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隱疾
梅玫薇拿起了電話,站在電話亭裏頓了半天,纖細的手指剛要按上號碼,她又像一隻小烏龜般把頭縮了回去。
她看了下手上腕表的時間,這個時候正是午休,如果現在不打這通電話,她始終還是放心不下。
“整天在科學主義發展觀下熏陶的五四好青年,現在居然也這麽迷信了?不就是做了一個噩夢嗎?”她自嘲地想著。
銀台裏的大媽已經用眼角瞟了她好幾遍,對於這個女孩,她是很有印象的。
大媽嘎嘣兒一聲,磕掉了一堆山的瓜子殼,心裏默默地數著:“第十五遍。”
梅玫薇再次歎了一口氣,她還是把電話拿了起來,不到黃河心不死啊。
咚咚咚咚……
按下一連串的數字,梅玫薇那顆忐忑的心一下就鑽到了嗓子眼兒,姥姥會是醒著的嗎?
短暫的嘟嘟聲後,話筒那邊出來一個低沉的男中音:“你找誰?”
梅玫薇的腦電波短路了零點三十秒,這才笑道:“你好,我是梅玫薇,你是羽蛇先生嗎?”
羽蛇圓乎乎的小臉勾起一抹開心的笑意:“是啊,今天這麽有空,專門來找我聊天嗎?我是專門研究病毒的,偶爾也和它們談心,所以已經研發了一套很有效的心理療程。是學習壓力大嗎?哦,不對,聽說你的學習很不錯,是領主欺負你了嗎?這種問題我沒法解決,他是我的上司,你知道我的費用都是他掌管著的……”
羽蛇就像是一個寂寞很久的老者,不停的絮絮叨叨,完全不給梅玫薇插話的機會。
忽然,隻聽羽蛇哎呦一聲,話筒那邊傳來他的怒吼:“你幹嘛打我腦袋!”
梅玫薇詫異,頓了一會兒,就聽到一個清冷而華麗的聲音:“阿薇有事兒嗎?”
“啊?青花先生,見到你真高興!”梅玫薇微笑著打招呼,然後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大事兒,我就想知道姥姥怎麽樣了?昨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內容我就不說了,反正挺擔心她的。”
“這個你完全可以放心,老夫人這幾天和孩子們去海邊露營去了,不知道多開心呢。”血鐮的聲音就像是一抹甘涼的清泉,把她一顆焦灼的心安撫下來。
“露營?”梅玫薇納悶,不過她很快笑了起來:“這樣也好,有孩子們陪著她,我也放心了。聽說南美熱帶雨林的蚊子很厲害。”
血鐮笑道;“你還說放心,這樣說就是懷疑我們照顧人的能力了?”
“沒有啦!”梅玫薇連忙撇清,“如果姥姥回來,就說我很好,讓她開心玩兒吧。”
電話那頭傳來羽蛇遙遠的抗議:“把電話給我,別占著身高優勢欺負人!”
血鐮連忙笑道:“我一定轉達,要是沒事兒的話我就先掛了,這裏有個小孩需要安撫。”
梅玫薇知道他是在調侃羽蛇,這個病毒天才一直停留在七歲的身子,不過通過視頻上看,他很可愛。
“好的!我也該回去午休了!”
梅玫薇掛完電話,電話亭的大媽才把八卦的耳朵抽回來,她扭動著胖腫的柿餅臉,笑嗬嗬地說道:“姑娘,凡是想開一點,如果壓力太大了,就多做做體育運動。”
梅玫薇無奈地搖搖頭,付清錢以後,麻利地溜走了。
南美SC分部,所有的牆麵都粉刷成雪白色,四周都是大型的落地玻璃窗,可是床上都統一掛著黑色的簾子。屋裏照著柔和的燈光,不同於一般的辦公室,四周都是大大小小的鐵架子,上麵都用玻璃罐子泡著各種各樣的器官標本。
“你為什麽不讓我和美女說話!”羽蛇氣鼓鼓的,和血鐮有著同樣顏色的金頭發,隻不過他的發絲偏向柔和,卷曲地貼在他的頭皮上,很像一個精雕玉鐲的瓷娃娃。
血鐮故意不理他,電話扣上以後就戴上口罩轉身繼續搗鼓那些瓶瓶罐罐了。
“啊……你這個家夥居然不理人,我抗議,我要驅除你,別在我的地盤上。”羽蛇雙腳離地地跳著。
“快點工作,沒有時間了!”血鐮沉聲說道,再也沒有剛才的輕鬆。
羽蛇冷哼一聲,把頭偏向一邊:“我的事情早就完了。”
濮陽洲一個人坐在別墅的書房裏,白天的事情並沒有讓他趕到暢快和舒坦。這個姓氏帶給他的都是無窮的災難,母親因為這個姓氏也慘死在街頭。
本來對於那個隻有血緣關係的父親,他很想讓他也嚐嚐母親受過的罪,不過他還是忍下來了,隻因為他還能感覺到母親那雙不能瞑目的眼睛,一直在看著他,不讓他做出弑父的大錯。
接下來的濮陽氏失去了家主的控製,一定會掀起一番風波的。濮陽洲決定親自回去坐鎮,先把這座大廈給穩定下來。
“領主,南美有信息傳來!”門口傳來一個保鏢的聲音。
濮陽洲一下晃過神來,沉聲說道;“接過來。”
“是!”
不一會兒,他對麵的大屏幕上開始發出藍色的光芒,然後就是兩個歐洲人的臉龐。
“領主,你給我評評理,他不讓我和梅小姐講電話。”羽蛇滿臉通紅,鼻息中都像是在噴火。
濮陽洲心下一緊,問道:“她給你打過電話?”
血鐮摘下直挺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疲憊地說道:“是啊,中午的事情。”
“是不是出事了?”濮陽洲敏感地問道,現在南美他最關心兩個人,一個就是戚母,一個就是朝天。
血鐮把羽蛇擠到一邊,冷著臉說道:“老夫人需要做手術,可是她的年紀大了,我們怕有風險。到時候如果有什麽意外,我們沒法和阿薇交代。”
濮陽洲的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嫣然變成了一個苦澀的“川”字。
“至於朝天的情況,你的問他,‘僵屍螞蟻’的病毒已經植入朝天的體內,我們懷疑美國那邊隨時可以操控他。隻是他的意誌力在強撐,不然早就變成了一個傀儡。”
羽蛇一聽血鐮這話,心裏頓時舒坦了很多,他笑眯眯地說道:“這種病毒他們能控製,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也能控製,隻是May那個死腦筋死活不讓我動朝天,這個是個很棘手的問題。因為我怕他一個炸彈把我這裏夷為平地啊。”
濮陽洲一聽頓時翻了一個白眼:“他哥哥不在你旁邊嗎?你光給我訴苦有什麽用。”
血鐮雙手一攤,“你可以無視我嗎?這個小子現在完全不受我的控製,他就像是一匹惡狼一般守在朝天的身邊,隻要羽蛇一靠近,就要火山爆發。”
濮陽洲揉捏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明天我就到!”
羽蛇一聽濮陽洲要飛來南美,頓時高興得抓耳撓腮:“哈哈……這回我看May那個人妖還敢不敢囂張!”
“你說誰人妖?”血鐮淡淡地問道。
羽蛇連忙縮了一下脖子,嘿嘿地訕笑道:“我是小孩兒,你不能欺負我。”
關上了南美的通話,濮陽洲一下感覺心中沉了幾分,比他和龐大的美帝國鬥爭還要艱難。
“如果這次有意外,我該怎麽麵對阿薇?”
他有這樣的擔心也實在是無可奈何,聽說老人家的癌細胞已經開始擴散,可是在這樣的高齡做手術,成功的概率本來就很低。如果老人家送走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
他實在不願意去想阿薇的感受。
濮陽洲慢慢地站起,雙手插在褲兜裏,慢慢地踱步到窗前。
外麵的燈火燦爛,遙遠的天際有衝天的光束在交叉搖晃,就像是人們的命運般搖擺不定。
下午他收到了一份資料,是關於綁架梅玫薇匪徒的,雖然對方用了很高明的手段摸去了監控錄像和記錄痕跡,不過還是讓他的人給恢複過來。
鯊魚和瑛子,這兩個人雖然他沒有見過一兩次,可是SC所有人員的資料都在他的腦海裏。
他們是Ays的人,Ays要阿薇的命。
女人一旦嫉恨起來,就毫無邏輯和理智,想不到Ays那麽冷靜幹練的一個人,還能做出這樣愚蠢和衝動的事情。
濮陽洲漆黑如墨的眼眸和窗外的天空融為一個顏色,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無法控製的事情,最難的就是人心和人性。
Ays和他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大家都是從死人堆裏站到今天這個位置,可以說任何一個人要他的命去換取,他都可以毫無顧忌去做。隻是這次Ays真的是踩到了他的雷區。
濮陽洲掏出手機。
“喂,Ays,立刻停止你的手上的工作,我會讓百慕去替代你。”
“出了什麽事兒嗎?”Ays剛剛從浴室出來,手還用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
“你隻需要執行命令,早上六點的飛機,我們去南美。”濮陽洲的聲音可以凍出冰碴。
Ays的手一頓,然後她冷靜地答道:“好的!”
濮陽洲沒有多說話,直接望著遠方的夜色,這樣把你調到我的身邊,看你還能有幾隻手能夠伸出來。
Ays心中卻是忐忑不定,領主發現那件事兒了嗎?不會的,她一向做事都是滴水不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