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第143章 諸事因果皆由我，出頭何能讓人

  黃天教，祖天師！

  好大的名頭！

  項龍虎目光緊皺著，攥緊手掌所握的赤龍大戟，徐徐回頭，看向被鏡光直接打入海面，不過並無致命傷痕的『神魔府』真人。


  「中洲孟黃衣？」


  他念道著這個名字。


  忽得橫起手中之戟，一跺腳好似巨象踐踏，使得泥沙飛濺，澎湃血氣一上涌，平白就叫旁觀者氣血翻騰，有一種心悸之感陡升：

  「中洲教主好霸道！」


  宛如岳山橫亘於前，強行將目光從洛景身上撇開，項龍虎濃眉緊皺，將戟尖直指虛浮著腳尖，不曾踏足泥沙的招搖仙子：


  「我只不過是向著自家師弟相邀，就算拒絕與否，也輪不到外人前來指指點點吧！」


  正說著，項龍虎回頭，深深的看了洛景一眼：

  「師弟好福源，難怪能在短短時間飛速崛起。」


  「我曾聽聞『黃天教』有一門敕封秘法，記錄於『黃天寶籙』之中，是貨真價實的神通秘術，能夠通過褫奪『香火』，加封神靈，並且回饋自身化作戰力！」


  「之前我還奇怪，為何不過十年縱橫間，你便能崛起到這個程度，但現在看來一切疑惑，都已解開了。」


  「以『斬孽刀』斬殺仙孽，換取修為突飛猛進，再以敕封鄉縣郡城之法，獲得超越境界的戰力。」


  「如此相輔相成之下，從『屍山血海』中踏出來，勢必將會變得越來越強，怪不得能在短短几年裡，視瓶頸如無物，連破十都法嬰、金丹，甚至九曜真人，都如吃飯飲水一樣容易。」


  項龍虎話語未曾遮遮掩掩。


  只一句話，就將洛景除卻『歲月長河』之外的底細，一語道破了出來，也引起了陣陣竊竊私語。


  「原來這就是『天罡真人』的崛起秘密嗎.」


  「斬孽刀，黃天法！可都是在這幾十年裡，驚艷過一個時代的，後者更是通過叫一尊『道首』伏屍，徹底奠定了『黃衣教主』的威名！」


  「這種運道，真是令人艷羨」


  「聽聞他是自一個叫『水澤鄉縣』的地方崛起的吧？聽說那是個小小郡縣，方圓百里也就只有一口寒江，什麼天材地寶都沒有。」


  「生在這種地界，竟能接連成為斬孽刀衣缽傳人，黃天教跨洲親傳嘶，這樣一想，這位天罡府主，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運道非凡，運道非凡吶.」


  與項龍虎一併到來的妖血真人，共有八位。


  其中除卻徐魁山外，都是關東赫赫有名的人物，每個人都從諸如『鳴蛇』、『裂地蠍子』、『百足蟻』等妖魔血中，領悟出了『本命神通』，在項龍虎的率領下，更是自比『神魔』。


  孟黃衣強勢出手，以作震懾，雖將這些妖血真人本來對於洛景的不忿，給打得咽了回去，但畢竟不可能直接堵住他人的嘴。


  這些真人目光閃爍，或感慨，或長吁短嘆，很快望向漩渦中心的『宋無缺』，便換了一副說辭。


  但話里話外，卻不禁帶出了點其他意思，有點想要將『宋無缺』那宛若傳奇一般的事迹，拉下神壇。


  這種行為，叫天罡府匯聚而來的兵將，頓時間攥緊了拳頭，一個個目光中帶著不忿，便作回擊：

  「站著說話不腰疼！」


  「關中沉痾堆積已久，不論關東關南，都是龍潭虎穴，而關南仙孽之多之盛，天下有數！」


  「貪狼教、玄劍派，曾經的洞冥山哪一個單拎出來，不是三五真人成群，只單憑藉虛無縹緲的氣數、氣運，焉能走到今天？」


  「照這麼說，那你們這些騰空而起的真人，就沒有仰仗過外力傳承么？莫非你們也是以『運』成就九曜的么！」


  噔！噔！

  有披著盔甲的天罡將跺腳，未曾顧忌修行上的『鴻溝』，隔著老遠指著神魔府真人怒斥著。


  陳王楚拔刀向前，隱隱有一股劍拔弩張的氛圍，將這茫茫蒼水徹底籠罩。


  但雙方都沒有貿然動手，維繫住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這是因為

  無論是項龍虎，還是洛景，亦或者那遠道而來的孟黃衣，都尚還沒有動作。


  不過下一刻，平靜便被打破。


  「項府主也說了，是『相邀』，而不是『咄咄逼人』。」


  孟黃衣蹙著眉：


  「所以.本座出手小懲大戒，教訓一下你出言不遜的下屬，應當沒什麼問題吧？」


  女子手腕翻轉間，戴著的玉石珠串發出『鈴鈴』的響動，同時那扇青銅寶鏡，被她懸於掌心。


  洛景只覺有一陣清風拂過。


  再抬眼時，孟黃衣已經站在他身前數步開外，與肌肉緊繃的執戟項龍虎，針鋒相對。


  在孟黃衣身後。


  白裙女子方清靈扭了扭頭，對著洛景眨了眨眼，便傳音道：

  「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我叫方清靈，唔.姑且算是你的師姐吧。」


  「當年劍魔真人將『黃天玉』贈與你，跟黃衣大人說的時候，我就在大人旁邊，當時還在想一個凡人，怎能得真人青睞，但這些年裡你的經歷，確實當得起那種青睞！」


  「哪怕我受大人『紫敕』為『中洲府君』，有堪比道首的實力，但總感覺.」


  方清靈來回打量著洛景，摸了摸下巴：


  「也還不是你的對手！」


  道首傳音，外人難以捕捉其中內容。


  而聽到方清靈接連提起『紫敕』和『劍魔真人』，這兩個令洛景牽動心神的事物時，他不禁怔愣了下，旋即便看到了方清靈促狹一笑：

  「怎麼愣了一下？」


  「莫非是擔心『大人』擺不平那關東項龍虎？放心吧！大人她連『道首』都能鎮殺，雖說這項龍虎確實不凡，也算一代人傑，但比起擁有『天師』途徑傳承的『黃衣教主』，還是差了不少的。」


  「再不濟，也還有我在，放心放心。」


  若不是真對自己有著絕對自信，這方清靈肯定不會在這種『劍拔弩張』的局面里，還有閑心與洛景以道音說些悄悄話。


  「當年那位『劍魔真人』，不是師傅她老人家的座上賓么，怎麼沒見到？」聽完方清靈的話，洛景若有所思，沒有因面前的情況而擾亂心境，反而傳音問出了這樣一句話。


  當場，便叫方清靈瞳孔瞪大，心中『咯噔』一聲：

  「現在是關心這個的時候么？難不成」


  「嘶，你聽我一句勸，小師弟，我活了這麼長時間不會害你，那位真人，嗯怎麼說呢，她不適合你的！你莫要因為當年的幾分宵想，便日夜記掛到現在啊！」


  「她可是有夫君的，而且痴情無比，細節我不知道，但曾聽師傅無意之中念叨過，說她『人都沒了，還在天涯海角的追逐，跟個偏執的瘋子似的』，便可見一斑！」


  「且不說『劍魔真人』已經完成了與大人的承諾，早已離去，就算眼下還在你面前，你二人也是毫無機會的。」


  方清靈跟在孟黃衣的身後，與洛景眼神對視，一副勸他『苦海回頭』的模樣。


  看得洛景背後的澹臺月不知為何，心臟莫名攥緊，不由握住了他的背後衣角。


  她雖捕捉不到，但能敏銳得覺察出來，這二人似乎是在『道音密語』.

  至於說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而這一幕恰巧叫方清靈看到了，本來正傳音呢，在見到澹臺月的親密動作后，突然戛然而止，有些尷尬，莫名有一種淡淡的負罪感浮上心頭。


  就好像是幹些『壞事』，突然被正主抓包了一樣，有些不好意思。


  「這二人的關係不一般啊莫非是自己猜測錯了？」


  「或許只是因為感激，這才隔了十年，單純的問候了一句罷了，只是想要感激一下提攜之恩？」


  方清靈不自覺的將手縮在袖子里，只感覺一股子羞恥湧上心頭。


  她以前總會有些若有若無的心血來潮，只要是她覺著的『事情』，多半都有可能是真的。


  但這次似乎猜錯了！

  天吶！


  那自己剛剛的那一通行為，豈不是將表面『高貴若月桂花』般的風範，給拋了個乾乾淨淨？

  方清靈臉上有些發苦。


  而接連有諸如孟黃衣、方清靈等修為高絕，而且姿容非凡的女子為洛景撐腰，也叫澹臺月心中有些沮喪，以及一抹淡淡的危機感。


  她曾被稱作『澹臺神女』，身懷天命，骨子裡的傲氣，可不是說說而已的。 只是常伴洛景身畔，那股子耀眼的神光，這才被掩蓋住了。


  作為枕邊之人，她是聽洛景提起過與黃衣教主的事迹，但親眼見到這尊風姿綽約的『女真人』，還是不免有些黯然。


  直到下一刻，洛景毫不掩飾的，輕輕吻上了她的眉梢。


  澹臺月的心臟，頓時仿若漏了一拍。


  她看著眼前眉眼如刀般凜冽的男子，對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似乎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有些時候，澹臺月總感覺宋無缺的溫柔，與長出的這副樣貌截然不符。


  曾經她也以為，這人天生性子清冷，只是站在那裡，骨子裡就能散發出令人打顫的寒意。


  但直到水乳交融之後，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這人的『如沐春風』。


  他總是能夠恰到好處的照顧別人低落的情緒，洞察人心。


  澹臺月低垂了眉眼。


  這種感覺，真的很好，叫人如同著了魔一樣，一旦嘗試了，便永遠不想放手了。


  但顯然眼下的情況，不是什麼『談情說愛』的時候。


  女子原本抓著洛景衣角的手轉而鬆開，化作成掌，對著他的後背輕輕一拍：

  「想要成為『關中第一』，可不能只站在別人身後呢，郎君。」


  澹臺月一身白金衣裙，眉眼彎彎。


  她的這位『小夫君』，可不是什麼遇到事情，便躲在人後的性子。


  「還是你懂我。」洛景微微一笑。


  隨即，便向著方清靈傳音了一句：「勞煩清靈仙子提醒，宋無缺心中曉得輕重，只是出於情義，必須要問上一句而已。」


  「既然走了.」


  「便走了吧。」


  雖說有些悵然若失，但與其『見面相逢卻不識』，還要吃著自己的飛醋，倒不如君向瀟湘我向秦，你往北，我向南，待到日後再相逢.

  或許，還能有機會聊聊這一段趣事，也說不定呢。


  這一切不過數息之間而已。


  待到罷了。


  洛景大步徑直，往對峙的項龍虎與孟黃衣走去。


  此時，那桿『真蛟斬龍戟』與『黃天古鏡』，兩道玄奧無比的法寶，已然都被各自的主人召了出來。


  項龍虎抬起大戟，面對孟黃衣威壓如若排山，也不示弱：


  「我相邀師弟，被教主說作咄咄逼人，既然如此.我認下此言。」


  「但教主擊我袍澤，這筆帳又豈能是一句替我管教，就能算了的？」


  孟黃衣眼眸明亮：

  「本座倒是無妨。」


  「若項府主心中不快，大可賜教。」


  「只是今後若神魔府以勢壓人，那麼即使取代了仙孽道首，又與之前有何區別？」


  對此，項龍虎哈哈大笑：


  「教主且寬心！」


  「『神魔府』驅逐關東仙孽宗派，鎮壓無數大妖大魔，庇護一方，絕非第二個『仙孽』！」


  「若是經年以後，有此狀況」


  「某自裁！」


  沉重的聲線迸發，大戟面上的兇惡蛟龍似在翻騰，披著烏金甲胄的項龍虎髮絲飛揚，氣勢凜然，雙目如燈盞熊熊燃起火焰：

  「中洲『黃天教』、關東『神魔府』、關南『天罡府』，都是千鑿萬擊，這才成了氣候的勢力，仙孽未滅，何能內亂？項龍虎心中自有輕重緩急！」


  「但凡事都有一個領頭的，我師弟欲摘那『關中第一』，教主如今叩殺『道首』，已是除仙孽外的『關中第一』，我項龍虎又豈能屈居其後？」


  話畢，他大戟飛揚！


  孟黃衣見此，正欲聚中洲香火神力於一肩，駕馭『黃天古鏡』，給項龍虎一些小小的『天師』震撼，卻在這時！


  洛景行雲流水，抽刀而出，一手握住了孟黃衣的皓腕，將她輕輕拽到了身後，另一隻手已擎刀而起，施展出了『清源戮妖刀』的第二式『灌江斬龍』！

  只聽『鐺』得一聲！

  戟與刀碰撞，濺起金鐵火花！

  洛景並非『龍虎成象』，無法化出什麼『龍虎象』來，但當他看向項龍虎背後，那一隻似趴在他肩上，如若假寐般沉寂的真蛟之時，也未露懼意：


  「項師兄，話，是我宋無缺講的。」


  「關東的妖血真人，也是因我而起的『詆毀』。」


  「諸事因果皆由我，出頭何能讓人來？」


  洛景面色凜然，五指如鉤單手緊握『龍雀刀』，一擊震開項龍虎，邊回頭看向孟黃衣：

  「當年因『劍魔真人』得見仙子，承黃天教秘法，已是受之有愧，十年來教主多次秘語，曾叫我去往中洲修行，圖個安穩，如此種種，宋無缺虧欠良多。」


  「第一次見面，我本已擺好宴席，設好香壇，想要日夜與仙子尊師論道參玄，卻不想出了這一茬變故，此事賴我。」


  「所以.哪能事事叫你為我親歷親為？」


  「天下決然沒有這般道理！」


  「更何況」


  「還是我說要摘那『關中第一』之後！」


  洛景說到這裡，突兀狂笑一聲：

  「要說那天下第一，要是還需躲在她人背後恐怕說出去，才會令人嗤笑吧！」


  「所以，項師兄！」


  望向舉戟退了一步，眸中詫異、興奮、甚至帶著點目光灼灼的項龍虎.

  洛景刀尖上揚，與此同時，唇角也微微揚起：


  「大丈夫從不藏頭露尾，想要什麼，當取自手中之刀！」


  「『斬孽殘頁』我勢在必得！」


  「若我能僥倖勝個一招半式.」


  「可否割愛與我？」


  雖是謙遜商量的語氣。


  但是那從骨子裡溢出的『自信』.卻是叫項龍虎一怔，不由哈哈大笑：


  「你類我！」


  「好，這一刻.我才是真正信了你方才說的話。」


  「宋無缺！」


  「不管你能不能贏我，那殘頁都是你的，而且我會與你共抗道首，你這一聲『師弟』，我認下了！」


  「至於你能不能做你口中的那個『自己』.」


  「這個，就要看你自己了。」


  他的笑容忽得淡了下去，隨後背上真蛟，似乎『活了過來』！

  左臂單擎一桿丈余大戟，就好似是一匹『真蛟』，在用前肢握住一樣！

  這就是『龍虎成象』！

  以祖竅蘊養的念頭，所化的『異象』！

  但是

  當洛景徹底揮出『清源戮妖刀』后。


  項龍虎卻是目光一凝。(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