍並沒有在南城牆上安置這些器械，這讓完顏宗翰不得不變換打法。
眼看五十餘台沉砲已經快要到指定區域，完顏宗翰沉聲道：「傳令，先推兩輛上去，其餘的原地待命。」
兩輛沉砲從車隊里被推了上去，砲手們估算著沉砲與城牆之間的距離，覺得差不多可以進行極限輸出時，兩輛沉砲停了下來，原地支起，砲手們開始轉動絞盤，把配重一側高高抬起，填彈托盤落下。
此時再由五六個人抱著磨盤大小的巨大石塊放上填彈托盤。
等一切準備就緒，絞盤一松，配重一側重重落下，將磨盤大小的巨大石塊拋射而出。
「轟！」
被拋射而出的石塊並沒有砸中城牆，而是在距離城牆不到一丈處，便落了下來。
很明顯，射程不夠。
兩輛沉砲又緩慢向前推進了一丈多，這才又停了下來，繼續了剛剛的試射。
這一次，磨盤大的巨石狠狠地砸到了太原城的城牆，石土四濺。
在沒有激光測距的情況下，只能靠著經驗和不斷地調整，才能找到最佳的射擊位置。
眼看城牆被砸，附身在東城牆的高寵露出了頭，觀察著金軍的沉砲。
金軍此時所用的攻城沉砲，樣子上就與宋軍的砲機不同，宋軍的砲機是用人力牽引，並沒有像金軍這樣在另一端增加配重物，高寵只覺不同，但是也說不出其中道理。
後世普遍認為，這種回回砲，在宋金時期並沒有產生，而是到了蒙古崛起后才有的攻城重器，成了南宋的噩夢。
其實並不完全正確。
雖然史料沒有明確記載金軍使用的是這種配重式拋石機，但是只要仔細從史料記載的戰爭情況中分析，便能得知，金軍的軍事技術非但不落後於遼宋，反而是遠遠超越，甚至可以說金軍使用的，是當世全球最先進的攻城武器。
史料云：「每一砲到城，樓上皆破。（宋軍）砲具、石、火皆不及金營。」
首先是「樓上皆破」這種巨大的威力如何而來，因為是石頭殺傷，並無火藥，所以這麼巨大的威力，石頭就得大。
其次是「宋軍不及金營。」
能把又大又重的石頭，拋的比宋軍遠，你要說這是因為金軍比宋軍力氣大，顯然難以服眾，更不用說與遼軍對射時，金軍同樣佔優勢，所以答案只有一個，那就是金軍在當時已經使用了配重式拋石機，也就是俗稱的回回砲。
至於這種「高科技」從何而來……
就不便細說了。
眼看兩台沉砲開始轟城，完顏宗翰便死死地盯著太原城方向，想看看宋軍如何應對。
總不能不管不顧，任由沉砲轟城吧，那跟開城投降有什麼區別。
西城牆上，高寵沉聲道：「把那兩台雙綃砲推到南城，快！」
身後的宋軍得令，開始推著雙綃砲往南城牆移動，眼看宋軍有了動作，完顏希尹問道：「大帥，輕砲轟嗎？」
完顏宗翰搖搖頭：「讓宋軍先打打看，瞧瞧他們能不能打到沉砲。」
完顏宗翰此時心裡想的是，用兩台沉砲做餌，一來測一測轟擊城牆的最佳距離，二來測一測宋軍砲機的射程，若是被推上城頭的雙綃砲打不到沉砲陣，那此戰已經勝了一半。
只需讓具裝騎兵護好沉砲陣，防著宋軍出城襲擾，便只管讓沉砲轟城。
一個時辰轟不出一個豁口，就用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不行，就轟他娘的一整天。
沒有城牆可以永遠屹立不倒。
只要轟出豁口來，這太原城便算是拿下了。
果然，被推上南城牆的雙綃砲並沒有遭到金軍的遠程打擊，安安穩穩地支好，然後按部就班地填彈，十幾個砲手這麼用力一拉，水缸大小的石塊便被拋向了那兩輛沉砲。
眼瞅著石塊在空中翻滾，由遠及近……
可就在離那兩輛砲車還有兩丈左右時，石塊便失去了向前的衝力，結結實實地落了下來，在地上砸出了一個錢坑。
完顏宗翰終於面露喜色，但仍舊沒有下令全部砲車壓上，而是等著宋軍在城頭又射了兩輪，確實有一些石塊砸到了沉砲，不過石塊太小，也就碗口大小，對體型巨大的沉砲根本造不成什麼有效的傷害。
聽傳令兵說清楚了這些，完顏宗翰這才微笑點頭，下令所有沉砲，以那兩輛砲機為準線，向前推進。 至於太原城內，城牆背後……
完顏宗翰一點都不擔心。
雙綃砲立在城頭，都打不到，立在城內，那當然更打不到了。
「傳令，沉砲推進！」
……
……
隨著金軍的沉砲開始緩慢地向前挪動，太原城內的岳飛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輕鬆：「張知府，怕不怕高？」
張孝純一愣，旋即搖頭：「不怕。」
岳飛笑道：「那張知府就隨本將去熱氣球上一觀？」
張孝純問道：「看什麼？」
岳飛隔著城牆向外指去：「看完顏宗翰的沉砲陣開花。」
對霹靂彈之事一無所知的張孝純，實在沒心情開玩笑：「岳將軍，咱們的砲機根本打不到金軍陣內，還看什麼呀？將軍趕緊想想辦法，若是任由沉砲如此砸，用不了半天時間，這城牆便真的撐不住了！」
岳飛笑道：「上一次完顏宗翰攻城，張知府是如何應對的？」
張孝純又急又惱：「哎呀，上一次金軍來圍，根本就沒帶這些重型砲機，可就即便如此，咱們也付出了大代價，守的艱難啊。若上次金軍用沉砲攻城，此時太原城早就陷落了。」
兩人正說話間，已經完成任務的高寵從城牆上奔了下來：「岳將軍，接下來呢？」
岳飛笑道：「敢不敢出城殺敵？」
高寵哼了一聲：「岳將軍只要下令，我這就帶人沖了那勞什子沉砲陣。」
岳飛搖搖頭：「沉砲陣高將軍不必理會，一會若能出城，高將軍只管朝著金軍騎兵衝殺，若能斬將最好，若是不能……」
「沒有不能！」高寵頓了頓手中的大馬士革槍，胸有成竹地說道。
「好！」岳飛拍了拍高寵的肩膀：「本將給將軍準備了騎兵三千，原是我大宋京東路馬軍，雖不如金軍鐵浮屠，但仍有一戰之力。等下隨將軍出城，只需纏住金軍騎兵便可。」
高寵抱拳：「得令！」
岳飛又扭頭看向一旁的王稟：「王將軍，若金軍步兵登城，為緩解城頭楊再興的壓力，你看我號令率背嵬軍出城，但不得過護城河，不得在城門前逗留，衝殺出去后，迅速向兩側出擊，只需將過河的金軍衝散斬殺。」
王稟點頭：「若開城門，金軍沖門怎辦？」
岳飛笑道：「本將自有打算。」
安排完一切后，岳飛又交代道：「一會看我令旗，若舉黃旗，高寵率騎兵出戰，若舉黑旗，王稟率背嵬軍出城，若舉紅旗，所有人即刻撤回城內，不得耽誤。」
說罷，岳飛朝著城門前的幾名宋科院的科官走去：「準備好了嗎？」
那幾名科官點頭道：「已經準備妥當，熱氣球隨時可以升空。」
看著南城門附近的六個熱氣球，岳飛沉思片刻，又叮囑道：「有勞各位守在在雙綃砲陣處，一會聽我號令，用最短的時間，把霹靂彈全部打出去。」
那幾名科官領命后，岳飛這才招呼張孝純前來，與自己站上了一個熱氣球的竹筐內。
剩餘的五個熱氣球，也都分別站了四名宋軍，每人手中都持著一個火摺子，每個熱氣球的竹筐里，都放著一個鋪著厚厚沙土的木箱，木箱里，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十二顆霹靂彈。
隨著熱氣球點火，六個熱氣球緩緩升空，越過城牆，高高地漂浮在了南城門前。
……
……
城外，金軍中軍，完顏宗翰看著突然升起的六個孔明球，心中一沉。
這玩意這些天每天都能看到，一直覺得這是宋軍用來做瞭望的，可此時此刻，還升起它們就有些詭異了。
金軍已經全軍集結在了太原城下，只需站在城頭，便能一眼看清戰場形勢，根本不需要升這麼高。
即便要瞭望探勘，只需要一個便好，為何突然升起了六個？
這種情況，完顏希尹也沒什麼合理的解釋，只是寬慰道：「這幾個孔明球，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威脅，即便宋軍在上面以神臂弩射之，對戰場也沒什麼影響，畢竟只有那十幾個人。」
完顏宗翰一想，也確實是這麼個道理。
便也只當那幾個孔明球是個擺設罷了。
眼看沉砲已經集結到位，完顏宗翰旋即下令轟城。
這些沉砲轟城，並不像輕砲那種範圍攻擊，打的越散越好，能覆蓋的城頭區域越大越好，沉砲攻城，都是集中一點，狠命地轟擊，只需砸毀一段城牆便好。
於此同時，完顏宗翰下令，重步兵向前移動，集結在沉砲轟擊之處的護城河對岸，由於填壕兵已經填埋好了護城河，只需等城牆坍塌出豁口，便發起攻城衝擊。
隨著沉砲拋射出磨盤大小的巨石，一顆顆巨石砸中城牆，轟然之聲不絕於耳，整個太原城的城牆都跟著顫抖了起來。
即便是埋伏在東面城牆的楊再興所部，都能感受到這種顫抖，一些士兵心裡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這種沉砲攻城，他們也是第一次所見，眼看漫天的巨石翻滾，砸落，城牆顫抖，那種巨大的壓迫感讓每個人都呼吸沉重。
「穩住！」楊再興雖然也被這種壓迫感壓的喘不過氣，但是還是沉聲大喝，以安軍心。
熱氣球上，岳飛指著金軍的沉砲陣嘆道：「此物巧妙，真乃攻城神器啊。」
張孝純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涔涔而下：「岳將軍，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莫急，且等完顏宗翰把攻城車亮出來。」
「這城牆若毀，還要啥攻城車啊。」張孝純看著巨石翻飛，苦笑連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