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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黑貓的記憶

  已經是深夜,九兒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冷漠房間燈很早的時候就熄滅了,明天就是來煙月和路泉的大婚,可是她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恍惚中九兒似乎又看到了渾身漆黑的貓,一雙碧色的眼睛正看著她,可是這個眼神似乎又和來朔的不一樣,九兒聯想到了那個來朔口中的小夜,這雙眼睛比來朔的要冰冷的多。


  九兒的身子又變得冷了起來,這次九兒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這個夢,她在這場夢裏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甚至遭受到了什麽樣非人的待遇,又遇見了什麽人。


  漆黑的房子裏,散發著古老而腐朽的味道,這樣的感覺幾十年來都是一樣,九兒可以感受到那種荒涼和孤寂,這是屬於那隻黑貓的,屬於小夜的記憶。


  來家從前隻不過是普通的漁夫,因為舉家遭慌一路來到了江都,不得已在一片荒山暫住了下來,來至善的祖父來正德為人秉性醇厚,舉家艱難的時候不得已做出挖墳的勾當,隻不過開了一個墳墓,就發現了金銀珠寶,數不勝數,可是棺材裏躺著的隻是一隻黑貓的骸骨。


  來正德為了感恩這隻黑貓,所以將黑貓供奉了起來,拿著棺材裏的錢置辦了來家的府邸,並且修葺了來氏祠堂,將黑貓擺在來氏祠堂的正中央的暗格子裏,日夜供奉,黑貓在香火不斷中,修得了真身,為來府帶來了無盡的財富和名聲,來正德為了感謝黑貓所帶來的財富,每隔一段時間便會將自家養好的錦鯉喂給黑貓,但是到了來正德的兒子來奉先這一代,卻變了風氣,來奉先覺得府上的金銀雖多,但他們的身份仍是低微,來奉先聽取了術士所說的,在家中養取了噬魂獸,投放在池塘裏,每隔一段時間用人類的頭顱和魂魄作為養分喂養,最後再供奉給黑貓,果然因為花燈會得到了縣衙的重用,但是這樣的方法來奉先並不敢多用,隻用了幾次,便禁止用下去。


  來奉先害怕黑貓會被人發現,更害怕黑貓會離開來府,不再護佑來府富貴,所以利用術士給的符咒,將黑貓禁錮在了來府的祠堂,黑貓再也沒能出去半步,終日在黑暗和孤獨中度過。


  到了來至善這一輩,習俗是傳了下去,但從來沒用過殺人噬魂這種術法,黑貓還是靜靜的躺在來氏祠堂,直到來煙月十歲的時候,偷偷跑來來氏祠堂,祠堂門被打開的那一刻,黑貓覺得這束光芒溫暖耀眼。


  來煙月小的時候長的便是靈秀可愛,當時更是覺得粉嫩可人,來煙月悄悄地躲在了一個地方,不過躲了很久也不見有人來,大概是富家子弟喜歡玩的一場遊戲,來煙月開始無聊的在祠堂裏左右擺弄,終於發現了暗格子,黑貓在暗格子裏嗚咽著,似乎是在抽泣,身體無力的躺在這個地方,想要掙紮也掙紮不開。


  來煙月輕輕的撫摸著黑貓的皮毛,露出了甜甜的笑意,聲音軟糯的說:“是不是不能走了?我把你抱出來,以後不可以亂跑了,要是爹爹知道了,一定會趕你走的。”


  來煙月的個子不高,俯爬著身子勉強保住了黑貓,兩邊的符咒,也一並因為來煙月伸出去的手消失了,黑貓變得活躍起來,安靜的躺在來煙月的懷裏,蹭著來煙月的衣服,嗅著來煙月衣袖裏的香氣。


  來煙月笑著說:“你長得很好看,我把你帶回去好不好?”


  黑貓已經不打算在來府待下去了,在這裏的幾十年,它已經對人類沒有信任可言,人類對她所做的事情,它怎麽也忘不掉。


  黑貓掙脫開了來煙月的手臂,隻竄了一下,就從祠堂的門縫裏跑走了。


  九兒的眼睛慢慢變得濕潤,黑貓的血統尊貴,是因為來正德曾對它有恩,便千裏迢迢的跟隨來正德,想要報恩,發現來正德因為饑餓所困,於是滅掉一尾,為來家帶來了財富,但這僅僅是因為來正德所給予它的兩條魚,黑貓卻用了一條尾巴和幾十年的光陰來報恩。


  江都的鼠患來的太詭異,黑貓還是沒有忍住回來替來府抵擋了災害,而這些年來,它仍舊一直保護著來煙月,在來煙月身邊許多年,隻不過來煙月並不知曉,來煙月不知怎麽得上了鼠疫,躺在床上隻剩下了一口氣息。


  這是黑貓始料未及的,來煙月的病來的太過於突然,它又因為給來府驅散老鼠廢去了一多半的心力,再也無法醫治來煙月,它僅存的兩隻尾巴,因為來府的災害去了一條,隻剩下了最後保命的一條尾巴。


  後來怎麽樣了呢?九兒緊閉著眼睛,希望那個可以看到更多的東西,可是最後殘留在印象中的竟然是來煙城驚訝的臉孔。


  九兒猛的驚醒,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這個夢和以往的一樣,上一次花似的事情她便夢到過,沒想到這一次竟然也夢到了,來朔口中的小夜,大概就是那隻黑貓了,在這個夢裏,九兒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黑貓所接觸到的任何事物,痛苦和失落,開心和欣喜,不過這一切都是和來府緊密相關的。


  來至善為什麽突然在池塘裏投放人頭來喂養噬魂獸?來煙月明明得了鼠疫,卻可以存活到現在,並且九兒親眼見到過來煙月,雖然表麵上孱弱,但是並無大礙,仍然可以像正常人那樣走動,來煙城到底是因為什麽發瘋的?為什麽在這個夢裏最後看到的是來煙城的臉?


  九兒的疑問越來越多,可是這些問題在現在都得不到答案,來煙月和路泉的大婚在即,便是今天。


  九兒有一種預感,夢裏的一切,和黑貓,包括來煙城和來至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的到來。


  九兒迫不及待地從床上爬下來,想要告訴冷漠這個夢,可是當九兒推開房門的時候,冷漠已經不知道去哪裏了。


  九兒急的跺腳:“這個冷漠!該在的時候不在,不該在的時候想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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