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月光飄散紅繩落
尹瞳熙低垂的眸子，映下了那蕩漾的水紋，卻依舊沒有抬頭，隻是呆呆的愣著。
來人望著她此刻的模樣，心碎的聲音似乎隻有自己聽的到。
那憔悴的麵容垂下，被淩亂濕漉的發絲擋著，身上到處拴著粗大的鐵鏈，還有那被鐵鏈劃傷的雪白肌膚，整個身子被泡在冰冷的水中直至腰間，這樣的她，讓他心痛到簡直快要窒息。
他多想，多想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多想殺了所有傷害過她的人，多想此刻就帶她離開這裏，到一個隻有兩人的地方，隻要她願意，做什麽都可以。
可是……他.……卻是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並不想要這些……
“茵茵.……”
“.……清陽……”
她呢喃著，無助的淚滑下。
“.……”
果然還是無法改變了嗎？！即使是這種時候，她的心裏想著的，也還是他嗎？！
雲君逸的臉上不知是什麽樣的神情，他癡癡的望著她，卻無法伸手觸碰她。
他還是一身白衣，卻與往日有些不同，這身白衣是月神的神衣，紅線袖邊，紅繩將他的發絲緊束，俊美的臉上也浮起淡淡的月神妝容，但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卻隻盛下了傷痛。
抬步，走近她的身邊，水紋一圈又一圈。
“枯花落瓣，離別將至，你如此悲傷，卻無法言喻，叫我如何放下。”
手中的紅線垂落，他滿眼無奈。
“.……”
“千年也好，萬年也罷！這手中紅線終是無法牽上你心！而我卻還在癡癡等待著！”
苦澀的言語歎著他的一生的情愛，眼前的佳人還是那個佳人，可時過境遷，當初的溫暖，早已沒了現在的溫度，所有的所有，都再也回不去當初。
“.……君逸.……”
她突然哽咽，似是回了神，但無助還是那樣無助。
“茵茵.……”
雲君逸眸光微微一怔，立刻掛起微笑，喚著她的名。
“清陽旭……他.……就是……就是我的清陽……他是雲清陽.……”
她慢慢的抬起頭來，一雙早就紅透的雙眼，溢滿了後悔的微光，被淡藍包圍。
“.……嗯！”
雲君逸沒有吃驚，帶著笑容肯定了她的話。
她眸光一縮，愣在那裏，似乎是自己的話被證實，有些吃驚，又有些後悔。
“是……嗎！”
片刻，她自責的垂下眸子，苦澀的一笑。
“我……我居然.……懷疑他是不是我的……清陽！！唔.……我.……我竟沒有相信他.……”
“是我.……是我又害得他身處險境，.……都是我.……都怪我……”
“茵茵.……”
他再也沒有忍住，緊皺著眉頭，大步上前，輕輕抱住了她，在他的身子觸碰到她時，環繞在她身上的鐵鏈瞬間落入水中，她無力的倒進了他的懷抱，浸入水中的身子也被他抱起，因為他的力量，她也輕輕落在水麵，漾起水紋。
“不怪你……不是你的錯.……”
感受著她的冰冷，他安慰著她。
“是我.……是我啊.……就是我.……”
她痛哭著，聽不進任何安慰。
“.……”
片刻，他不再說話，隻是緊緊的抱著她，感受著她每抽泣一次的震動，感受著她不停顫抖的身子。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身子才漸漸停止了顫抖，抽泣聲也停止了。她就那樣無力的躺在他的懷裏，也沒有聲音，要不是冰牢裏的安靜將她微弱的呼吸聲放大，或許會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吧！
這樣的畫麵，他多想停留，若是她的選擇一開始就是自己，會不會不太一樣呢？！
“君逸.……”
“.……嗯！”
她虛弱的開口，讓他稍稍平靜的心又是撲通一跳。
多少次了，隻要她的一聲呼喚，一個回眸，就算是遠遠望去的一個身影，都會讓他波瀾不驚的心猛地跳動，無一例外。
“對不起啊.……”
如羽毛般輕柔的道歉，卻像刀劍一般鋒利的刺進他的心。
他垂下眸子，隱去了那不知為何的光芒。
“君逸對我來說，就像是家人一樣，第一次相見的時候.……你並不像清陽那般……”
她輕輕的說著，平靜的神情，伴著那早就遠去的思緒。
“我不知道為何.……我總是會看到他人眸中的傷痛，雖然……我並不清楚對方到底經曆了什麽.……但是我.……卻可以看見那傷痛。”
“隻有清陽.……隻有他，我隻看見溫暖，其餘什麽都沒有……純粹的溫暖.……”
“而君逸.……你也一樣，有著不能回憶的往事，雖然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我卻清楚看到了你眸子深處的痛苦！”
她收回眸光，望向他深邃的眸子，卻因為他背對著光亮，看不清那眸中的東西。
“所以.……茵茵才會與我相近嗎？！”
“.……不是的！若是因為那種事情走近你，是不是太可笑了！”
“.……”
“.……是喜歡.……與清陽的不同，簡簡單單的喜歡，所以才想要……拭去你心底的傷痛……隻是這樣！！！”
他頓住，沒曾想過她會這般回答，這個答案，他從來都沒曾想到過，一瞬間，他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是多麽讓她為難，是多麽傷害她！
“茵茵.……謝謝你.……”
溫柔的眸光溢出，他麵色柔和，抱著她，輕聲道。
‘為什麽，我總是一味地想要得到你，卻沒有一次想過你的心情，我真是.……’
“.……花兒要謝了呢！君逸.……”
她的身子冰冷，漸漸有些透明了。
雲君逸慢慢放開擁抱著她的雙手，望著她的蒼白的麵容，溫柔肆意。這雙手，就這樣放開後，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我的溫度，終是溫暖不了你了……茵茵……’
“那就.……讓它等等，再多開放一會兒！！！”
望著她輕垂的眸子，他溫柔的開口，掛著笑意，落下一吻，蒼白的唇瓣帶著絲絲藍茵的香氣，這樣的香氣，竟然在他死去的時候，也伴隨著，真好.……
“茵茵.……我愛你.……很愛……很愛……”
月光漸漸散去，落下的紅繩，沉入了冰冷的寒水，帶走了她身上浮起的一絲溫度。
“君逸.……”
她呆坐在水麵，任由波紋肆意，卻再也抓不住那紅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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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爛的衣衫已不再破爛，變了顏色，是花兒的顏色，淡淡的藍色，傷痕也早已消失殆盡。
“君逸.……對不起.……”
她搖搖晃晃的起身，望著那冰冷的寒水，一滴淚水劃過，身子逐漸被一片朦朧包圍。
又是夢境，是那株藍茵的夢境。
“孩子.……”
夢裏還是與當初一樣，沒有過多的變化，但此刻卻多了一位老婆婆，黑色的連帽衣衫將她的麵容遮住，帶著皺紋的手緊緊拄著一根猙獰麵容的拐杖。是引路婆婆啊！
尹瞳熙沒有什麽驚訝，平靜的麵容的上還有些呆愣。
“妖狐的身子已經完全崩潰了啊，你本該喪命於此的！”
老婆婆慢慢走到她身邊，沙啞著嗓子說道。
“.……婆婆……是君逸救了我的.……他.……也離開了……”
她聲音有些難受，哽咽著。
“我知道，孩子！那是月神君自己的選擇，你無需自責！”
老婆婆有些心疼的開口。
“為什麽.……”
她喃喃著。
“或許有些事情，他總算是看明白了吧！在天界，你仙氣散盡不久，他便甘願墮入輪回，忍受輪回之苦，隻為尋你！”
“.……”
淡藍的眸子緊縮。
“緣起緣滅緣終盡……花開花落花歸塵！！！一切皆有定數，任誰也無法改變！”
老婆婆順著她空洞的視線望去，那枯萎的藍茵花隻剩下一個顆花心，鮮紅早已暗沉。
“婆婆.……若是當初我沒有選擇這藍茵.……會有什麽不同嗎？！”
她癡癡的望著那早就凋謝枯萎的藍茵輕聲道。
“不去選擇，就是你所希望的嗎？！”
老婆婆回身反問道。
“嗬嗬.……或許連選擇都是注定了吧！！我一次.……都沒有後悔過呢.……”
她苦笑一聲，記憶裏的溫暖淹沒了淡藍色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