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73章 圖窮匕見！欺君死罪！
第73章 圖窮匕見！欺君死罪！
國尉屠雎原本也在猶豫著，在【長生】諸事上他究竟要干涉到哪一步。
畢竟皇帝現在也沒有其他愛好，惟願餘生求個長生。
之前要修的阿房宮，現在也停了。
你總不能指望皇帝整天什麼都不想，一天十二個時辰，除了吃飯睡覺，就是處理政務。
這太可怕了。
人嘛，總要稍微有個愛好。
作為日常放鬆，調節自我情緒的宣洩口。
不然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呢？
如此！
任何敢於去公然阻礙嬴政求取長生不老葯之人，都是需要相當的膽量……
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皇帝就會秋後算賬！
當然！
現在的國尉屠雎，他肯定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
他必須得通過抨擊陰陽家煉丹製藥諸事，進而挽回眼下公議辯論的頹勢！
此番隨駕開海，意義重大。
國尉屠雎實在是不想輸給陰陽家出身的尹烈，從他方才的表現便可以看出來……
放在平時的時候，屠雎是極少挑刺立場方面的茬子，因為與他的行事風格不符。
忽的！
「自然是要立馬見真章的！」
尹烈負手道：「國尉有什麼手段，無需藏著掖著，儘管使出來便是……我理當照單全收！」
「呵！！」
國尉屠雎見狀瞬間被眼前年輕人的態度給氣笑了！
他真的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在廟堂之上敢於如此輕狂的人了！
尤其還是當著他的面……
「秦御丞，你可知欺君之罪代表著什麼？」
國尉屠雎想要再跟尹烈強調一下事情的嚴重性。
一旦煉金製藥的欺君之罪坐實！
那可就不是什麼公議辯論的事兒了！
而是整個陰陽家都要如昔日的儒家七十二博士一般，被徹底顛覆！
同時！
按照大秦的律法！
尹烈出自陰陽家，又是東凰親自保舉之人……
那麼只要陰陽家出事，對應的舉薦、保舉、核准升遷的屬臣、官吏將會被全部撤職拿問！
別看尹烈現在依舊是始皇駕前的紅人！
實際上……
站的越高，摔得可就越慘！
此乃自古以來的名言至理！
「眾所周知，欺君乃不赦之死罪……」
尹烈想了想，道：「看來國尉是想把我陰陽家徹底肢解啊！」
屠雎對陰陽家的各種操作。
本質上與尹烈整頓儒家是一樣的。
儒家有用嗎？
毫無疑問！
儒家在治世時，對於九州天下的維穩之用，是不可替代的。
因此。
尹烈先是顛覆了以淳于越為首的七十二博士，爾後又讓曲阜孔氏元氣大傷。
但他對於亞聖荀夫子一脈的儒家卻相當的看好……
即：尹烈希望儒家變成他想要的樣子。
同理。
方才經過尹烈的努力，他確實證明了陰陽家的政治實用性。
這點國尉屠雎無法反駁。
當然。
國尉屠雎也沒必要把陰陽家徹底趕盡殺絕，他只要以煉丹製藥的欺君之罪，把東凰和尹烈全部傾覆。
隨後。
屠雎再把自己看重的人，扶持安排於陰陽家的位置上即可。
奈何。
屠雎有準備，有計劃，也有手段！
但他碰到了尹烈，就註定了此番布局即便再精湛，也很難達到預期的效果！
不過……
尹烈現在肯定也是有所壓力的。
因為陰陽家的【長生項目】暴雷的時間，有點太過於提前了……超出了他的預估掌控……
好在他對陰陽家的這點事兒，老早便心裡有底。
「呵呵！」
國尉屠雎沉聲道：「並非本公要肢解伱陰陽家，而是你陰陽家辜負了陛下的期望……總而言之，陰陽家可以繼續留，但爾等通過長生不死葯，意欲蒙蔽吾皇，迎合媚上，皆要以欺君之罪論處！」
說完。
國尉屠雎朝著始皇拱手一禮。
下一刻。
主駕舫船的左後方便出現了一葉小船。
在嬴政的默許下。
小船上的人迅速被帶到了主駕舫船的甲板之上。
霎時間！
陰陽家東凰和一眾長老，全部臉色微變，包括徐福也是一樣。
老徐確實無所謂陰陽家的未來，但他必須得在乎自己的小命。
因為其他四部長老或許在【長生項目】暴雷以後，會有希望保得一命，但徐福卻是必死無疑。
原因很簡單。
徐福、盧生和侯生乃是煉製長生不死葯的實際主導者！
現在出了事，要頂雷！
他們三人自然首當其衝！
另外。
國尉屠雎抓住的不是別人，正是陰陽家金部三大煉藥師之一的侯生！
尹烈記得歷史上對此人亦有記載。
盧生和侯生，皆是始皇駕前的首席長生顧問，兼不死靈丹煉藥師。
陰陽家席位。
東凰薄紗下的臉色相當差，侯生之前跟她說要去尋找千年參王，雪蒿生狼毒等靈草，以求能夠更進一步的煉製出延壽丹。
她同意了。
卻沒想到侯生會在這個時候冒出來！
並反手要給她陰陽家來一記背刺！
五部長老見狀，紛紛開始傳音大罵……
「侯生這個叛徒，肯定是被國尉威脅利誘之後，背離了我們！」
「怎麼辦？要完了！侯生若是把一切都揭露出來，我等今日恐怕要在劫難逃啊！」
「要不我們先下手為強，直接讓侯生開不了口？」
「當著皇帝陛下的面，你想滅侯生的口？你還不如期望立馬出現個仙人，把靈藥賜給皇帝，然後大赦天下，免了我等的處罰。」
「行了！都冷靜點，事情尚未成為定局，且看侯生會怎麼說吧！」
「還能怎麼說？無非就是送我等上西天罷了，你也不看看國尉那勝券在握的模樣，我等今日是斷無生路可言了。」
……
陰陽家五部長老十分悲觀。
尹烈方才確實為整個陰陽家爭取了一個未來。
只可惜。
這個未來似乎與他們毫無關係！
並且他們認為，尹烈努力了半天，恐怕全都要給軍武勛貴派系做嫁衣了！
同一時間。
關中軍武席位卻滿是振奮之色。
麃公和蒙武方才對於國尉屠雎的落入下風，他們雖然感到有點意外，卻也並沒有太過於放在心上。
詭辯什麼的。
輸了就輸了。
無所謂！
反正只要能夠順利引出煉丹製藥的欺君之罪，國尉便可以瞬間扭轉局面，任由尹烈等人前期再怎麼折騰，都無濟於事。
「哼！只要我們把侯生攥在手中，陰陽家必將會成為我等手中的提線木偶！」
「老子反正最是看不上這群動則只會耍嘴皮子的忽悠之輩！」
「廟堂之上，比的不就是誰更能耍嘴皮子嘛？現今陛下明顯對陰陽家越發看重，既然我等沒法徹底祛除陰陽家，那就把陰陽家變為己用！」
「沒毛病！之前國尉便有提到過兩個方案，倘若陰陽家毫無利用價值，那麼便驅使侯生把東凰、秦烈等人徹底打掉。反之……」
「我來說吧，反之就以夷制夷，以匪滅寇，以江湖定江湖。現在看來，陰陽家多少還是有點用的！」
……
軍武勛貴派系不是傻子。
他們也發現在天下逐漸走向安泰之後，他們的作用正在快速貶值。
從上次泰山上搶奪北伐主導權失敗以後。
國尉屠雎、徹候蒙武和老將蒙驁等人便在討論究竟要怎麼搞個備用方案。
即：後續的開啟大型戰役之機會，他們仍舊要繼續爭取。
但成熟的政治家，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壓在一個籃子里。
風險太大。
最穩妥的選擇還是多留幾個後手。
甚至於……他們軍武勛貴派系可以考慮通過掌控某一支文官派系，進而達成未來緩慢轉型的目的。
以免出現最壞的局勢走向……
上位。
「侯生！」
始皇嬴政微微蹙起劍眉，道：「怎麼？你想跟朕坦白煉丹製藥諸事都是假的？全都是欺騙於朕的！」
始皇顯威！
下一刻！
整個舫船的甲板上，都開始充斥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噗通！」
矮小的侯生顧不得什麼禮儀，直接應聲雙膝跪下。
「陛下，臣有罪！」
區區五個字！
當場便定下了基調！
陰陽家眾人齊刷刷的倒吸了一口涼氣，任何組織，在關鍵時刻內部生出叛變，都意味著事情已經徹底失控！
軍武勛貴派系盡皆微微昂首挺胸，等著看熱鬧！
三公左右相：李斯、王綰，御史大夫，以及渭陽君等九卿，則感慨又是一場時局變幻啊！
長公主嬴陰嫚和屠瑾宣則擔心起了尹烈的安危。 她們著實是第一次親身經歷……
廟堂上的驚濤暗流。
似乎事情不發展到最後，誰也無法確定最終哪個才是真正的贏家！
……
場中。
侯生匍匐於地，他顫顫巍巍的從手中掏出了一個錦盒，呈上道：「陛下，臣在國尉的幫助下，終於煉得了一枚能夠延壽百年之靈丹！」
「之前東凰魁首和盧生、徐福保證的必得長生不死葯，其實都是空話，盡皆欺君之言！」
「此世間若想求得延壽，尚有其法。可如果真的想要壽比天齊，萬載不衰，無異於逆天而行，根本沒有任何可能……」
……
侯生並沒有把【長生項目】完全打成徹頭徹尾的騙局！
而是改變了定義……
也就是讓始皇的求取長生，變成延年益壽！
這一下難度肯定就降低了非常多，在這個擁有陰陽煉金之術的世界，延壽總歸還是有辦法的。
旁側。
國尉屠雎甚為滿意侯生的表現！
他要的就是這個局勢效果！
假如他真的去強行戳破皇帝的長生夢，指不定以後皇帝就會遷怒於他。
可他現在卻僅僅只是把長生變成延壽……
並且侯生所呈上的延壽丹，還表明了他的輔助之功。
這麼一來。
皇帝就不可能再找他秋後算賬。
同時！
屠雎還可以藉由此事，把東凰、秦烈等人全部一擼到底，該殺的殺，該流放的流放！
未來能夠制衡儒家的陰陽家，必須得掌控在他的手中！
綜上！
所得利益要遠遠大於風險！
這才是國尉屠雎真正的謀划與機關算盡！
「東凰，盧生，徐福……」
嬴政聞言發話質問道：「侯生所言，爾等有何解釋？」
陰陽家席位。
東凰拱手道：「陛下，臣等依舊堅持可得長生之法！」
東凰深知……
這個時候頂不住也得死頂！
瞞不住也得眼閉著硬瞞！
萬萬不能松半點口風……
不然。
他們立馬都得被扔下海餵魚！
「陛下，微臣想要查驗侯生煉製的百年延壽丹！」
徐福認為延壽丹能練成並不奇怪。
但堪稱世間絕品的百年延壽丹……
徐福單是想想都感覺頭皮發麻，難度太大、太大了，同樣屬於古今未有的傳說級丹藥！
徐福絕對不信侯生能夠煉的出來……
上位。
嬴政擺了擺手，道：「准！」
嬴政准許了徐福的查驗之請求。
他從來不是個偏聽偏信的帝王，他看得是實證！
很快。
徐福帶著盧生一起上陣。
周圍的一名黑甲禁軍還專門搬來了一盆有點蔫了的擺花，以供查驗百年延壽丹之用。
場中。
「哼！」
徐福冷冷的橫了矮小的侯生一眼，爾後接過了錦盒。
侯生背叛陰陽家，自知理虧，始終低著頭……
「啪嗒！」
錦盒打開！
隨即！
一陣霞光映照而出！
使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探出了身子，皆想一觀百年延壽丹之妙！
即便是尹烈也不例外……
他一直以來都對陰陽術挺好奇的。
尤其是煉金製藥方面。
按照穿越者的經驗，他會認為所有丹藥都是糊弄人的。
可經過這些日子，他跟著東凰混跡於陰陽家各部，也逐漸發現陰陽術……確有些許妙用……
事實上。
也確實理當如此。
尋常手段，豈能把千古一帝騙的團團轉？
肯定得有兩把真刷子才行！
忽然。
「起！」
只見徐福手中的霞光丹藥憑空懸浮，緊接著一陣丹香四溢。
徐福抬步來到半蔫的花盆近前。
只見他輕扇兩下手掌，讓丹香迅速包裹蔫花……
很快！
一陣無形的波動中！
原本即將枯萎敗落的鮮花，竟然迅速恢復了盛開之姿，明艷非常！
「……」
徐福見狀頓時虎軀一震！
盧生也面如土色！
完了！
此丹藥是個真傢伙！
即便不能延壽百年，也絕對擁有延年益壽之效用！
若想再進一步的查驗……
徐福和盧生是做不到的。
因為誰也沒見過百年延壽丹究竟啥個樣！
侯生只要能夠拿出一枚貨真價實的延壽丹，哪怕只能綿延三五載的壽元，便足以鎮住今日的場子！
讓東凰、徐福和盧生全部無話可說！
有理難辯！
忽的！
「百年延壽靈丹已驗，霞光聚，丹香溢，可逆轉花之枯榮，便能夠延續人之壽命！」
國尉屠雎拱手道：「陛下，老臣請諫，應當立即按照侯生之言，把東凰、徐福和盧生等一眾堅持【長生論】的欺君罪徒，全部填海餵魚，以敬蒼天！」
國尉屠雎趁勢追擊，圖窮匕見！
徐福和盧生瞬間心氣全消，直接顫慄著五體投地，連呼冤枉。
東凰則是輕嘆一聲……
果然！
這一天終究到來了！
她最開始以【長生論】逢君之好，似乎就註定了會因為【長生論】徹底走向不堪的終局！
一切十分符合道家的定論：天道承負、因果報應！
「等等！」
尹烈橫插一杠子。
嬴政微微側首：「秦卿想保人？」
「陛下，我只想問幾句話。」
尹烈拱手一禮。
嬴政點頭應允道：「准。」
始皇現在也很難做，國尉已經把事情做成了定局，陰陽家東凰、徐福和盧生都無言可辯了！
那他就只能以欺君問罪東凰等人！
另外！
嬴政現在對東凰等人的心情，難免也有些憤怒和失望……
他著實給了東凰極大的希翼，以及各項國家資源傾斜。
結果侯生卻先一步的拿出了百年延壽丹，並自主揭發了東凰等人的欺君騙局！
嬴政豈能不怒？
而他也能理解侯生的行為，無非就是不想未來跟東凰等人一起死，索性在煉金製藥取得了突破之際，先行找軍武勛貴派系合作當靠山……
嬴政並不在意侯生的這點小心思，他要的就是延年益壽之靈丹！
既然侯生能夠煉得出……
那東凰等人確實也就沒什麼用了！
欺君死罪！
勢在必行！
場中。
國尉屠雎扯了扯嘴角道：「秦御丞，局勢發展至此，你的幾句問題又能改變什麼呢？」
屠雎覺得尹烈在做徒勞的無用功！
拖延時間！
垂死掙扎！
根本毫無意義！
「國尉莫急，我這就問給你看！」
尹烈說完，他居高臨下的逼視向矮小的背叛者道：「侯生，我且問你，陛下欲求萬載壽元，長生不死，你這百年延壽丹可遠遠不夠啊！」
侯生聞言結結巴巴的道：「只要陛下能夠延壽百年，我等可以常伴於側，以後總能再度突破延壽丹的效用上限！」
「哦？」
尹烈眉頭一挑，道：「陛下延壽百年，你卻想常伴於此……依照你的意思是，或許未來的千載光陰，你都將隨駕侍奉了？」
侯生開始表忠心：「我等為臣，自當生生世世為陛下效力！」
話音未落！
尹烈俯身低喝：「侯生，你這可不是生生世世的為臣效忠！而是陛下想要長生，你……同樣也要長生！？」
侯生：「……」
屠雎：「……」
嬴政：「……」
是啊！
始皇想要長生！
你侯生也要長生！
你想幹什麼？
你的野心……不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