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去我家
舒葵愣在那裏,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應該是自己投擲時太用力,再加上匕首鋒利異常,這才穿透了小伍,直入被舉起的小雅腹中。
與當初被硬扯著刺傷小伍不一樣,這次,盡管是誤傷,也是真真正正地殺了一個人。
看著下半身漸漸變成魚尾,身體中慢慢滲出水來的小雅,舒葵的心情極為複雜,害怕、難過、懊惱、自責,這種種夾雜在一起,連同身上的劇痛,讓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不能控製地成串落下。
小雅依然靠在門上,睜著大大的雙眼,眼珠迅速渾濁、幹癟,不複美麗。
舒葵試著撫下她的眼皮,想讓她安息,可由於缺水,她身上的皮膚變得又幹又硬,摸起來樹皮似的,與不久前的白皙柔嫩簡直天差地別。
“對不起……”舒葵捂著臉啜泣起來。
這一哭直哭到精疲力竭,她流幹了眼淚,不知不覺的,竟睡著了。
醒來,是因為有人在輕拍她的臉。
“你是不是舒葵?”那人問道。
舒葵睜開眼,昏昏沉沉的,隻覺得身邊人很多,很是熱鬧。
“你是不是舒葵?”那人又問一遍。
舒葵想點頭,但頭暈得想吐,想說是,但嗓子幹痛幹痛的,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拿點水來。”那人扶舒葵坐起來,抬頭招呼道。
立刻,一小杯清水出現在麵前。
舒葵將水倒進嘴裏,含著,一小口一小口地咽下,頓時覺得嗓子的幹痛緩解了許多。
“你是誰?”她的聲音又回來了。
“我叫秦灝,是悠嵐國戍邊軍的統領。”那人自我介紹道。
“能不能麻煩你,送我回魁仙,或者聖澤?”舒葵覺得他不像壞人,應該會答應的。
可是,秦灝卻搖了搖頭:“你的傷不輕,不宜現在走動,還是先養好傷再說。”
“那,請你告訴我方向,我自己回去。”舒葵實在不想待在這個有著恐怖回憶的地方。
“姑娘,你別急。”秦灝好聲好氣地說,“我已經在第一時間給都城發了消息,很快,商墨陛下就會知道你在這裏,玖川陛下不久之後也會知道。”
舒葵看看他,想軍隊的統領總不會騙人,也就稍感安心,不再多說什麽。
“你可以暫時住在這裏。”秦灝已派人抬走了小伍和小雅的屍體。
舒葵不響,看向門邊那灘尚未完全清理幹淨的血跡,腦子裏亂哄哄的。
秦灝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立刻明白了她的想法:“對了,這裏是要封起來的,還是換間房間。”
說著,命人拿來輪椅,扶舒葵上去,又推著她進了電梯,來到頂樓。
“這裏是給來視察的王室成員住的。”他打開唯一一間房間的門。
“我可不是王室成員。”舒葵看著眼前豪華的陳設,有些受寵若驚。
“不要緊,你就住在這裏。”秦灝說話間,帶著深深的歉意,“實在是我管教手下無方,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向你道歉。”
語畢,居然畢恭畢敬地朝舒葵鞠了一躬。
如此一來,舒葵倒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好再去責怪了。
“伍澤的死,是他罪有應得,即使你不動手,我也會將他亂棒打死。”秦灝接著道,“你就安心住在這裏,不會再有人來打擾了。”
舒葵點頭答應:“淩玖川什麽時候能到?”
“這個,我真的不清楚。”秦灝將舒葵扶到客廳的沙發上,“我隻知道,送信的人應該已經到了都城,進宮、稟報,然後商墨陛下再安排工作和出行的時間,算起來,他最快明天下午到。”
舒葵“哦”一聲,想著要是這樣,淩玖川怎麽也要三四天後才能抵達。
秦灝見舒葵情緒穩定,便叫來醫生和照顧飲食起居的人,隨後,打個招呼,離開了。
在處理傷口的時候,舒葵了解到,她已經在小伍的宿舍睡了一晚上。今天上午,見房間裏遲遲沒有動靜,來叫小伍的人撞開門,才發現這裏出了事。因為是兩死一傷,其中還有一個凡人,聯想到最近魁仙國正鬧得雞飛狗跳,領導們都覺得事情不小,就層層上報,一直到秦灝那裏。
秦灝聽了匯報,心中也是一凜,忙來到事發地,看到舒葵手腕上的家徽,驚出一身冷汗。
他相信自己不會認錯,趕緊命人打掃現場,又叫醫生來做了檢查,在確定舒葵性命無礙之後,當即派人去都城送信,接著,就一直守在旁邊。
而之所以會對舒葵這麽客氣,主要還是因為她是國王陛下要的人,伺候好了,好處是肯定少不了的,就算國王陛下改變主意,不再稀罕這個凡人,他現在的做法,也挑不出什麽毛病。
這些,舒葵當然不知道,隻道秦灝真的是在為小伍的所作所為感到抱歉。
“姑娘,你已經用了藥,內髒的損傷正在慢慢修複,外傷也不會有太大問題,但這兩天,最好還是躺著靜養。”醫生包紮好最後一處傷,“傷口可能會有點疼,如果疼得忍不住,就讓人來叫我。”
舒葵說句“好”,道了聲謝。
“不用客氣。”醫生收拾好東西,走了。
舒葵躺在床上,直感到渾身乏力,迷迷糊糊地醒一會,睡一會,這樣,一天也就過去了。
第二天,果然如秦灝所說,到了日落時分,房間的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個頎長的男人,烏黑的直短發,鳳眼,一對眼珠漆黑如墨,沒有一絲雜色。
“姑娘,這是我們悠嵐國王,商墨陛下。”跟著的人說。
商墨不點頭也不笑,徑自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舒葵:“手。”
舒葵知道他想幹什麽,直接把右手腕伸了出去。
商墨往那裏掃一眼,突地一笑:“好,果然是淩玖川家的。”
“淩玖川什麽時候來?”舒葵總覺得他笑得頗有深意。
“快了吧。”商墨撫著下巴,似乎在想什麽。
“你通知他了嗎?”舒葵又問。
“我會通知他的。”商墨略俯下身,細細地打量舒葵的臉。
“什麽時候?麻煩你盡快。”舒葵有了不祥的預感。
“我想什麽時候就什麽時候。”商墨皺起眉,轉頭叫來秦灝,“幹得不錯,去領賞吧。”
“多謝陛下。”秦灝跪下磕個頭,歡天喜地地剛要去,卻被舒葵叫住。
“你說會通知淩玖川的。”舒葵很是不悅。
“沒有,我隻說玖川陛下不久也會知道。”秦灝記得很清楚,自己說的是什麽,“我是悠嵐國民,當然向商墨陛下報告,至於玖川陛下那裏,總會有人去報告,但誰去,幾時去,就不關我的事了。”
看著他,舒葵又氣又無奈,隻能怪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把一切都想得太過美好。
這時,商墨又叫進來個醫生:“我想今天就走,你看看,她會不會死在半路上。”
“去哪裏?”舒葵急了。
“去我家。”商墨又是笑笑。
“我不去。”舒葵大聲拒絕,並試圖下床,“我要去魁仙,或者聖澤。”
商墨強硬地按住她的肩膀,用力一捏:“去哪裏,由不得你。”
頓時,舒葵又沒了力氣。
“你們能不能有點新招數?”她苦著臉,欲哭無淚。
商墨看看她,不說話,專心等著醫生的檢查結果。
片刻後,醫生抬起頭:“陛下,最好還是再等上一兩天。”
“她會死在半路上?”商墨一挑眉。
“不會。”醫生不敢說謊,“隻是現在上路,對恢複不利,想要痊愈,可能要拖上一段時間。”
“隻要不會死就可以了。”商墨不耐地揮揮手,“你去跟外麵說,準備準備,馬上啟程。”
至此,醫生也不好再說什麽,一躬身,出去了。
“淩玖川說,看到家徽,不論是誰都要把我還回去,不能擅自處置。”舒葵還要做最後的努力。
“憑什麽他怎麽說我就要怎麽做?”商墨發火了,“他是魁仙國的國王,我還是悠嵐國的國王呢,我今天就是要把你帶回去,看誰能攔得了我。”
聽了這話,舒葵不言語,除了想國王都不講理,再無其他念頭。
商墨是個想做什麽,就要馬上去做的人,手下左右都很清楚這點,辦起事來也就格外迅速,才一個小時不到的工夫,舒葵就被擔架抬上馬車,出發了。
馳掣馬跑得又快又穩,一路上,她基本沒感覺到什麽顛簸。
商墨坐在她旁邊,一言不發地看著窗外,偶爾,回過頭來看她一眼,像想到了什麽開心事似的,唇邊泛起一絲笑意。
這笑意讓舒葵更為緊張,心中的不安也更甚。
忐忑間,不知跑了多久,馬車的速度漸漸放慢,並最終停了下來。
商墨率先下去,舒葵緊隨其後。
“陛下,你回來了。”隨著一陣香風,有個女人小跑過來,雪白的雙臂蛇一般纏上商墨的脖子。
商墨淡淡地“嗯”一聲,轉而吩咐手下道:“抬到清雍居去。”
“她是誰?為什麽要去清雍居?”女人瞪大眼睛,看著擔架一路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