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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第100章 兩壺皇都春

  第100章 兩壺皇都春


  郁蓮主僕身影消失不見,花園中,朔風跟程堯不敢為越鉤求情,他就一直維持著半跪的姿勢。


  穿雪白袍服的俊美男人站在園中高處小山亭上,身姿宛如孤山之岩,挺拔又雋秀,他眉眼細長蘊藏著銳利,面龐冷峻,站在那處,他不開口,沒有人敢先開口。


  他望著那株穠艷嬌貴的牡丹花,可看出最嬌艷的那朵被折了去,他又想起方才,那位少女的鬢髮中簪著一朵艷麗的牡丹花。


  裴懷安往郁蓮消失的方向窺去,已不見其身影。


  她離去時,纖細的身影映在地上,拉出一道婀娜的身影,比鮮花更艷三分。


  他回頭,道:「起來吧,日後做事不要那麼莽撞。」


  這句話,是對著越鉤說的。


  越鉤拱手行禮,說道:「是。」


  他站起身,裴督主清冷的眼神在他身上掃過,在等待他的回答。越鉤進入正題,認真道:「督主,佟家已經行動,從邊疆調了十萬兵馬前往京城。」


  裴懷安看了越鉤一眼,開口:「我早已經知道,這就是你回京的理由,還有呢?」


  昭陽死後,越鉤被派往邊疆,負責收集邊疆情報,沒有命令不得回京。


  眼下,他卻自己回來了。


  當年,裴懷安並未給他下殺昭陽的命令,郁文德兵變的前一夕來尋裴懷安,借了越鉤幾天,只道是為了保護他,卻不料,那日竟會命越鉤射死昭陽。


  此事過後,裴懷安那日見了他,好似魔怔一般,竟拔出滄溟劍一刀砍了越鉤一劍,他額頭上的傷口就此而來。


  回過神來。


  裴懷安長劍從手中划落,才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是啊,人是他派給郁文德的,平日他對昭陽的態度,所有人知道他恨昭陽,越鉤會殺了她,也有他的責任。


  那日,他對著越鉤道:「你入天鶴閣,負責搜集邊疆的情報吧,沒我命令不得回京。」


  轉眼間,快四年了。


  越鉤自己回了京城。


  這件事,只有兩位當事人才知。朔風跟程堯只知越鉤殺了昭陽后,調去負責邊疆的事務,不知其他緣由,只當督主讓人去避避風頭。


  越鉤神色不太好看,剛站起身,再次跪了下去:「請督主恕罪,佟項明調回了十萬兵馬攻京城,屬下擔心督主安危,才貿然回京保護督主,同時,屬下的祖母病危,屬下想回京見她最後一面。」


  站在小山亭的男子沒有開口,他瞥了朔風一眼,朔風心領神會,道:「依天鶴閣第二十八條規矩:非召擅離職守者,杖五十,造成閣里損失慘重的,杖一百。你可認罰?」


  他的話語清晰印入越鉤的耳里。


  若每個人都有理由離開,那天鶴閣還要正常運作?

  無規矩不成方圓。


  天鶴閣訂的規矩還是過於仁慈,其他的組織會直接殺掉。


  越鉤知道這件事,他既然回來了,肯定有所準備,「屬下認罰。」


  朔風給他放了水,以心湖漣漪言語道:「念你未鑄成大錯,杖五十即可。」


  「是。」


  跪著的男子認下領罰,不過卻是遲遲未起身。


  他在等,等督主的話。


  裴懷安轉身離去,留下一句:「既回了,先在天鶴閣待命吧。」


  「屬下遵命。」越鉤恭敬回答。


  待督主的身影消失不見,起身前去認罰。


  裴懷安沒有回玉清小院,鬼使神差地往錦畫小院踏去,朔風跟程堯不再跟隨,督主有令,他跟郁向蓮兩人相處的時間,他們都不必跟著,兩人撤退。


  春風徐徐,風和日麗,白牆灰瓦的院牆上,幾株海棠枝椏橫斜地探過白牆,在男子孤清的身姿上透落斑駁花影。


  他靜靜站在院門口前,沒有下一步動作。


  他能說什麼?越鉤是他派去幫郁文德,這個是事實,他的屬下行事,同樣也代表了他。


  這些在昭陽眼裡看來,就是裴懷安的命令。


  錦畫小院裡面很安靜,沒有傳出一點聲音。


  裴懷安靜靜地站在院門口,幾隻飛燕掠過高檐,飛向遠方,鳥兒的吱喳聲打斷他的沉默,他幡然醒悟,他沒有給越鉤下令殺她。


  所以也不必感到有什麼不適。


  他敲響了黑色的門扉。


  裡面並沒有人應答,靜悄悄的。


  他用輕功躍過高牆,進到院里,腳步不緊不慢走到廳堂里,槅門四開,沒有人。


  再到正房、偏房,都沒有人。


  裴懷安出了院子,喚來暗衛一問,才知她出了都督府。是啊,他並沒有給她設不能出府的規矩。


  另一邊。


  郁蓮用輕功出了都督府後,不知道去哪裡,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她還不想回都督府。


  一棟高四層,雕樑畫棟的閣樓印入她的眼帘。


  『芙蕖坊』三字,龍飛鳳舞寫在一塊黑色的牌扉上,坊門口設有兩座大大的石獅子像。


  昭陽公主有來過很多次這裡,重生后的『郁向蓮』還沒來過。


  她踏了進去。


  一名機靈的小二迎上來,諂笑道:「姑娘,您一個人嗎?」


  這個小二,不是原來接待她的小二。


  也是,她都死了幾年了,這個樓里的小二換了幾批都不足為奇。


  郁蓮點頭,低聲對小二道:「我要一間包廂,要兩壺皇都春,再來兩道你這裡的招牌菜。」


  「好咧,客官二樓明月廂請。」小二熱情地指向樓梯處。


  她走上二樓,已經有其他小二在那處等候,入了『明月廂』,廂門關上。


  半開的檻窗,琺琅瓷花瓶、廣寒木七屏圍榻椅、八仙過海屏風~

  一如之前,並沒有改變。


  郁蓮一人坐在窗邊,往街道看去,此處行人少,只有寥寂的三三兩兩行人,也如之前一般。


  這些都沒有變。


  變的始終只有她一人。


  她從高高在上的昭陽公主,變成了一個小妾,被裴懷安扼住喉嚨。


  從一個執棋人,變成一顆棋子。


  春燕擔心昭陽公主,一直跟在她的身後,公主入了明月廂,她就默默守在廂房的門口,一如以往。


  很快,皇都春酒被端上來,春燕沒有阻攔,小二送了進去,不到片刻,又上了兩道芙渠坊的招牌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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