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晟背着陆雪到了一楼大堂，短短的几十秒钟，陆雪觉得漫长得像一个世纪，曹晟刚一站稳，陆雪就迫不及待地从他背上滑了下来。
曹晟转过身来，陆雪连连说：“实在是不好意思，太感谢你了！”
“你这么客气干嘛！我扶你到那边沙发上坐下，你还得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不用。”陆雪摇摇头，她打算单腿蹦到沙发边去，悲惨的是，她不仅蹦不过去，金鸡独立，摇摇晃晃的，连站稳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搞不好还得摔一跤。
举步维艰。她不得不认清现实：自己一个人根本就蹦不到大堂的沙发旁去。
挣扎失败的陆雪，只得把目光又重新投向了曹晟，“还是我扶你去吧。”曹晟说。
“谢谢。”陆雪说。
他搀着她，慢慢地移步到了沙发边。
“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去医院吧。”曹晟再一次提议。
“我还是有点……不想去。”陆雪很为难，她最恨去医院，这辈子去医院照顾老人去怕了，她有时候都在想，自己要老了，得了不治之症，一定不去医院受罪，在家里了断此生多好。
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没等到老，年纪轻轻就得去医院，去医院这段路程，她一个人完成不了，还得求助他人。
“不想去？恐怕不行，腿摔伤了跟别的病不一样，自己好不了的。”曹晟说。
“我想自己忍一忍，试试。”
“忍？这不是忍的事，你现在一个人都回不了家了。你先在沙发上坐几分钟休息一会儿，喘口气，压压惊，一会我打车送你去医院吧。”
陆雪沉默了，她最怕麻烦别人，她现在别无他择，只能接受帮助。
犹豫了好长时间，陆雪才说：“那就谢谢你了！”
这句话就表明陆雪打算去医院，她扶着沙发背，站起来，曹晟跟她同时起身，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从后面揽过她的腰，扶着她的身子，一只手拉着她的手，两个人缓缓地走出单位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两个人的身体几乎零距离，陆雪有些不习惯，曹晟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唉，真是不该接电话。”陆雪丧气地说。
“以后接手机的时候，真得注意一点。”
“我妈就那样，给我打电话，响了三声以上没接，就会破口大骂。每次我一看是她的电话，得毕恭毕敬赶紧接，不然会招致一连串的没完没了地责骂。”
“看不出来，你妈对你这么严厉。”曹晟一直以为陆雪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宠爱万分才对。
“这个世上，看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
曹晟突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看得陆雪有一些不自在，他说：“现在看不明白没有关系，我愿意陪你去慢慢看清这世界。”曹晟缓缓地说，说完就低下了头，他脸上烧得慌，一把年纪的他，说出这么暧昧的话，很是不好意思。
“嗯？”其实陆雪听见了，每一个字她听得清清楚楚的，曹晟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她也懂了，这些日子里，她在无处不在地感受到了曹晟传递过来的善意，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我说，我愿意后半辈子陪在你身边。”曹晟又重复了一遍。
陆雪默默无语，不知如何回应，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合适，好在出租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
说她喜欢曹晟算不上，说她讨厌曹晟肯定也算不上。
曹晟推开车门，下了车，对陆雪说：“你别动，等我扶你下车。”
他绕过车头，拉开陆雪这一侧的门，向陆雪伸出一只手，另一是手挡住车门上沿，生怕磕了陆雪的头，“来吧！下车了。”曹晟拉着陆雪的手，待她的脑袋探出车外，另一只手立即抱着她的腰，把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进了门诊楼，曹晟找了个椅子让陆雪坐下，自己跑前跑后开始挂号、缴费。
打记事起，陆雪很少享受别人的关爱，她到反喜欢照顾别人。初中开始，她就过上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到大学，她俨然就是个大人，开始照顾家里四个老人；恋爱后，与魏赟的相处，也是她处处照顾他。
一不小心成了病号，被别人照应，她很不适应，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无奈她现在只能接受他人的照顾。
进了诊室，医生初步诊断，有一些皮外伤，首先要清创和去肿，医生再一看，她的腿疼得无法直立行走，皮下淤血很重，为了稳妥起见，医生建议在医院留置观察两天，拍个腿部X光看是否有骨折或骨裂。
“医生，拍X光可以，我能拍完就回家吗？”陆雪问。
医生看了她一眼，迟疑了一下，“也可以，但是我不敢打包票，万一真的骨折了，你这回家一趟耽误了治疗，腿会疼得更厉害，你还得回医院，说不定住院的时间更长。”
曹晟劝她：“要不你还是听医生的，做完检查再说。”
“在医院待几天，我就得跟单位请假，但是我不想请假。”
医生摇摇头：“这不是你想不想请假的问题，腿不治好，你连路都走不了，更上不了班。”
曹晟在一边说：“是啊，现在这情况，你回家也没用，寸步难行。”
医生看了看犹豫不决的她，“你自己决定吧，本来医院都没病床，最近病人少，刚好有，算是幸运的。”
曹晟突然想起来，陆雪的爸爸就是医生，或许不住院也可以，但是他又不好直说，只能委婉地说：“要不你跟你家里联系一下，征求一下爸妈的意见。”
告诉爸妈？这是不可能的事，一听到曹晟这句话，陆雪立即说：“医生，就听您的吧。”
医生开完药，陆雪在曹晟的搀扶下起身的时候，诊室里挂了一面镜子，她这才窥见自己的真容——嘴角肿得老高，乌青乌青的，嘴巴整个都变形了，歪的很厉害，猪八戒都没有她丑。
史上最丑，丑出了新高度。
她歪着嘴笑了，笑起来更丑，自己丑成了这样，曹晟竟然像是带了过滤镜，对她的丑貌熟视无睹，还在出租车里向她表白，这是多么地不合时宜。
曹晟当然知道现在的陆雪有多丑，他只是不在乎而已。
他当然知道出租车里很简陋，不适合表白，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时机拿捏好，才能胜券在握。
在爱情这条路上，曹晟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没有多少时机可以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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