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跟我走
容樹停在弓箭的攻擊範圍內:“我聽說了雲淨璃的事,我是來幫忙的。”
“昨天晚上,那個人變成了王宮裏的人,今天,你也有可能是他。”舒葵說。
對於刺客能隨意變幻外形的事,容樹是有所耳聞的,也明白,在這個節骨眼上,人人都是草木皆兵。
於是,他不再強調自己的真假,而是看著舒葵:“從斷頭崖下去以後,你到了哪裏?怎麽又會到的瀟逸宮,成了準王後?”
舒葵也看著他,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你是自願的嗎?”容樹繼續問,“為什麽沒有告訴我?我說過,不管你到哪裏,我都得跟著,幫你看著點,可不能再被騙了。”
這是在留金寨的酒吧裏,隻有他們兩人時,容樹說的話,舒葵聽了,心中懷疑漸消。
商墨在一邊,很不高興地開口了:“喂,你是什麽人?什麽叫是不是自願?什麽叫不能再被騙?知道我是誰嗎?說話注意點,別太不把我放在眼裏。”
容樹的視線轉向他,態度誠懇地說:“陛下,我是舒葵的朋友,我真的是來幫忙的。”
“你怎麽知道要到這裏來?”雲淨璃被擄,幾乎整個三疆境都知道,但換人的地方在哪裏,商墨並沒有廣而告之。
“聽說在清場,過來看看。”容樹的話,半真半假。
當時,舒葵落下山崖後,容樹也跟著跳了下去。
他控製著速度,一路下落,一邊各處觀察,直到腳踏實地,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想還好,至少沒有在崖壁上發現屍體。
之後,他給等在斷頭崖上的人發了信號,平子他們也慢慢落下,在崖壁上做了第二次搜索。
緊隨其後的,是在懸崖底下的大麵積搜索,但,隻有人找到一些血跡,再沒有更多的發現。
容樹不死心,幾乎一天到晚都在斷頭崖下,翻遍所有犄角旮旯,還派了人去戍邊的士兵中打探。
幾天後,消息傳來,舒葵還活著。
容樹簡直欣喜若狂,趕緊再去查舒葵的具體位置,想著盡快把她接回來。
不過這次,傳來的卻是舒葵已被商墨帶走的消息。
過不多久,舒葵作為魁仙國送去悠嵐國的和親大使,住進清雍居,不日就將成為王後的新聞在三疆境掀起軒然大波。
容樹覺得奇怪,也覺得難以置信,明的暗的到悠嵐國各地打探了無數次,國民眾口一詞——舒葵就是送來和親的。
容樹急了,想親自去問舒葵,可是,整個王宮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他又對裏麵的地形不熟悉,貿貿然進去,被守衛發現倒也罷了,被當成刺客而通緝,就不是什麽無所謂的事了。
因此,他關係托關係地買通了個宮裏的人,弄到王宮的地圖,又好不容易打聽到舒葵的住處,才剛研究好進出的路線,就又聽到個令他震驚的消息——雲淨璃被擄,刺客要求拿舒葵去換,國王的大婚典禮改期。
這下,容樹的計劃被徹底打亂,不得不另作打算。
幸好,湊巧的是,被買通的人是雲雪護衛的傭人,當晚聽到他們的聊天中提到閑雲鎮,為了多賺幾個錢,便馬上把這事輾轉告訴了容樹,容樹急忙下山,堪堪趕上士兵挨家挨戶地敲門,要求居民們去鄰鎮暫避。
他跟著人群去了鄰鎮,又立即返回,找個隱蔽處,專等商墨和舒葵。
容樹不清楚舒葵有沒有跟商墨提起過自己,不想暴露身份,便找幾件舊衣服換上,塗花臉,準備裝一回嫩,叫舒葵一聲姐姐,看商墨的反應,再作打算,卻萬萬沒料到,會被當成是那刺客變的,打了,解釋了,仍是沒有完全洗脫嫌疑。
“他真的是我朋友。”舒葵鬆口氣。
“確定?”商墨一挑眉。
舒葵點點頭。
商墨上上下下地打量容樹片刻後,揮揮手。
士兵們隨即散了陣型,退走了。
“什麽來頭?”商墨問容樹。
容樹剛要回答,被舒葵搶了先:“他家在這裏有個鐵匠鋪,不然怎麽會知道在清場?”
商墨回想下,依稀記得鎮上是有個鐵匠鋪:“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舒葵答不上來,容樹接下話頭:“我去魁仙送貨時認識的。”
接著,見商墨滿臉疑問,又主動解釋:“淩玖川陛下訂了一把玄鐵匕首,我叔叔打造出來,由我送去。”
“哦。”商墨看向舒葵,“原來那把匕首是淩玖川送給你的。”
舒葵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勉強笑笑。
“你叫什麽?”商墨顯然對容樹很感興趣,“看起來瘦瘦的,倒是有些本事。”
“都叫我大樹。”這,容樹沒有說謊。
“平時都在幹什麽?要不要跟著我?”商墨想讓容樹為自己工作。
容樹仍然老老實實道:“平時在外麵做點小生意,自由散漫慣了,本事也是東學西學的,什麽都會點,什麽都不精通,怕是到了陛下麾下,沒幾天就要露馬腳了。”
商墨聽出他是不願意,也不勉強,話鋒一轉:“既然是朋友,肯來幫忙,再好不過。你跟我來,看看把你放在什麽位置比較合適。”
容樹應了,和舒葵一起走在商墨身後,來到鎮長家的堂屋。
位置確定了以後,容樹準備離開,舒葵跟上去,對身後商墨的阻止充耳不聞。
兩人慢慢地走在閑雲鎮的街道上,有一種人事皆非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從懸崖上掉下去了。”舒葵小聲說。
容樹笑笑,一拐,進了鐵匠鋪,又到院子裏,才道:“掉下去之後呢?”
“碰到小伍了。”舒葵答得簡單,並且,不想把被打的那一段說出來。
容樹在聽到“小伍”二字的瞬間,麵色一凜,想問什麽,終於沒有問出口。
舒葵也裝傻,直接跳到進清雍居養傷,隨後,把在王宮裏發生的所有事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容樹,最後,很是無奈地說:“我當然不是自願的,但是你看,連莞爾都靠不住,我如果再反抗商墨,估計現在已經被折磨瘋了。”
容樹聽了她的經曆,許久沒有出聲。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舒葵歎口氣,看日頭已開始西斜。
“你跟我回去,現在就走。”容樹忽然拉住她的手。
“怎麽走?”舒葵當然很樂意回留金寨,但整個閑雲鎮,連帶周邊地區都在商墨的控製之下,要逃,談何容易。
容樹想了想:“你在這裏等我,最多十五分鍾,我就回來。”
舒葵點頭,看著容樹離去的背影,心中燃起希望。
大概才過了五分多鍾,容樹從院子的圍牆上跳了下來。
“這麽快?”舒葵有些意外。
容樹“嗯”一聲:“鎮就這麽點大,看一圈費不了多少時間。走吧。”
“往哪裏走?”舒葵下意識地問道。
“跟我走就是了。”容樹咧嘴一笑,再次拉起舒葵的手。
刹那間,一股寒意傳來。
舒葵一驚,本能地掙脫,直往後退。
“怎麽了?”容樹不明就裏。
舒葵不答,看看自己的手,看看容樹,也是滿頭霧水。
“怎麽了?”容樹又問一遍,異樣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
舒葵猶豫片刻,主動去牽容樹的手。
同樣,寒氣絲絲縷縷,源源不斷地衝入掌心,沿著手臂往上,直入心髒。
舒葵的心跳略有加快,但並不是很難受,隻是驚訝和疑惑,令她說不出話來。
“怎麽了?”容樹再問。
“邢源還好嗎?”舒葵驀地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
容樹一愣,即刻反應過來:“好,很好。”
“誰在做他的老師?”舒葵繼續試探。
“我請了一個。”容樹答得很簡單。
“哪裏請的?好不好?”舒葵做出關心狀,“他這麽聰明,所有功課都很優秀,可得請個好老師。”
“是個好老師。”容樹的態度開始有些敷衍,“快走吧。”
“王老頭呢,還好嗎?”舒葵不露痕跡地悄悄往院門挪動。
“挺好,也挺好。”容樹不耐煩了,“快走,回去了,你誰都能見到。”
“好,我們走。”舒葵已來到院門邊,說完這句,趕緊抬腳跑出去。
容樹眉頭一皺,知道身份暴露,便跨前幾步,伸手往舒葵背心抓去。
舒葵能感覺到背後猛然暴漲的寒意,情急之下,一個急轉彎,繞到龍師傅房間裏,大力關上通往院子的門。
容樹收勢不及,一手抓在門上,硬生生地在門板上抓出五個窟窿。
舒葵看得心驚,一刻都不敢停留,急忙穿過鐵匠鋪,來到街上,想高聲大喊“救命”。
可第一個字剛出口,容樹居然出現在了麵前。
舒葵嚇得後麵的話全都憋了回去,慌不擇路地就要再進鐵匠鋪。
不成想,鐵匠鋪門口也有個容樹,張開五指直抓過來。
舒葵尖叫著,慌得腦中一片空白,一時間,呆立當場,完完全全地不知所措。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溫暖而略粗糙的手伸過來,把她往後急拉,才躲過這次攻擊。
“容樹!”舒葵分清了,後來的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