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狩獵
打開門,穿著睡衣的莞爾閃身進來,手裏抱著個枕頭,不好意思地笑笑:“換了新地方,有點睡不著,你睡了嗎?”
舒葵搖搖頭。
“那正好,我來幫你點香。”莞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什麽香?”舒葵還沒有完全從自己的胡思亂想中出來。
莞爾把枕頭往床上一丟,走到象牙香爐前,指一指,又是笑笑:“這香叫‘寧思’,有安神的作用,據說,還能安胎呢——雲夫人想得可真周到。”
“原本是該她女兒做王後的,現在換了我,怎麽她一點也不生氣?”舒葵有些奇怪。
“她女兒活該。”莞爾走來走去地找什麽東西,“誰讓她矯情,不肯去清雍居住。以前幾任王後,哪個不是非富即貴,也不都去清雍居住了整整一個月。再說,差不多大半個悠嵐國的人都不喜歡她,雲夫人就是要生氣,也該氣自己女兒不爭氣。”
“那雲淨璃為什麽還住在王宮裏?”舒葵想,要換了是自己,早就一走了之了。
“她當初進宮,是為了做王後,現在,你讓她就這麽回去,她怎麽肯?”莞爾拉開了櫃子的抽屜,“再說,你也說了,商墨陛下承諾過的,最終,她總會成為王後,所以,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守在這裏的。”
舒葵看她並不點香,隻是一個勁地翻箱倒櫃,不由問道:“找什麽呢?”
“找到了,在這裏。”莞爾歡呼著,從抽屜最裏麵的角落拿出個打火機。
“你要用這個?”自到三疆境以來,舒葵幾乎沒有看到過打火機,“你們不都是揮揮手就能點火的嗎?”
“我不行。”莞爾又不好意思起來,“聖澤或魁仙的,努力一段時間,總能練成點什麽,但我們悠嵐國人,天生就比較弱,如果沒有天賦,基本上,怎麽修煉都不會有成績的。”
頓了頓,眼睛裏又開始冒心心:“所以,容樹可以那麽厲害,說明他不僅天賦異稟,還非常努力,真是太了不起了!”
聞言,舒葵唯有無奈地搖頭歎息。
莞爾點好香,坐到舒葵床上,深深地吸一口氣,吐出:“真好聞啊。”
“聖澤國都是人類,有沒有怎麽修煉都沒有成績的?”舒葵忽然想到,夢裏的那個女孩,似乎也不會什麽法術。
“有啊。”莞爾一點頭,“我聽說,聖澤國的人能修煉到什麽程度,也是要看天賦的,不過,他們自古就是厲害的術士,所以完全沒天賦的少之又少,不像我們這裏,沒天賦和有天賦的,三七開吧——我就是那三成沒天賦中的一員。”
“商墨呢?雲淨璃呢?”舒葵好奇起來。
“雲小姐,好像一般般。”莞爾說著,壓低了聲音,“陛下的話,聽說挺厲害的,就是,怎麽都不及玖川陛下。”
“那淩玖川呢?”舒葵接著問道。
莞爾想了想:“應該和聖澤的慎諾陛下差不多。”
兩人聊到這裏,房間裏已充滿寧思香的淡雅氣味,舒葵覺得先前煩躁的心情正慢慢平靜下來,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
莞爾打個嗬欠:“反正你的床夠大,今晚就讓我住在這裏吧。”
說完,往枕頭上一倒,閉上了眼睛。
舒葵替她蓋好被子,在旁邊躺下,也隻一會,就陷入了無夢的沉睡。
雲夫人送的寧思香並不多,總共才十來支,莞爾試過這一次之後,便不敢再揩油。
舒葵倒是無所謂,但因為沒有點香薰的習慣,那香爐也就閑置下來。
幾天後,商墨忽然來了。
當時下著大雨,舒葵犯懶,不洗臉不梳頭,穿著睡衣賴在床上看書,聽到敲門聲,以為是莞爾,便頂著滿頭亂發,趿著拖鞋去開了門。
商墨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笑起來。
“請問國王陛下有何貴幹?”舒葵堵在門口,做好了隨時關門的準備。
“寡人想邀請王後一同打獵。”商墨順著她的話。
“哀家沒興趣,陛下自行前往吧。”舒葵不耐地揮手,打算進屋。
“我可沒在征求你的意見。”商墨頂住門,不陪她玩了,“我是來通知你,明天,我們一起去打獵。”
“國王陛下親自來通知,不勝榮幸。”舒葵像模像樣地行個屈膝禮,“既然通知到了,就請回吧。”
“去送請柬的人回來了。”商墨暫時還沒準備走。
“不是早就回來了嗎?”舒葵每天都能從莞爾那裏得到王宮裏的各種信息。
“我今天才有空來告訴你。”商墨似乎在等著舒葵問他話。
舒葵看看他,不明顯地歎口氣:“好吧,淩玖川看了以後怎麽說?”
“送請柬的人回報,他什麽都沒說,但臉色很難看。”商墨略帶遺憾,“真可惜,沒空自己去送,不然,能看到他的樣子,肯定很解氣。”
舒葵心裏騰起一陣厭惡,一句話都不想說,直接推開商墨,用力撞上了門。
商墨從未被如此對待過,一時間,怒上心頭,舉手剛要砸門,想想,這是在自己的王宮裏,被人看到了總不太好,而且,淩玖川已經被氣得不輕,將來,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繼續被氣,舒葵在自己手裏,也討不到什麽好處。
念及此,他火氣頓時消減,便不多計較,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莞爾很早就把舒葵從床上拖起來,一疊聲地催著趕緊洗漱換衣服。
“為什麽我一定要去?”舒葵沒睡醒,心裏不痛快。
“因為你是準王後。”莞爾已經不止一次強調過。
“要騎馬嗎?我不會。”舒葵磨磨蹭蹭的。
“你不用騎馬,坐著看就行了。”莞爾手腳麻利地做著準備。
果然,當商墨的隨從將舒葵帶到瀟逸宮門口時,那裏已經停好一輛輕便小巧的敞篷馬車。
馬兒們小跑著,帶著一大群人來到獵場。
舒葵看到雲淨璃騎在馬上,昂首從她身邊經過,順便,拋下一個輕蔑的眼神。
很快,狩獵開始了。
舒葵從來沒有打過獵,也不知道打獵有什麽樂趣,隻能一個人傻傻地坐在馬車裏,覺得相當沒意思。
她從大早上一直等到近中午,終於聽到遠處隱隱有馬蹄聲傳來。
第一個從獵場裏出來的是商墨,不過看起來,心情並不好。
雲淨璃緊隨其後,大聲喊道:“醫官,陛下受傷了!”
醫官聞言大驚,忙跑上前去。
商墨勒停了馬,趕開想扶他的衛兵,縱身下馬,一臉懊惱地揮揮手:“走開走開,皮外傷。”
“陛下被倭猴抓傷了。”雲淨璃也下了馬。
“你說你沒事跑到我前麵去幹什麽?”提著這,商墨火氣更盛,“鹿被驚走了不說,還惹了倭猴出來。”
“對不起,陛下。”雲淨璃低下頭,“我的馬不知怎麽的,忽然不聽話了。”
“你為什麽就不能和舒葵一樣,乖乖地坐著?”商墨朝馬車一指。
舒葵直到此刻才發現,他一隻手上鮮血淋淋。
“陛下,倭猴爪子上有毒。”一邊的醫官急得汗都出來了。
商墨不說話,瞪一眼雲淨璃,上了馬車,在舒葵對麵坐下。
“有毒,會不會死?”舒葵很希望商墨中毒身亡。
“不會。”商墨笑笑,“微毒而已,就是傷口很疼,好得慢。”
“真該謝謝那隻猴子。”舒葵冷眼看著他的傷口。
“恐怕你沒法去表達謝意了——猴子被我殺了。”商墨還是笑嘻嘻的,一點都不介意這話裏明顯的恨意。
不多時,醫官處理好傷口,拿著一袋子帶血的紗布和棉花走了,商墨卻沒有絲毫要離開的意思。
舒葵不願理他,甚至,看都不想看他。
“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商墨知道舒葵會想拒絕,語速很快,“這是狩獵之後的傳統,國王和王後要一起分享打到的獵物。”
舒葵不響,也不作任何回應。
商墨就當她是聽到了,默認了,隨即下令,啟程回宮。
當晚,餐廳裏點起了蠟燭,桌上還放著鮮花。
“這是什麽?”舒葵隻關心自己會不會吃到奇奇怪怪的東西。
“一般的野豬肉。”商墨坐在主座,舉了舉手裏的酒杯,“來,嚐嚐這酒,是我們悠嵐的特產。”
“不用了,不會喝酒。”舒葵到他旁邊坐下。
商墨聳聳肩:“那你隨意,別客氣。”
說完,自斟自飲,大快朵頤。
舒葵完全沒有胃口,越看,越覺得商墨麵目可憎,之前的所有事,一幕幕浮上心頭。
初見麵時,那傲慢的態度,不顧她的傷情,執意上路;到了王宮,將她軟禁,放出謠言;見了淩玖川,當麵宣布要立她為後,然後,又說出了自己卑鄙的計劃。
凡此種種,都讓舒葵越來越討厭商墨,越來越恨商墨,恨不得捅上他幾刀。
刀?對了,自己有刀。舒葵驀然醒悟,玄鐵匕首一直就在一芳環裏。
現在,餐廳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門外沒有衛兵,也沒有隨侍,也許,這是上天賦予的機會,也許,商墨的死期到了。
這麽想著,舒葵一手握好玄鐵匕首,另一手,舉起了麵前的空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