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59章 我來,我見,我征服!
第59章 我來,我見,我征服!
在特定的歷史階段,就是得有一個人站出來,去承擔罪惡,集千秋功過於一身!
毫無疑問!
歷史上的始皇就是這樣的人,駕馭軍武勛貴派系的兵家,將霸道發揚到極致!
一統九州!
橫壓八荒!
我來,我見,我征服!
直至大秦崩塌的那一刻,帝國也未曾停下進攻的腳步,硬生生靠著戰爭慣性,仍把百越諸地納入了華夏的版圖!
你能說這不是始皇的功績嘛?
當然不能!
我們唯一可以說的是……始皇太急了,一代人自有一代人的使命,始皇卻想畢其功於一役,在有限的生命內,揮斥無限的霸道。
那麼大秦就註定要用殘骸和灰燼,去見證下一個帝國的崛起……
但無論怎樣。
大秦的殘骸始終都存在華夏的國祚地基之內!
縱然再過千秋萬代!
一切行政體系的調整與律法的完善,都必須要建立在秦制的基礎之上。
更重要的是……
嬴政用極致的霸道,強行讓九州萬民擁有了一統的概念。
這種在意識形態上的根本性改變,同樣也只有極致的霸道才能鑄就!
破而後立!
大破大立!
相比之下,所謂的聖王之道,彷彿成了理想主義者的笑話……
突然!
「什麼罪在當代,功在千秋,暴論,你這完全是暴論!」
孔白氣憤填膺的道:「無論任何人,只要是打著千秋萬代的旗號,用國家和百姓去填補自己的野心,就是妥妥的暴論!暴君也!」
孔白完全無法認同罪在當代,功在千秋這句話。
畢竟千秋萬代之後的時局如何……
誰能知曉?
你憑什麼說只要罪在當代了,就一定可以功在千秋?
如果不能……
那這就只是一場用百姓和國家,去填補帝王私慾和野心的遊戲!
他孔白,絕不認可!
然而!
孔白不知道的是……
尹烈作為穿越者,眼界橫跨華夏的上下五千年,
尹烈就是能夠定義究竟何為罪在當代,功在千秋。
「自古有四道,分別是:皇道,帝道,王道,霸道!」
尹烈漠然:「無制令刑罰,謂之皇!」
「遂三皇以道法自然順應天下。」
「有制令而無刑罰,謂之帝!」
「遂五帝以德化感昭九州萬民。」
「賞善誅惡,諸侯朝事,謂之王!」
「遂三王以仁義禮法匡扶四海。」
「興兵眾,約盟誓,以信義矯世,謂之霸!」
「遂五霸以權勢戰兵逐鹿中原!」
……
綜上。
便可看出一個傳承軌跡脈絡,傳說中的統御之道,開始變得越來越接地氣,越來越落於現實!
皇道,帝德,王禮,霸之兵!
時代在發展!
統御之道也在不斷的迭代更新!
那麼孔白的聖王之道,能夠作為下一個時代的統治基礎之制嘛?
顯然不行!
「孔僕射,我們從皇道、帝德、王禮、霸之兵便可以順勢勘破春秋先賢的理念演變……」
尹烈整理了一下思緒:「道家的開派祖師老子,最先提出了【道之無為】,孔夫子從中不斷參悟,最終完善出了【禮】。後續時代順應出了春秋鼎盛,百家爭鳴,直至掀起了東方文化興起!」
「然而,以【分封制】為核心的【禮】,註定已經不適用於現今的大秦,春秋固然鼎盛,但緊接著的戰國紛爭數百年,九州分裂,使得不知多少百姓亡於戰火。」
「反觀墨子的【愛】,非攻天下,兼愛平生,墨翟生而為人,卻想要做仙神之事,這註定【愛】也會隨著時間流逝!」
「孟子的【義】時常告誡我們要常省己身,但這世上的雜訊太多,也太過響亮,便也註定了【義】會被隨之淹沒。」
「最後,我們方才迎來了極致霸道而又悲觀的【法】……」
……
道,德,禮,兵!
道、禮、愛、義、法!
從穿越者的絕對高度來看。
上古統御之道,與春秋思想演化的途徑,出奇的吻合!
皆是以【道】為起始,【德】和【禮】為骨幹,直至導向了【法】的終點!
中間的愛、義雖然沒有成為華夏的國祚奠基之道。
卻也慢慢的融入了我們炎黃子孫的血液靈魂之中!
這就是上古先哲與春秋聖賢們的無上功績……
「昔年!西周全面崩潰,春秋初期,邊疆諸侯多亡於戎狄,中原無強國,致使四夷盡皆狼煙四起!」
尹烈大手一揮的道:「並且外敵入侵還不是最危險的,真正要命的是……西周崩塌,引起了華夏意識形態的全面混亂!」
「好在亂世出英雄,更不缺諸多先賢粉墨登場!」
「【道】永遠就在那裡,巋然不動,無論事實如何變幻,老子的思想都無可爭議。」
「【禮】在春秋大放異彩!」
「【愛】於禮崩樂壞之時,曇花一現!」
「【義】在悄無聲息中影響世人。」
「【法】傳於萬世,亘古長存。」
……
在尹烈看來,老子的境界著實是太高了。
甚至毫不誇張的說……
老子在前面飛,時代在後面追,結果時代怎麼追都追不上。
最後只能是孔夫子來適應時代。
而墨翟則是極致理想主義者的狂歡,傳說中的大同世界,永遠照不進現實。
「孔僕射!」
尹烈鋪墊完畢,開始發難道:「綜合上述之傳承脈絡,伱的【聖王之道】……無非就是在【王道】的前面加了個【聖】而已!」
「倘若這就是你閉關數十年,方才參透的踐行之道,那我只能說……」
「你連法家霸道核心主旨的罪在當代、功在千秋都無法明悟,可見你的眼界是何等的狹隘!」
「而所謂的【聖王之道】,在我看來不過只是跳樑小丑的畫蛇添足,邯鄲學步罷了!」
……
說到這裡!
尹烈整個人的氣勢再度攀升!
他也開始朝著孔白步步緊逼了起來!
「一代雄主,千古帝王!」
「怎會接受你口中的聖人框架限制?你曲阜孔氏所崇尚的聖人,於九州共主而言,有任何可比性嘛?」
「孔夫子與周文王能比嘛?」
「你孔白與始皇就更加不用說了!」
「孔僕射,你方才順天應勢,倒逼吾皇不成,現在居然又想攜聖人之法,以令後世百代君王!」
「孔白……框限皇權,以聖壓王,你該當何罪!?」
……
帝王自有統御之道。 特定的時期,便需要特定的【道】!
孔白非要在前面加個【聖】,絕對是妥妥的限制!
反觀在野的世俗名仕,若將克己復禮發揚到極致,進而捨身成聖,那確實值得讚揚。
比如墨家的墨翟,就是一個完美無缺的神人,極致的理想主義者,墨家之魂。
假設墨翟能夠像後世的耶穌一樣自我封神。
墨家思想精神永續。
必不至於分裂至此。
只可惜,俱往矣。
那麼現實中有君王踐行過【聖王之道】嘛?
還真有……
春秋宋襄公,為了踐行【仁義】,最終使得國破家亡!
這就是帝王一味強求仁義的天真下場!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孔白怒吼反駁道:「秦烈,你休要斷章取義,老夫的克己復禮,天下歸仁,乃是先賢至理!何來以聖壓王,框限皇權之說!?」
孔白表示秦烈太狠了!
上來就給他蓋夷三族的大罪!
完全不留絲毫餘地啊!
「呵!我斷章取義!?」
尹烈嗤笑一聲道:「孔僕射,你的【聖王之道】核心:內聖外王,可是取自莊子之言!」
「然而莊子極具盛名的觀點卻是: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
「孔僕射……究竟是我在斷章取義,還是你在用儒家的片面道理,強行彌合出所謂的【聖王之道】!」
「有關踐行【仁義】的宋襄公下場,你是一句不提,魯國固守【禮法】導致主弱臣強,你同樣避而不談!」
……
曲阜之地,便是魯國!
曾經周公的封地……
而周公在制禮作樂之後,便在封地也大行禮儀諸事。
使得魯國的每一代君主都被禮法框限的庸弱不堪!
比如:春秋四大妖姬的文姜,其夫君便是魯桓公,結果文姜回齊國省親的時候,卻與親哥哥齊襄公私通!
那從小就是三好學生的魯桓公豈能接受得了這個事兒!
夫前從犯NTR啊!
魯桓公遂去跟齊襄公理論,結果卻被侍衛拉斷肋骨而死!
可謂是憋屈到了極致!
另外。
縱觀魯國的每一代君主,都是庸弱不堪至極!
綜上!
尹烈便可以完全斷定,所謂的【聖王之道】根本行不通!
先賢的道理確實沒毛病。
君王的德行,乃是邦國的基石!
可如果君王只有德行,沒有半點手段和城府,那麼就會成為聖人框架的玩具和擺設!
任由儒家隨意愚弄!
「孔白,你根本就不懂什麼叫真正的帝王!」
尹烈高聲長喝道:「千古一帝,自當擁有空前的野望,狂笑比人瘋,激怒比人火,既清又濁,方可達神人至極!」
「如此!能臣幹吏們才會紛紛靠攏向帝王的野望旗幟之下,去開創共同的盛世!」
「或一統山河萬里,或鑄就四海安泰之景!」
「屆時!帝王的統御之法,便可順從道之天命,儒之教化,法之天下,兵之軍武,工之建設,陰陽之天象,甚至於……以經濟改革開放為核心的商之繁榮!」
……
你儒家單一的聖王之道!
如何能夠與諸子百家的精髓宗旨相提並論?
單純想要通過克己復禮,便讓天下歸仁,盛世降臨……
笑話!
而且是可笑至極!
尤在夢中矣!
「你……你……不可能!」
孔白的腦海中不斷迴響著尹烈的百家精髓之論,外加那一句帝王的野望旗幟,既清又濁,方可達神人至極!
「秦烈……你這等年紀……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深刻的百家見識……」
孔白此刻看向尹烈的目光,就跟看到了鬼一樣!
「呵呵!孔僕射,我早就說過,你太鼠目寸光了!」
勝負已定,尹烈反而緩緩收起了周身的浩然正氣。
他已經不需要再通過氣勢,去橫壓對手了。
亦或者說。
孔白……
道心已損,再沒有資格站在他的面前,與他辯議論高低了!
突然!
「不行!」
孔白深吸一口氣,他有些瘋狂的道:「秦烈!就算你提出百家精髓之言,也不能完全佐證老夫的【聖王之道】是錯的!」
孔白實在輸不起!
他只能死死的抓住自己最後的依仗,他所佔據的道德制高點,並沒有被尹烈徹底破滅!
「呵呵!」
尹烈冷笑道:「孔僕射,既然你非要糾纏,那我便如你所願!」
「就算不談百家精髓的輔國框架,還有你以聖壓王,限制皇權,欲用聖人之法令及後世百代君王……」
「單論你提出的【聖王之道】之核心:內聖外王。」
「難道盡一切努力修成【內聖】,就必定能夠達成【外王】嘛?」
「墨家的開派祖師墨翟,那可是春秋公認的在世聖人,在道德上沒有任何缺陷,然而墨家卻依舊落了個現今四分五裂的下場!」
「宋襄公的仁義何等盛名?結果他成也仁義,敗也仁義,君不見宋國今何在?」
「還有呂不韋,其提出【順天道,應王道】,廢除斬首記功之法,推行【義兵制】,欲再行【代天伐紂】之舉……這可比你的【聖王之道】還要更加的【王道】!」
「可結果呢?若大秦真的按照呂不韋制定的國策路線去一統天下,未來真不知會有幾人稱帝,幾人封王!」
……
尹烈之前便分析過了。
呂不韋是個非常厲害的人,以天道為基,掀起蠶食中原之大勢!
又以王道旗幟,奠定大秦入主中原之統御法理性!
天道與王道并行!
這可比孔白所謂的聖王之道厲害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
呂不韋的一統國策耗時實在太久了,短則數十年,長則過百年。
問題在於。
廢除了斬首記功,軍功爵位制度勢必會因為失去了公平性而走向崩壞!
呂不韋拿不出解決方案。
於是使得整個天道和王道并行的一統國策,顯得矛盾無比,根本沒辦法調和。
同理。
聖王之道也是同樣的毛病。
不管是放在亂世,亦或者治世……
聖王之道都是妥妥的理論上說得好聽,現實中倘若貫徹應用下去。
肯定會一塌糊塗,一言難盡!
因為君弱臣強……
孔白一樣給不出解決方案,只會顧左右而言他,私心太甚!
最後!
尹烈淡然的道:「孔家主,你敗了,成也為【聖】,敗也為【聖】。依我之見,你還是回到曲阜孔氏的祠堂,繼續閉關侍奉你那春秋先祖孔夫子吧……畢竟,爾之餘生也就只剩下這點存在的意義了!」
話音未落!
「……」
孔白怒目圓睜,他只覺自己五內俱焚,全身上下仿若都被尹烈誅心而過!
下一刻!
「噗!」
孔白應聲噴出鮮血……
後世當記:曲阜孔家當代家主,於泰山封禪期間,血濺八方!
春秋先賢之嫡系傳承的名望!
一朝盡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