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〇章 啟程
容樹已等候多時,見舒葵這樣,忙不迭要去請醫生。
淩玖川阻止了他,將舒葵安頓好,從錦囊裏取出幾粒紅色的果實。
“絳珠果?”容樹認識這種果實,“現在已經基本上看不到了,你從哪裏弄來的?”
淩玖川不答,將果實放到嘴裏嚼了嚼,口對口喂給舒葵。
這一幕讓容樹很是難受,又知道淩玖川不是故意要占便宜,便掉轉頭去,索性不看。
淩玖川喂完果實,道:“容寨主,你在這裏守著,我再去找點絳珠果來。”
“她中的什麽毒?絳珠果是解藥嗎?”容樹想知道詳情。
“霜澤蜈蚣的毒,荊棘芡的毒。”淩玖川照實說了,“有人告訴我絳珠果是解藥,是不是真的我不清楚,不過,吃點絳珠果也沒壞處。你要是實在不放心,可以找醫生來看。”
說完,轉身離開了。
容樹是真的不放心,也真的找來了醫生,隻是,這裏的醫生到底不比留金寨或是昊蒼宮的,沒遇到過霜澤蜈蚣的毒,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第二天,淩玖川找了絳珠果回來了,還是口對口地喂舒葵吃下。
又過一天,舒葵的臉色看上去好了許多,再吃兩三次絳珠果,便醒了過來。
淩玖川想到她醒來前,閉著眼睛大喊救命,又想到她說的夢境,不由自主地笑了。
接下來,舒葵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可那些斷了片的記憶,仍是不知所蹤。
“祈天劍怎麽會到我手裏的?”這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不清楚。”淩玖川答得幹脆而簡單。
“你找到我的時候,我有沒有拿著祈天劍?”舒葵又問。
“沒。”淩玖川還是惜字如金。
“又掉海裏了?還是被敖令洋拿走了?”舒葵猜測起來。
淩玖川不吱聲——舒葵背起劉姨之前,他是看著祈天劍憑空消失的。
“不是你們家寶貝嗎?快叫人來找吧。”舒葵倒替淩玖川著急了。
“不忙。”淩玖川揮揮手,“你身上的惑情術怎麽樣了?”
這問題一出,舒葵愣了下,驀地察覺自己自從醒來以後,凡是提到敖令洋,心裏似乎都很平靜,一個人時,也幾乎沒有想起過他。
“你還喜歡他嗎?”淩玖川觀察著舒葵的表情。
“說不上喜歡。”舒葵斟酌著字句,“就是,不討厭吧。”
“他對你做過什麽,能想起來嗎?”淩玖川並不認為法術已經失效。
舒葵第無數次極力回想,到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我記得他對我說過很多話,好像還挺重要,但是具體內容是什麽,模模糊糊的。”
“那就是沒好。”淩玖川撫著下巴,視線在舒葵臉上掃來掃去,“我們那天晚上沒做完的事,要不要繼續?”
舒葵的臉唰地通紅,燙得可以煎蛋,拒絕的話梗在喉嚨裏,怎麽都發不出聲。
淩玖川就當她是默許,低下頭,湊近過去。
“舒葵,醒著沒有?”驀地,房間外響起容樹的聲音。
淩玖川忙直起身,看向窗外。
舒葵清清喉嚨:“醒著,進來吧。”
容樹推開門:“你看誰來了。”
跟在他身後的,居然是郭遠生。
“你怎麽又……”舒葵哭笑不得。
“讓他陪你聊天,幫你做飯。”容樹把郭遠生拉到床前。
“郭大哥,你……你還好吧?”舒葵想,這肯定又是被刀架著脖子押來的。
郭遠生輕輕搖頭,欲哭無淚:“好,挺好。”
“郭大廚,你跟我們一起回魁仙。”淩玖川開口了。
郭遠生有些不信,看看淩玖川,再看看容樹。
“你們什麽時候走?”突然說要回魁仙,讓容樹相當意外。
“玉筱已經在路上,再一個多小時就能到了。”淩玖川是一早發的飛鶴箋。
郭遠生鬆一口氣,容樹悶聲不響了。
舒葵見氣氛有些壓抑,便起了個話頭:“郭大哥,我一直想跟你學做菜,要不,我們去廚房看看,有什麽現成的,你教我個簡單的,好不好?”
郭遠生點頭,一疊聲地好,拉了舒葵就走。
午飯前,玉筱到了,一進門就聞到一股淡淡的焦味。
她向淩玖川行了禮,忍不住往氣味傳來的方向張望。
“舒葵在燒菜。”淩玖川邊往外走邊說,“你們吃,我在車上等。”
玉筱應了,進到廚房。
舒葵回頭看到她,驚喜地一個熊抱將她抱住,還搖搖晃晃地轉了一圈:“好久好久不見了。”
玉筱笑笑:“你怎麽樣?好了嗎?”
“好了。”舒葵做出展示二頭肌狀,“吃飯了嗎?吃了飯再出發吧,我在做銀魚炒蛋,那邊還有幾個菜。”
玉筱看看鍋裏黑黑黃黃的一團,再看看旁邊幾個盤子裏盛的不明物體,一下明白淩玖川走出門去的原因了。
“郭大廚,你不做個菜嗎?”她轉向郭遠生,想設法補救。
郭遠生苦笑道:“沒材料了,將就吃吧,是我教舒葵做的。”
“是啊。”舒葵翻動鍋裏的東西,信心滿滿,“別看賣相一般,有大師指點,味道絕對不會差。”
“出鍋吧,再翻就全散了。”郭遠生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無奈。
舒葵“哦”一聲,把所有菜放到桌上,盛了飯,招呼大家來吃。
席間,郭遠生扒著白飯,容樹每吃一口菜,都會低下頭去小聲咳嗽,玉筱的筷子則始終在菜的上方懸停著,就是下不了決心去夾。
舒葵以為玉筱是客氣,便拿雙幹淨筷子替她布菜。
玉筱道了謝,鼓起勇氣,把菜放進嘴裏,嚼兩下,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菜很鹹,帶著股焦糊味,裏麵半生不熟的,味道非常不好。
“怎麽樣?”舒葵還沒開始吃。
玉筱勉強笑笑,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好。
容樹起身去倒了點水,喝幾口後,問舒葵道:“你喜歡做菜嗎?”
“還挺好玩的。”在人間時,舒葵沒下過廚。
“那你跟我回留金寨吧,我給你弄個像這樣的廚房,你可以每天在裏麵,隨便做什麽都行。”容樹又喝口水。
“容寨主,隨便什麽做出來以後,你每天、每頓都會去吃嗎?”玉筱也去倒水了。
容樹不置可否,隻說:“做出來以後,還可以拿到閑雲鎮去。”
“給龍師傅吃?”舒葵以為這是種誇獎。
容樹朝她眨眨眼:“鎮上有個養豬場。”
舒葵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手裏的筷子直往容樹身上丟去:“我做的是豬食你還吃得那麽起勁!”
容樹哈哈地笑著,躲過筷子,往門外走:“不行,吃不下去了。還真是有心想說兩句好聽的也不知道有什麽能說的,實在是……嘖嘖……”
舒葵氣不過,又拿雙筷子,每個菜嚐了一口,結果,臉皺成個核桃。
“我告訴過你,鹽不用那麽多,火要稍微小一點。”郭遠生幽幽地說。
舒葵很不好意思,默默地開始收拾餐桌。
“放著吧。”玉筱不想讓淩玖川等太久,“陛下派了人,準備在這裏駐紮一段時間。”
舒葵“哦”一聲,去房間拿好隨身衣物,表示自己都準備好了。
玉筱隨即出門,安排好郭遠生,將舒葵領到淩玖川的車前,打開車門。
“我不能和郭大哥一輛車嗎?”舒葵有些害怕和淩玖川單獨相處。
“不能。”淩玖川一口拒絕。
玉筱朝車裏做個請的手勢。
舒葵沒辦法,隻好上車坐下。
馬車跑起來了,淩玖川照例有大堆的公文要看,舒葵則望著窗外出神。
剛到三疆境是夏季,現在已是隆冬,回想這幾個月經曆的種種,舒葵都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裏。她的首要任務,本應是找到舒荻,然後,和她一起回家,可現在,自己完全被困在這裏,身上還出現這麽多詭異的變化。這一切,讓她的擔憂一日甚過一日,她甚至認為,自己說不定是得了絕症,否則,如何解釋這麽多幻覺、幻聽?如何解釋時不時會出現的暖流與寒流?
“在想什麽?”淩玖川偶一轉頭,見舒葵神情沮喪,不禁出聲詢問。
舒葵搖搖頭,說句“沒什麽”。
淩玖川放下公文:“你是在想你的妹妹,還是在想你到底怎麽回事?”
“都在想。”舒葵籲一口氣,“小荻一點音信都沒有,我沒法回去,沒法好好找,覺得很愧對她。至於我自己嘛,也不知道生的什麽病,總是莫名其妙地睡著,又做些莫名其妙的夢,一會冷,一會熱,一會又沒事,真是夠煩的。”
“你自己就別擔心了,我會替你想辦法的。”淩玖川斜靠在座位靠背上,“至於你妹妹的失蹤,並不是你的過錯,以後,我也會幫你。”
“以後?”舒葵看看他,“什麽時候?等十多年後,我還完欠你的一百五十兩黃金嗎?”
“嗯,有可能。”淩玖川一手支頤,“還有一件事,剛剛被打斷了。”
舒葵裝沒聽見,臉卻不爭氣地發起燒來。
“這事,關係到能不能解開惑情術,你得老老實實回答我。”淩玖川變得鄭重其事。
舒葵點點頭:“好,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