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姝穿這一身朱紅色的長裙,發髻不算高,戴著三支鳳釵步搖,朝鳳殿的人日夜沒斷過,都聽說她生了病,片刻不敢怠慢,朝鳳殿裏的藥味濃厚,這些日子少庸來的次數不多,多半時間都是在左念曦的重華宮,她也不氣惱,身邊的宮女彩珠是她從郡王府就帶過來的丫頭,另外一個宮女叫碧兒,是少庸送過來安排她的日常事宜的,但她十分明白,所謂的安排日常事宜,隻不過是因為他找了個機會將她看住。
毓姝對碧兒吩咐道:“去將我準備的熏香點上。”
碧兒很聽話,話也不多,但如果毓姝要出朝鳳殿,她也會用一大堆的道理去阻攔。
毓姝看著碧兒將匣子裏的熏香拿出來,看著她點了上去,毓姝用手帕捂著鼻子,熏香一點開,碧兒便覺得麵前天旋地轉,眼皮沉重,毓姝對彩珠到:“將她放在床上,今天不許任何人進朝鳳殿。”
彩珠點頭,嘴巴和鼻子上已經捂上了絹布,毓姝快速的換上了碧兒的衣服,碧兒原本就有幾分姿色,她穿上衣服的時候身材也差不了太多,碧兒的腰間係著少庸賜的腰牌,但凡是皇帝信任的手下,都會有這個腰牌,毓姝看了一眼,毫不猶豫的揣在了懷裏,對彩珠道:“知道要怎麽做了嗎?”
彩珠點頭,用絹布將毓姝的半張臉都遮住,隨後拽著毓姝的手臂,跑到了殿門外,喊道:“你是怎麽辦事的!皇後娘娘今天身子不舒服,你頂著一張發紅的臉給誰看!還不快回去!今天不用你伺候了!”
門外的宮女太監不少,看到毓姝身上穿著的是碧兒的衣服,麵頰被掩住大半,額頭和眼睛周圍泛紅,立刻都退後了,這一般都是會傳染的,誰都不想靠近。
毓姝故作被彩珠弄哭了的聲音,然後就跑開了。
彩珠心裏鬆了一口氣,對周圍的太監宮女說道:“今日皇後娘娘的身子不舒服!你們誰都別進來惹娘娘生氣!否則犯了事情,幾個板子都不夠你們挨的!”
太監宮女知道彩珠是毓姝從郡王府裏帶著出來的,身份和他們自然不一樣,連忙跪下磕頭,連話都不敢大聲說,隻是說知道了。
毓姝終於跑到了安全的地方,用湖水將臉上的紅胭脂都洗了個幹淨,確定周圍沒有人,才循著記憶來到了長生殿門口。
長生殿的地處偏遠,她記得當年少庸要建造這個宮殿的時候態度十分堅定,就連臨王君少桓都拗不過少庸,最後才輾轉建造了這個長生殿。
毓姝的心跳得厲害,但仍是走進了長生殿,長生殿門口的兩個侍衛將毓姝攔住,冷聲道:“沒有陛下的命令,誰都不能進入長生殿!”
毓姝從腰間拿出腰牌,說道:“我奉了陛下的命令,進來有事情要做,你們也要攔著?”
兩個侍衛看了一眼腰牌,說道:“不知道是陛下的人,請姑娘進吧。”
毓姝鬆了口氣,這算是猜對了?原來要進入這個長生殿,必須要有的竟然是這個腰牌。
毓姝盡量讓自己變得平靜下來,記得九兒說的話,絕對不能進入側殿,她雖然心生好奇,但是也記得答應過九兒的話,率先朝主殿走進去。
明明是白天,殿裏卻如同黑天一樣,主殿足夠寬敞,周圍冰冷非常,單單是走進來,就覺得如同進了冰窖一樣,毓姝的心裏在打鼓,麵前隱約可以見一團黑漆漆的東西,大概是供奉的牌位,毓姝湊上前去看,才發現是一口黑木材質的棺材,棺蓋並沒有封,將整個人裸露在了空氣之中,毓姝低下頭,從腰中抽出一個火折子,吹開之後,才發現棺材裏躺著的是一個絕色女子。
毓姝自詡長得已經十分標致,可是躺在棺材裏的這個女人卻不一樣,美色讓人窒息,毓姝再仔細去看,突然瞪大了眼睛,這個容貌,她記得很清楚,世界上擁有這樣美貌的女人隻有一個,就是先皇最最寵愛的淑妃,也是後來傳聞自焚的淑妃,所謂的禍國妖女,更是九兒奶奶口中的蛇妖。
為什麽唯獨記得這張臉?盡管那個時候她還很小,比五歲的少庸還要小,大概才三四歲,那個時候記憶裏第一次去皇宮,少庸還是一個會開心嬉笑,一個活潑開朗的男孩兒,就像是晨早的陽光,溫暖的如同太陽一樣,她當時一眼就喜歡上了,天天膩在少庸的身邊,那個時候,有一個媚眼如絲,眼含秋波的女子,滿眼裏都要溢出來的溫柔,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也是當今皇帝的淑妃,少庸的母妃,那個時候毓姝就被這個女子迷上了,要知道,當時她不過是一個三四歲的女娃娃,還什麽都不懂,隻是那個女人的美貌已經可以俘獲任何一個男人的心了,毓姝當時一度認為她是皇後,但其實並不是,皇帝寵愛她,專寵她,唯獨沒能給她皇後的位置。
這個人的麵孔深深的印在了毓姝的腦海裏,盡管現在已經過去了十多年,她也從來沒忘記,被剛才的回憶打斷,毓姝才忍不住後退了一步,這個女人,先皇的淑妃,早就應該自焚了才對,為什麽會出現在長生殿?而且容顏比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更加光鮮亮麗?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毓姝的心跳比剛才要快上十倍,身後已經冒出了冷汗,她到底發現了什麽驚人的事情?少庸將淑妃的遺體放在這裏是什麽目的?
偏殿傳來了女人嗚咽的聲音,毓姝下意識的倒退了一步,整個身子靠在了柱子上,想要走向偏殿,卻不敢動,毓姝將九兒的警告都拋在了腦後,實在忍不住的走進了偏殿,盡管腳底發軟。
是血腥氣,毓姝嬌生慣養,從來沒有問到過這麽濃重的血腥氣,腐爛的氣息迎麵而來,紅色的蛇吐著信子,眼睛就像是惡魔的瞳孔,偏殿的東西,讓人喘不過氣來,活生生的人被蛇包裹住,隻剩下一張驚悚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