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82章 美哉我大秦少年，與國無疆！！
第82章 美哉我大秦少年，與國無疆！！
右相王綰選擇了先發制人！
他分別搬出了法家商君，儒家孔夫子，道家老子！
以三家先賢之言，佐證教育下沉的非正當性！
也就是全民開智……
勢必造成民將不民，國將不國！
「右相。」
尹烈組織了一下語言，反駁道：「首先商君之言，是在特定的大改革時期，無需去跟小民商討最初的決策，只要與民眾共享成果即可！」
「而所謂的至德者不會與世俗同流合污，亦或者取得大成就的人不會和小民一起謀划……有理自然是有理……」
「商君的這兩句話，通篇之意都是只要變法能夠強國利民，便無需在意小民百姓的意見，更不要墨守成規！」
……
商君是個制定律例鐵條的天才。
但商君的踐行之道也改變了許多東西。
比如。
老一輩的秦王，往往可以跟平民黔首一起下地刨土！
從民眾中來。
到民眾中去。
這使得關中老秦人對於【嬴氏王族】的認可度……無與倫比的高！
絕對稱得上是深入人心！
反觀到了商君時期。
商鞅平時出行都是前呼後擁，防護極其嚴密。
誠然。
商鞅這麼做也是為了防止刺客襲殺！
但論其根本，商鞅本身就不贊成君王與民眾走的太近，其認為君主與民眾應當保持絕對的距離，以免影響律法的施行！
即：商鞅推行的是極致的【法制】，並強烈反對【人制】。
問題在於……
在治世期間，完全脫離於民眾的律法！
真的能夠做到利國利民嘛？
並且後世之人，不可能全都有商君之才！
「我還是那句話……」
尹烈沉聲道：「戰爭年代與治世時期是不同的兩碼事，司法可以獨立，卻不能一直高高在上！」
「商君這個人確實是無可爭議的法家先賢，古今罕有！」
「但商君的傲慢……也是世所公認之事！」
「昔年，關中民眾非議秦法，直接被商君處以流放之刑。」
「關中民眾稱讚秦法，同樣也被商君處以了流放之刑。」
「我認為這就是司法嚴重脫離於民眾的表現，過於極端，在治世期間是不可取的！」
……
法家視官吏為零件，百姓黔首為人礦，唯有君王超脫物外！
典型的王在法上！
商君把這個理念貫徹到了極致！
因此。
商君提出了夫民不可與慮始，而可與樂成……論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謀於眾……是以聖人苟可以強國，不法其故！
也就是商君與秦孝公制定的律法。
官吏和民眾都只能執行！
就連議論和稱讚的資格都沒有！
誰敢論法！
甭管什麼情況，統統流放！
這放在後世……如果法院判刑不公，老百姓就連抱怨幾句的資格都不能有，這未免也太霸道了吧！
尹烈始終堅持，公義自在人心！
當然！
民意也是需要用律法進行框限的！
不然持續膨脹的民意，就會演變成多數人的暴政！
總而言之。
司法需要參考民意，框限民意，卻不能完完全全的脫離於民意。
因為治世期間的律法，本質上就是為了更好的服務於民眾。
而戰爭年代的律法……
一切都是為了勝利！
此乃絕對的兩碼事！
「至於孔夫子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尹烈扯了扯嘴角道：「右相，你只提其一，卻不提其二！」
「孔夫子真的贊成愚民嘛？不見得吧！」
「眾所周知，孔夫子的畢生理念是有教無類！」
「西周時期，朝廷專門設立了國學和鄉學。其中國學分為兩級：大學和小學，而鄉學則類別甚多：庠、序、校、塾等等。」
「最初四夷動蕩，西周的國學和鄉學基本上都以教導武事為主，待到天下穩定之後，文化教育才被重視起來。」
「小學開始鋪墊六藝的基礎知識，大學則能夠修習進階的禮、樂、射、書、御！」
「但西周時期仍舊以貴族教育為主，平民黔首根本不可能入得了官學的門檻！」
……
尹烈知曉說車軲轆話是沒有用的！
他必須把事實擺出來！
比如用孔夫子一生的教育理念，去駁斥所謂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方為上策！
「到了東周時期，春秋降臨，戰事頻發，禮崩樂壞！」
尹烈環顧四方，侃侃而談的道：「周王室勢衰，諸侯並起，整個周朝的制度開始由外向內迅速瓦解，眾多諸侯為了應對更複雜的國際局勢，於是紛紛選擇擴充人才，教育對象不再局限於貴族，有天賦頭腦的平民終於漸漸擁有了進入官學的機會。」
「很快……儒家應運興起，孔夫子本人非常贊同擴大教育範圍的做法。」
「同時孔夫子提出：為了增強國力，維護統治，應當把教育推廣至九州萬民，哪怕沒有天賦的人，也一樣能夠獲得就學的機會！」
「而這，便是有教無類的最初理念之體現！」
「孔夫子積極推廣私學，不分貴族與黔首，甚至不分國界與民族，只要有一顆求學之心，孔夫子都會一視同仁的教導之。」
「後續的春秋儒家三千弟子，分別來自魯、齊、晉、宋、陳、蔡、秦、楚等等！」
「孔夫子踐行的有教無類之理念，不僅打破了春秋時期的國界，也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夷夏之分！」
……
孔夫子為什麼值得被稱作先賢！
完善禮法，踐行仁義都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是孔夫子全力推行私學，為東方式的文化鼎盛添磚加瓦！
尹烈之前列舉的道、禮、愛、義、法……
孔夫子的【禮】，僅在老子的【道】之下。
「綜上！」
尹烈沉聲強調道：「我很有理由懷疑，【論語-泰伯】中所記載的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並非孔夫子的本意，而是後世弟子在論語中添上去的理念！」
論語是一部鴻篇巨著！
不僅孔夫子為其耗盡了心血，歷代儒家的傑出者，都曾為論語夙興夜寐！
即：論語乃是孔夫子和歷代儒家弟子共同完成的作品！
並不能夠百分百成為佐證先賢之理念的產物！
相比之下！
便能看出老子究竟有多牛逼！
【道德經】可是老子在數天時間，以一人之力快速鑄就！
爾後便成了古今第一奇書！
這就是道家開派祖師的恐怖之處啊！
……
回到此刻！
當尹烈搬出孔夫子的生平以後。
周圍人立即議論紛紛了起來。
尤其是儒家派系的幾位大儒，紛紛點頭表示有道理。
場中。
「……」
右相王綰很想反駁。
但他根本無從下口。
因為尹烈步步為營，環環相扣，擺事實，講道理！
使得王綰完全挑不出刺來……
畢竟論語確實是儒家歷代傑出者共同撰寫的。
孔夫子的有教無類理念，更是人人皆知之事。
所以。
王綰只能攥緊拳頭道：「秦御丞，那老子的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又怎麼說？」
「右相何必明知故問呢？」
尹烈有些無奈的道：「老子踐行出世，尋求大道，提倡小國寡民。」
「因此，雞犬之聲相聞，老死不相往來的世外桃源之理想，確實是有道理的。」
「但我華夏九州地大物博，人口高達兩千七百餘萬！」
「所謂的小國寡民、世外桃源，盡皆不符合我大秦的國情……」
「因此右相你把老子的出世之言拿出來說事，根本毫無意義！」
……
出世就是出世！
入世就是入世！
豈可混為一談？
「呵呵！很好！」
右相王綰踱步數下的道：「既然秦御丞想要談我大秦的國情，那本相就如你所願！」
王綰根本不愁國情諸事！
他身為三公右相，實在是太了解大秦的現狀了！
「秦御丞，伱想推行宣紙，搞教育下沉。」
右相王綰微微側首的道：「本相且問你……你如何對得起那些戰場上爬冰卧雪，捨命掙取軍功，庇蔭子嗣得學的立功之人？」 王綰開始擺出了現實中的國情！
宣紙推廣！
首當其衝便是要面臨軍武勛貴派系的強烈不滿！
尹烈負手道：「很簡單，有功者可以豁免學費，擁有更好的學習條件，並且少部分典籍只對有功者的子嗣開放。」
「即：甭管是學成之前，亦或者學成之後，有功者都擁有教學資源和入仕資源的優先權！」
「無功者的子嗣可以入學，但後續只能擔任濁官。有功者的子嗣則可以直接升任清官，前途依舊一片光明！」
……
秦國的軍功階層非常龐大！
並且眼下剛剛九州一統！
軍功階層為大秦立下了汗馬功勞……
如果這個時候尹烈提議讓無功者的子嗣，去平分有功者子嗣的教育資源與入仕優先權！
毫無疑問！
尹烈只要離開皇帝十步之外，他立馬就得被軍武勛貴派系給生吞活剝了！
但尹烈之前已經鋪墊了濁官和清官。
濁官原本就是允許中原士卿階層負責擔任的官職。
現在讓無功者的子嗣前來摻一腳……等同於濁官的評選需要瘋狂內卷！
而有功者子嗣的入仕資源，並沒有被侵佔半分。
至於教育資源各方面。
沒辦法。
尹烈是希望軍功階層能稍微讓渡一些切實利益出來的。
然而！
周圍的關中文武依舊瞬間炸鍋！
「開什麼玩笑，【無軍功、不得學】可是商君定下的死規矩，現在這個陰陽家小輩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改動商君之法？呵呵！我向陛下參他一本奸佞亂朝，沒毛病吧！？」
「陰陽詭辯，終究難登大雅之堂，子嗣教育涉及到軍功爵位制度的根本，今日即便秦烈說出花兒來，他也休想搞什麼【教育下沉】諸事！那些無功者哪來的臉佔便宜！？」
「我大秦以武立國，陛下此番就算再怎麼看好秦烈，在宣紙之事上也不可能讓其亂來的！」
……
眾軍侯的意見很大！
這已經不是能夠用道理說得通的事兒了！
而是涉及到各自的利益、立場！
軍武勛貴派系死都不可能鬆口的！
場中。
右相王綰勾起嘴角道：「秦御丞，看來你的方案，並不能獲得眾軍侯的認可。」
尹烈：「……」
正所謂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無解！
軍武勛貴派系只認商君之法規定的【無軍功，不得學！】
尹烈確實一點辦法沒有。
右相王綰順勢道：「我大秦的國情除了軍武勛貴派系對於宣紙的強烈抵制以外，還有儒家派系……宣紙肆意傳播，實乃對於春秋先賢的大不敬！」
「孔夫子確實提倡有教無類，但最起碼儒家的那三千弟子，都是正兒八經的拜入了儒門！」
「可秦御丞現在卻要把百家思想混淆式的傳播於天下，怎麼？秦御丞莫非不是陰陽家出身，而是雜家出身！？」
……
右相王綰的一聲反問！
可謂是當場切中了要害！
雜家是呂不韋開創的，尹烈要是想振興雜家，首先便會觸犯嬴政的忌諱！
另外。
諸子百家對於雜家的態度都是相當抵制的。
因為呂不韋的呂氏春秋，說白了就是各種融合剽竊，自然會遭到諸子百家的不恥。
先秦時期的百家門戶之見，絕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消除的。
好在……
尹烈對於專認死理的軍武勛貴派系雖然沒啥好辦法，但他剋制儒家的辦法，那真是太多了。
「開蒙九州民智，未必就得遵從百家學說！」
尹烈掏出腰間的無字天書，他以意念繪字的道：「我今日有【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奉上，盡請陛下和諸公一觀！」
話音未落！
無字天書的幻境陡現！
尹烈強行用記憶力把後世的【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全部憑空撰寫了出來……
儒家席位！
亞聖荀夫子當即身軀俱震！
諸多大儒也開始獃獃的默念出聲！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教之道，貴以專……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簡顯易懂！好文采，的確是絕佳的開蒙讀物！」
「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馮陳褚衛，蔣沈韓楊。朱秦尤許，何呂施張。孔曹嚴華，金魏陶姜……為什麼趙姓和錢姓能夠排在前列？嬴姓趙氏？」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金生麗水，玉出昆岡……海咸河淡，鱗潛羽翔。龍師火帝，鳥官人皇……厲害！這【千字文】著實有兩把刷子！」
……
稷下學宮的大儒們對於【三字經】和【千字文】都極盡推崇。
但百家姓……趙、錢、孫、李排在前列。
顯然是有待商榷的。
而荀夫子最為感到震動的是【三字經】。
雖說荀夫子乃是人性本惡的提倡者，但他不得不承認，開蒙民智之物，還是得以：人之初，性本善為重！
「秦烈……古今千年，也難遇如此奇才啊！」
亞聖荀夫子給出了無比感嘆的評價。
惹得一眾大儒面面相覷，他們從未見過荀夫子像今日這般發出唏噓式的讚歎。
場中。
右相王綰望著四周漂浮的金紋小篆，他同樣大受震撼！
然而數個呼吸間過後。
王綰迅速平復了內心中的震驚之情，道：「秦御丞，你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但無論如何，本相依舊堅持自己的看法！」
「按照春秋先賢的各項名言警句，還有我大秦現今之國情……都昭示著宣紙絕不能問世！」
「即便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並非孔夫子親口所言！」
「但道理依舊是那個道理，本相仍然堅持信奉先賢之言！」
……
王綰敬佩尹烈的文采！
瞬息之間！
便以陰陽術法憑空篆刻出了【三字經】，【百家姓】與【千字文】。
但……
個人有個人的立場！
就算尹烈方才佐證了孔夫子或許並沒有說過：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但這句話記載於【論語-泰伯】之中，就還是擁有儒家先賢的身份背書！
畢竟春秋儒家除了孔子，還有孟子、曾子、顏子、宰予、子貢等等等等！
因此。
右相王綰再次搬出了這句先賢之言！
一來是王綰重新強調了自己的立場。
二來可見王綰真的有些黔驢技窮了。
「右相！先賢之言就一定是正確的嘛！？聖賢至理就一定永世堪用的嘛！？」
尹烈莫名感到無比的氣憤，他低喝出聲：「後世我輩之人，難道就永遠不如古人嘛！？」
「誠然，對於春秋先賢我輩理當尊敬，但古之至理這種東西，我們就必須要全聽、全信嘛！？」
「尹某不才，今日還真就偏要碰一碰右相堅持信奉的所謂：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
尹烈非常喜歡後世的一句話！
那些古策中的英豪早已化羽！
我輩自當只敬不議！
但今朝王侯，卻也有些許不輸古人！
「我輩當言，開民智，迎盛世，鑄千古大秦。而欲要強國，必先強於少年。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
尹烈揮袖：「少年人比肩聖賢，則大秦勝於天下。少年人超越聖賢，則大秦雄於九州！」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幹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
「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美哉我少年大秦，與天不老！美哉我大秦少年，與國無疆！！」
……
匹夫而為百世師！
一言而為天下法！
尹烈此番就是要一鳴驚琅琊，再鳴驚出個萬古流芳！！
……
PS：這章寫的我熱血沸騰的，如果兄弟們看著還可以的話，求個打賞勉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