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雲銷雨霽(1)
東密想送她回家,梅枚薇拒絕了,她說想一個人透透氣。
走出校門,各種標誌的私家車堵得一塌糊塗。穿著淺藍製服的交警,急吹著口哨滿頭大汗地疏通著。
雖然梅枚薇是市長的女兒,可是她從來不讓爸爸開車來接送,太高調,除了招惹一堆閑話沒什麽好處。校門口不遠就是公交站,上學還是挺方便的。
五月的母親節,她用院子裏的玫瑰自製了一套麵膜,加上一張老碟片《鄉村騎士》送給了媽媽。媽媽以前是個歌唱家,為了這個家才做了全職太太。
爸爸看到自己給媽媽的禮物時,吃醋的不行,悲戚地直哀嚎在家的地位落下三千丈。
後來父親節,她定做了一套親子裝,上麵的圖案是自己設計的一家三口。
她們家在錦城的別墅被政府沒收了,貼了封條估計要被拍賣,在那裏算是一個親人也沒有了。
下一個站台才有去宛鎮的車子,梅枚薇摸著包裏的錢包,以後可能沒有那麽多進賬了。所以她決定還是穿過幾個老路走捷徑過去。
走著走著,突然,從巷子的入口處衝出三個男孩子,都染著一頭怪異的頭發,身上刺著凶猛的圖案,一看就是社會上混的不良少年。
其中一個身材高大魁梧一些,應該是他們中的頭。
梅枚薇被他們擋住了路,怯生生的把包抱回自己的懷裏。
“喲!是一個大大的花姑娘啊!”最黑瘦的那個摸著牙巴,學著電視裏膏藥國裏壞蛋的痞子樣兒。
“黑仔,別那麽多廢話,趕緊做正事兒。”另一個胖子催促道,眼睛還不時地瞟著他們的頭兒。
梅枚薇注意著周圍的環境,沒有人過來,呼救是不可能的,別偷雞不成蝕把米,人沒喊來,自己就先掛掉了。
她哆哆嗦嗦,擠著自己的喉嚨說道:“各位哥哥,我沒有多少錢,這裏是我的全部零花錢,你們拿去買些飲料喝吧。”
梅枚薇打開書包,把粉紅的kitty錢包顫抖地遞過去。
黑仔一把抽過去,打開一看,滿意地說道:“不錯嘛,小妞夠上道的!”
胖子也趕緊湊過來,看完以後回頭喜滋滋地報備道:“老大,我們今天運氣真好,遇到了一隻肥羊。”
強盜頭兒終於開了金口:“別多事兒,趕緊走。”
二人把錢全部取出來,把空癟的錢包扔還給她,恭恭敬敬地把錢全孝敬給了他們的老大。
梅枚薇看著三人瀟灑離去的背景,眼睛裏閃過一抹狠色。她突然叫道:“等一下!”
三人頓時停下,齊齊轉過頭看向她,眼睛裏有疑惑。
梅枚薇小心翼翼地挪步過去,臉憋得通紅,聲若蚊蠅地對那個頭兒說道:“這位哥哥,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還有聯係方式,如果下次爸爸又給了我錢,我好聯係你。”
說完她還很害羞地低下頭,柔順的頭發貼著她的脖根,像黑色的緞子滑了下來。
黑仔的喉結一動,魔怔地說道:“哇靠!老大你走桃花運了,難怪這個小妞這麽主動,敢情是她看上你了啊。”
強盜頭子也是一僵,畢竟這是個楚楚動人的美少女啊,而且姿色還很不錯。
他邪佞地一笑,看著眼前這個漂亮的花癡女,痞痞地說道:“我叫肖強,你想做我的馬子?”
梅枚薇雙耳發熱,畢竟是第一次這麽露骨地回答這個問題,心裏麵恨得牙癢癢,麵上卻笑得像蜂蜜那麽甜:“嗯……其實我剛剛第一眼看到你,就……就覺得……”她故意結結巴巴把話說得慢吞吞的,好讓話語的意思更加的曖昧。
“哦……哦!”兩個小弟齊齊看著他們的老大,嘴巴張成了一個O形。
肖強把手一揮,不耐煩地轉頭喝道:“行啦!別作出那種欠扁的丟人樣兒。”
他微微上前,眼前的女孩長長的黑頭發,穿著一身芥末黃的連衣裙,嫩白嬌羞的臉頰,杏眼桃腮,俏生生的一個白富美嘛。
“既然這樣,我就把錢還給你,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肖強馬上霸氣地宣布自己的主權。
兩個小弟也連忙來拍馬屁:“恭喜大嫂賀喜大嫂,以後有人欺負你,直接告訴我們,我們幫你削他。”
梅枚薇連忙搖手拒絕,“不不,這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我拿著也沒用。我……我隻想單獨和你說一句話。”要是那麽容易就收下了錢,就更容易漏出她真實的目的。
肖強把錢裝回兜裏,毫無愧色地說道:“好吧。”
他顯然很快適應了自己的角色,還真以為自己是梅枚薇的男朋友,轉頭又對兩人喝道:“還不快閃開,幹杵在那裏好看嗎?都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兩人閃電般地跑開了,生怕壞了老大的好事兒。
梅枚薇見隻有肖強一人,雙手抱著包又慢慢挪動過去,好像更加嬌羞。
肖強愉悅地說道:“現在可以說話了,你想對我說什麽?”語氣裏隱隱還有些期待。
梅枚薇遲疑地說道:“我……我想說……你去死吧!”說完這個柔順的小羔羊,外皮一脫掉,活生生地蹦出一隻凶惡的母狼。
隻見她閃電般從包裏掏出花露水的瓶子,對著肖強的眼睛就一陣狂噴。
肖強吃痛,嗷嗷地捂著自己刺痛的雙眼,踉蹌地就往後麵退去。
梅枚薇一點也不含糊,直接狠狠地踢上他的膝蓋,她很清楚這裏也是人最薄弱的環節之一。
肖強直接摔倒在地上,梅枚薇拽著長長的花露水瓶子,七葷八素地一陣亂砸,嘴巴還不停的罵著鄉下婦人的渾話:“打死你個小強!打死你個小強!敢欺負老娘我,看我不揍死你……”
肖強緊閉著雙眼,眼淚不住地從眼角留下來,他抱著自己的頭,在地上翻來滾去躲著自己的要害。
梅枚薇把瓶子上麵的噴塞旋掉,捏著他的嘴巴,把剩下的花露水液體全部倒入他的嘴巴裏。然後她蹲下來把錢全部掏走,腳下抹油趕緊逃開事發現場。
黑仔兩人聽到肖強的大聲哀嚎,趕緊從遠處奔跑過來。看到梅枚薇急忙奔跑的背影,黑色的頭發在風中長長地揚起。而他們魁梧高大的老大,卻狼狽地滾在地上,口吐白沫,眼流綠淚。
胖子想要去追梅枚薇,黑仔反而罵道:“蠢貨,還不趕緊送老大去洗胃,沒看見快出人命了嗎?”
兩人這才趕緊扶起地上嗷嗷苦叫的肖強,放棄了去追那個惡丫頭的打算。
街對過的一輛邁巴赫的黑色轎車裏,由於南瑉兩人的特殊的身份,車裏安裝著全方位的監視器,以防止周圍有人偷襲。
此刻,南瑉觀摩了梅枚薇他們幾個戰鬥的全過程。
他玩味愉快地說道:“阿洲,現在的女孩子真恐怖。擒賊先擒王,笑裏藏刀,聲東擊西,美人計,無中生有,金蟬脫殼,哇喔,兵法三十六計簡直運用得爐火純青,你真應該和她較量較量。看來剛剛她那樣對我,真是手下留情了很多啊!”
濮陽洲坐在車後,專心地盯著手提電腦,麵色沉靜,十指翻飛,快速地給SC組織的各個部分下達著命令,並沒有閑工夫理會南瑉的窮無聊。
梅枚薇一直不要命地奔跑,腳下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沉。她感覺自己的心肺都要爆炸了,雙腿也灌了鉛似的,隻好喘著氣停了下來。
她抬頭一看,自己家的別墅就在目所能及的地方,安靜溫暖,靜謐安全。可是那裏再也沒有保護自己的家人。
梅枚薇這才拍著自己狂跳的小心髒,毫無形象地哈哈大笑起來,現在那個小強,應該快要變成死小強了吧。
敢搶姐姐她的東西,簡直就是不知死活。她的眼角流出了酸酸的淚水。
梅枚薇檢查著自己是否拾遺了物品,環顧全身上下是否沾上了血液之類的東西。
她現在唯一可以靠的人隻有自己了,打完架一定要抹幹痕跡,不想回家以後姥姥擔心。
接下來的幾天裏,東密陪著梅枚薇去集市上買了許多住校用的生活用品。
什麽保溫瓶,盆子,杯子,毛巾,牙膏,洗衣粉,沐浴露,洗發水等等。
9月1日
這天早上天剛蒙蒙亮,梅枚薇檢查完所有的物品。
戚母跟在身後絮絮叨叨地念著:“天涼記得加衣服,餓了不要省錢多吃東西,學習累了就多休息,同學們之間要好好相處,凡是冷靜三分寬容三分……”
她轉過身去,撒著嬌抱姥姥的脖子。現在能在身邊嘮叨自己的人,真是鳳毛麟角寥寥無幾了。
去年回錦城,滿心都是甜蜜幸福的,現在回去,她感到的是苦澀哀傷。
時過境遷,心境驟變。
錦城到宛鎮來回的路程坐公共汽車得兩個小時,她不得不住校。隻有周六下午可以回家,周日下午又得返校。
梅枚薇吸吸鼻子,戀戀不舍地說:“姥姥,你一個人在家一定要保重自己,太累了就回家休息,重的活兒留著我回來幫著幹。沒事就多出去走走,和大娘們多嘮嘮嗑打發時間。有著急的事兒就去找東密他們家。我到了學校分到宿舍就給你打電話。一周很快的,我們馬上就能見麵了。”
戚母用手絹擦著淚一邊點頭一邊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