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第247章 盛裝舞步
第247章 盛裝舞步
因為背靠大湖，清晨的克萊蒙斯岬瀰漫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睡眼惺忪的亞瑟來到湖邊，準備洗把臉。
剛蹲下，身後便傳來蘇珊大媽的催促：「摩根先生，麻煩快一點，你馬上就要遲到了。」
成員們很重視亞瑟的新工作，認為它能讓幫派走出當前的困境。
當然，亞瑟自己也不例外。
擦乾淨臉上的水珠，他回到床邊，將略顯潦草的鬍鬚修剪整齊，又拿出一罐頭油，給自己做了個規矩的髮型。
「亞瑟，記得和鎮上的人打好關係，幫派的未來就靠你了！」
「我知道。」亞瑟回應著達奇的期盼，騎馬來到羅茲鎮。
為了更好勝任警長這份工作，往日兇狠的打手做了一件從前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友好而熱情地和每一個路人打招呼。
「你好。」
「早上好。」
「需要幫助的話儘管找我，女士。」
「先生，伱的錢包掉了。」
一直說到口乾舌燥，亞瑟終於來到了警長辦公室。
簡單的歡迎儀式后，他的胸前被戴上了象徵執法權的金色警徽。
擔任副警長的幽冥犬知道亞瑟是個什麼都不懂的棒槌，所以非常耐心地為他說明了警長的各項職責。
由於羅茲及附近地區的亡命徒和非法團體都被韓森帶人犁過一遍，剩下幾隻小嘍啰根本不足為慮，因此亞瑟的工作將會非常輕鬆。
每天帶人在鎮子周邊巡邏，防止萊莫恩掠奪者偷偷溜回來。
抓捕過境的通緝犯或發布懸賞公告。
維護鎮上治安，對已經抓捕到的罪犯進行審判。
例如今天的主要工作就是審判犯人。
副警長為亞瑟拿來一份名單，上面寫了十幾個名字，以及他們所犯下的罪行。
其中安德斯兄弟會那幫惡棍赫然在列。
通過這份名單亞瑟發現，羅茲的刑罰力度極重，不是斃就是絞，基本沒有第三個選項。
這還挺對他口味的。
可看著看著，亞瑟臉色突然一下子變了。
因為名單上有個熟悉的名字。
約西亞·特里勞尼。
因被指控進行金礦投資方面的詐騙而遭到抓捕，處理意見：絞刑。
作為幫派首席騙術大師，特里勞尼和亞瑟他們救回西恩后，便又離開了營地，跑到外面行騙賺錢，結果好死不死騙到了羅茲鎮。
亞瑟怎麼也沒想到，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先燒到了自己頭上。
上任當天就要徇私枉法，他這個警長是真的不稱職。
「這個人是怎麼回事？騙了很多錢嗎？居然要判絞刑！」
副警長回：「還沒等騙到錢就被我們抓了，而且拒不認罪，也不願繳納罰金。另外絞刑只是建議，具體怎麼判罰還得警長先生親自定奪。」
亞瑟試探性地問：「改判可不可以？」
副警長答：「當然可以，交錢，贖罪金。」
亞瑟又問：「那要是沒錢呢？」
「維持原判。」副警長解釋道：「韓森鎮長定的，您如果有異議可以和他提。」
亞瑟望著罪犯名單，陷入沉思
他既不想找韓森，也沒錢，難不成要劫獄？
想到這，亞瑟抬頭看看警局裡來來往往的幽冥犬，果斷扼殺掉剛剛萌生的犯罪念頭。
副警長見他滿臉糾結，直接把話挑明：
「我沒猜錯的話，此人應該是警長先生您的朋友吧？」
「罰金可以先欠著，但要記在您的頭上，等他什麼時候有錢再交，不過欠債期間他不允許進入羅茲境內。」
亞瑟沒有腦子一熱把責任擔在自己頭上，而是先問：「如果他一直不還呢？」
副警長平靜地說：「誰擔保誰替他受罰，他本人也別想跑，相信我們的實力，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我們也能抓到他。」
亞瑟聽完不禁回憶起被幽冥犬追殺的那一夜。
「這點，我想我是領教過的。」
「您過獎。」副警長不卑不亢地回。
當初抓捕亞瑟一伙人的行動，他也參與了。
「我並不是在誇獎你。」亞瑟無奈地把目光再次移到名單上。
人肯定是要救的，范德林德幫沒有拋棄同伴的習慣，罰金也好解決，幫派這段時間應該攢了不少錢，將來讓特里勞尼自己還就是。
「把人放了吧，錢我來交，不過得等明天。」
「如你所願，警長先生。」
解決完同伴的事，亞瑟在罪犯名單上籤下自己的名字。
除特里勞尼外，其餘人維持原判。
此時亞瑟也終於意識到自己的權利有多大，一句話就能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當亡命徒的時候，他還得親自動手，現在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簽名。
甚至他都不認識對方，對方就被他殺了。
結束了一天辛苦的工作，亞瑟返回了營地，其實警長辦公室有休息的地方，條件比營地里強多了，但他不願意住，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
先是范幫的成員，然後才是羅茲鎮警長。
特里勞尼也在營地里，正在和其他成員吹噓自己的騙術有多精妙，如果不是羅茲鎮警察狗鼻子太靈，這次他絕對能大賺一筆。
見此情形，亞瑟心情不是很好：「特里勞尼！記得還錢。」
「什麼錢？」特里勞尼一臉無辜：「罰金？我還以為那個警員是在開玩笑。拜託，我的好兄弟，你都當警長了我還需要交錢？」
亞瑟抓著他衣領，憤怒地吼道：「難道你想拉整個幫派陪你一起下地獄？」
特里勞尼看對方真的生氣了，急忙求饒：「我給錢，我給錢還不行嘛，但我需要時間。」
亞瑟鬆開手：「收拾東西離開這，拿到錢再回來！」
特里勞尼委屈極了：「就因為一點錢你竟然要趕我走？」
成員們見兩人吵架，逐漸圍了過來，紛紛勸說亞瑟冷靜點。
聽到動靜的達奇也從帳篷里走出來，怒聲道：「亞瑟·摩根，你收賬收到自己家裡來了嗎？」
亞瑟只好將前因後果解釋了一遍。
特里勞尼得知羅茲原來是李昂的地盤，這才感覺到后怕，整個人嚇得跌坐在地上，半天起不來。
而達奇沉默片刻，勸道：「約西亞，到外面待一段時間吧，錢的事幫派會幫你想辦法。」
「我會儘快把錢還上。」特里勞尼如臨大赦，急忙保證。
接著，他收拾好剛放下的行李，匆匆離開了營地。
又過了幾天，亞瑟的警長工作愈發得心應手，唯一的問題是越來越忙了，起初每天還能回營地休息，後來變成兩三天一次，甚至更久。
查爾斯和藍尼目前跟在他身邊幫忙。
雖然亞瑟和約翰關係更好，但查爾斯明顯更靠譜。
而藍尼，全名萊納德·薩默斯，祖上幾代都是黑奴出身，但接受過一定教育，算是何西阿的弟子。人很聰明，能力出色且胸懷大志，夢想是有朝一日成為律師或法官。
何西阿覺得讓藍尼跟在亞瑟身邊，可以多了解法律相關的東西。
老傢伙自己則答應了與蒂家莊園合作，運送售賣私酒，每天帶著西恩和養好傷的哈維爾，往返於羅茲和聖丹尼斯之間，忙個不停。
幫派里的幾位女士，也在亞瑟的幫助下，到鎮上找了一份活少錢多的工作。
一切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所有人都很開心。
除了達奇。
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架空了，身邊只剩個腦子不怎麼聰明的比爾，以及門徒約翰可以使喚，後者還經常不在營地。
幫派資金確實一天天在增加，可就是高興不起來。
「莫莉，你今天為什麼又回來這麼晚？」達奇站在帳篷前，虎視眈眈地盯著剛從外面回來的情人。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莫莉·歐榭，搖著一隻小扇子。
「不是你讓我多和莊園里的幾位夫人小姐打交道嗎？還說什麼夫人外交。」
達奇一時語塞。
「那你也不能這麼晚回來，天都黑了，會遇到危險的。」
莫莉忍不住笑道：「危險？你以為亞瑟這些天在忙什麼？而且阿契娜夫人有派人送我，根本用不著擔心。」
達奇一聽更擔心了，嚴肅地說。「明天不允許再去！」
「為什麼？」莫莉不情不願：「我和夫人明天約好了喝下午茶。」
儘管她是達奇的情人，但本身是富裕人家出來的千金小姐，心甘情願跟著達奇四處逃亡，已經算是對得起他了。
如今好不容易能重新回歸上流人士的生活，怎麼可能隨便放棄。
連情人都不聽他的，達奇臉都氣綠了：「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白臉了！」
被冤枉的莫莉感覺莫名其妙：「范德林德，你腦子出問題了吧？李昂先生幾天以前就帶著妻子出門了，我都沒見過人家。」
達奇一肚子怒火無處發泄：「給我滾回帳篷去！」
他現在無比懷念邁卡在的時候，最起碼邁卡不會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
情人進帳篷后，達奇叉著腰環視沒幾個人的營地。
他要想一個計劃，來重塑自己在幫派的威望，讓所有人都知道誰才是老大。
「比爾！比爾你個蠢貨，又跑到哪去了！」
頭腦簡單，四肢也不怎麼發達的比爾·威廉姆斯，醉醺醺地出現在一輛馬車後面：「老.老大，你找我？」
達奇強壓著火氣：「把你手裡的酒瓶扔掉，然後去鎮上把亞瑟和約翰給我找回來！」
不想觸霉頭的比爾匆忙離開，過了一個多小時才帶著約翰返回營地。
「亞瑟不在鎮上，他跟著鎮長到聖丹尼斯出差去了。」
達奇聞言氣憤地踢了一腳旁邊的物資箱：「法克！他知不知道自己是誰的人！」
約翰這時站出來說了句公道話：「他不知道，達奇，如果他知道今天幫派有任務，絕對會回來。」
腳尖傳來的疼痛，讓達奇恢復了理智。
他明白自己是受了太多刺激，才會變得如此暴躁，可礙於面子，只能繼續擺出一副強硬的態度。
「有他沒他都一樣，這次行動就我們三個，不需要其他人。」
「比爾，準備炸藥，我們去瓦倫丁，搶銀行！」
聽到搶銀行三個字，比爾興奮地大聲歡呼：「總算能幹點正事了！」
約翰這幾天也很閑，所以沒發表什麼意見。
確定好目標，三人快馬加鞭趕往瓦倫丁。
為了證明自己寶刀未老，達奇特意選在第二天白天，光天化日之下實施了搶劫計劃。
行動是順利的，收穫是豐滿的。
近一萬美金的入賬，讓幫派資金來到一個新高度。
達奇重新變回了那個意氣風發、富有魅力的幫派首領，受到所有成員的追捧與欽佩，但其中不包括亞瑟，因為他還沒回營地。
倒是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回來了——邁卡。
他和外出採購物資的廚師皮爾遜一同回來的。
「哦，邁卡，我的好兄弟，你這段時間去哪兒了？」達奇高興地與傳說老鼠擁抱，述說自己的思念。
邁卡解釋說，火車劫案失敗后，他怕給幫派帶來麻煩，進深山老林里躲了幾天，回到馬掌望才發現大家已經搬走了，幸虧遇到了特里勞尼，被告知了新營地的位置。
來的路上碰巧遇到了皮爾遜，並聲稱他給幫派帶來了好消息。
「胖子，快來告訴達奇，你為大家減輕了多大的負擔！」
長期作為幫派邊緣人的皮爾遜，終於得到了露臉的機會，快步來到自家老大目前，手舞足蹈地述說自己今天的經歷。
「進城的路上，我遇到了奧德里斯科幫。不過你們也知道我的膽量，像是被逼到死角的老虎，根本不可能慫！但他們似乎並不想動刀子，反而希望咱們倆家可以坐下來談談，化解曾經的所有恩怨，像紳士一樣。」
拋開其中里吹牛的部分，幫派廚子這段話的大意就是，奧幫想和范幫達成和解。
所有成員都覺得十分離奇，何西阿更是直言道：「這是個陷阱！」
達奇同樣不相信這是真的，他和奧幫老大可是有著血海深仇。
科爾姆·奧德里斯科殺掉了他最愛的女人，而他殺掉了科爾姆的弟弟。
邁卡卻一直在勸說達奇改變主意。
「試試又有什麼損失呢，達奇？就像你說的，曾經的恩怨已經過去很久了，這對我們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良機！」
「平克頓還在追查我們的下落，我們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與奧幫那群鄉巴佬打打殺殺上面。」
「而且我們有亞瑟，就算是陷阱，他也能把那幫傢伙全宰了！」
達奇被說動了，除了覺得邁卡說的有道理外，也因為他信任亞瑟。
儘管對亞瑟整天不著家的行為有些怨氣，但他依舊相信亞瑟對他的忠誠。
亞瑟一定會保護好他的。
「約翰，去鎮上等亞瑟回來，然後我們就出發。」
第二天一大早，約翰便將滿臉倦意的亞瑟領了回來。
幫派所有槍手裡，達奇最信任的就是亞瑟和邁卡，因此這次行動只帶了他們兩個。
和奧幫和談的地點，定在大地之心一個人煙稀少的荒原上。
亞瑟背著狙擊槍藏在了附近的山頂，如果情況不對，可以及時開槍救援達奇和邁卡。
距離太遠，他聽不到雙方在聊什麼，只能將全部注意力放在觀察奧幫的動向上。
正當亞瑟以為一切順利，背後細微的響動突然引起了他的警覺。
他迅速回頭，卻為時已晚，直接被一個悄悄摸過來的奧幫成員用槍托砸翻在地，徹底失去意識。
范幫與奧幫結怨已久，不是靠一次會面就能化解的。
達奇和科爾姆最終什麼也沒談成，雙方不歡而散，之後，他和邁卡來到當初約好的匯合地點，卻發現亞瑟遲遲不見蹤影。
邁卡氣憤地說：「我們的『守護神』摩根先生總是這樣，指不定又去哪兒喝酒了，一點都不守規矩。」
達奇信以為真，因為亞瑟的確常常這麼干。
而另一邊，被奧幫抓住的亞瑟受盡折磨，挨了無數次毒打，最後還將他關進暗無天日的地窖里，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他以為達奇會來救自己。
科爾姆也以為達奇會來救他，所以把他當做誘餌。
結果什麼都沒發生。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奧幫失去耐心，放鬆警惕，亞瑟才找到機會解開了身上的鐐銬，剜出肩膀上的彈頭，拖著重傷的身軀，一點點爬出地窖。
可當發現外面全都是奧幫的槍手，他再度陷入絕望。
亞瑟不想死，起碼不能死在奧幫這群狗雜碎手裡。
在他努力尋找對策時，一串富有節奏的馬蹄聲打亂了他思緒。
那是匹深騮色的土庫曼馬，黑鬃赤身，高大健壯，馬上坐著一位容貌俊美，身形挺拔的年輕人。
他朝走投無路的亡命徒伸出了手。
「摩根先生，我總是在你最狼狽的時候出現，你應該不會覺得.是我在害你吧？」
亞瑟看著男人如幽潭般平靜的雙眼，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
與此同時，奧幫槍手發現了這位意外的闖入者。
整個營地騷亂起來，幾十條槍同時對準了馬背上的男人。
頓時槍聲大作，廝殺聲震天。
「我們可能遇到了點小麻煩，但問題不大。」李昂將虛弱的亞瑟拉上馬背，閑庭信步地行走於槍林彈雨之間。
無聲且致命的血液宛如一根根絲線，從他指尖流出，朝四方遊動。
奧幫槍手彷彿瞬間被抽走靈魂，成排的倒下，沒過多久，整座營地就變成一片死域。
目睹全程的亞瑟只能想到一個詞來形容這場屠殺：
精準而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