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魔鬼,还好,爷爷姥爷是天主。老人是她心底仅存不多的温暖,隔代确实亲。
周日,又到了看望姥姥姥爷的时间,她给姥姥打了个电话,问老人家里还缺什么东西没有,老人每次都说不要,不要,但家里是样样东西都缺。大到家电、小到日用品、食物,隔一阵子就得上门查漏补缺,不然家里总缺一缺二的。
跟往常一样,陆雪十点钟到了姥姥家里。姥爷已经卧床多年,陆雪多大,他就卧床多久了。
姥爷原本是一所高校的校长,知识渊博、为人豁达,在外风光无两,在家说一不二,对孩子极其苛严,动不动就实施棍棒教育,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当年,朱丽偷偷地结了婚,嫁给了姥爷左右看着不顺意的陆文学,他气的鼻子都歪了。朱丽怀孕后,他心中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一些,还没有完全接纳陆文学,两个人开始闹离婚,他大喝一声:不许离婚!谁要离婚我就打断谁的腿!
他没想到,在外一言九鼎的人,他的话,在陆文学面前都没有个屁管用,陆雪呱呱坠地,两个人如旋风般离婚了。
他没能打断任何人的腿,他中风了,把自己的腿气废了,从此靠轮椅出行。
后来发生的事,他完全失去了控制,他最美丽、最温柔、最有文化、最令他自豪的二女儿朱欢投入了陆文学的怀抱。他一生辛辛苦苦种的几颗好白菜,眼睁睁地全被他最看不上的那只猪拱走了。
中风后,他被迫与自己最心爱的教育事业说了拜拜,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治疗,恢复了语言功能,扶着墙能勉强走两步。几年前,突发一场重感冒,血压飙升,二次中风,彻底瘫痪在床上。
这几年,性格变得越来越乖戾和暴躁,一年能气走十多个保姆。
姥姥也因此从优秀的机关干部,沦落成姥爷的家庭保姆,二十多年了,对姥爷终日不离,身体早已不堪重负,高血糖、高血压、高血脂一样都没有拉下,常年面对病人,身体和心理压力巨大,生活枯燥,性格变得怪异孤僻,健康状况江河日下,就像一头垂暮的黄牛,不知道哪天就会一头栽倒在地。
陆雪轻轻地放下手中的大包小包,姥爷半躺在床上,眼睛似睁似闭,嘴巴微张,姥姥坐在床头的桌子前,用手托着下巴,正打着盹,脑袋时高时低,上上下下摆动着。
保姆正悠闲地躺在客厅的躺椅上,玩着手机,家里七零八落,到处堆放着各类纸箱、衣服、杂碎物、食品,乱的很,跟垃圾场差不多。
陆雪一声叹息:现如今的保姆,花钱也是买个不省心。但没有保姆,是万万不行的。
谁也不敢说保姆不是,万一气走了保姆,到哪里去找新的去?看不顺眼的就得自己动手。
她轻手轻脚,开始了大扫除,常年卧床的人,鲜见阳光,不管换洗多么勤快,姥爷卧室里总发出一阵一阵令人不愉快的气味。
她把屋里屋外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姥爷这才睁开了眼,“雪儿,你来啦!”姥爷用嘶哑低沉的声音叫她。
“是!姥爷!我来看您了!我给您买了点糕点,中午你想吃点什么?我来弄。”陆雪大声地说。
“吃点饺子就行。”姥爷说。
“饺子天天吃,干嘛提这个,别费功夫做了,现在哪不能吃顿饺子。”姥姥说。
“行!你们歇会儿,我去做。”
“今儿就是想吃,自个儿包的味道不一样,尤其是雪儿包的更香。”姥爷说。
“是,没错。”得到了姥爷的表扬,那一定得做,陆雪咧开嘴笑了。
陆雪一溜烟跑出去了,她先进了厨房,翻了冰箱,里面有鸡蛋、姜、葱、蒜,关键用料没有,她下楼,去超市买了一大把韭菜,买了一袋虾皮、一斤瘦肉沫。
保姆起身了,出手相助,两个人刚把面发好,韭菜洗净,客厅里传来一声:“哈哈,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饭点来刚刚好,还赶上吃饺子。”
陆雪头都没有回,她知道是那不靠谱的小舅——朱溪来了。朱溪身材高大,圆脸白皮肤小眼睛,只比她大十岁,从小就欺负她,抢她零食吃,抢她的玩具,偷她的零花钱,两个人经常吵架、打架。
“今天的饺子没你的份。”陆雪冷冷地说。
“在我自己家里,凭什么没我的份,赶上了我就得吃。”朱溪理直气壮地说。
“要吃就得干活!”陆雪没好气地说。
“我不会包。”
“谁从娘胎里就会啊?不学就永远不会。”
朱溪没有动手,转身走出去了,陆雪大喊:“你把姥爷姥姥房间的地拖一下。”
喊了两遍,也没有听见他有个回应。
待陆雪把第一锅饺子包完,下锅开始煮了,都没见他有个踪影,她走出厨房,寻起朱溪来,只见他在客厅沙发上,摆出“葛优躺”的姿势,正在玩游戏,嘴巴笑得豁开了,跟个二傻子一样,房间的地,照样灰是灰,土是土,完全没擦。
“没良心的玩意!”陆雪破口大骂,伸手去抢他的手机。
“骂谁呢?”
“你!”
“你把手机还我!赶紧起身干点活!”
任凭陆雪骂骂咧咧,朱溪倒是不生气,从小两个人就打闹惯了,谁骂谁都不好听,这些话都不算最难听的。
陆雪端起一碗饺子,准备送到姥爷房间里,从厨房到卧室这十几米远的路程,被中途袭击的朱溪,用咸猪手钳走了两只,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陆雪气得只翻白眼,她返回厨房,抡起擀面杖,在朱溪背上“呼呼”地猛敲了两下,朱溪嗷嗷地大叫起来,她下手有些重,一个一百八十斤的大男人都疼得龇牙咧嘴、招架不住。
姥姥听见喊叫声,挪动她肥胖的身躯,慢慢移出来了,她站在卧室门口,手扶着门框问:“怎么回事?”
陆雪把擀面杖放下,对着姥姥大叫:“没事,刚才家里有只耗子偷饺子吃,我赶耗子呢。”
姥姥大惊,低头往四处看,“家里什么时候进耗子了?不得了了。”
陆雪走过去,扶着姥姥到沙发前坐下:“您就放心坐下来吃吧,没有耗子,开玩笑的。”
被打后的朱溪,气急了,他伸出食指,数着陆雪说:“我告诉你!你这样的凶模样,永远也嫁不出去!跟个女土匪有什么区别?”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还不稀罕嫁呢!”
陆雪和保姆多包了几十个饺子,冻好,分三袋装好,拾掇完毕,已是下午五点多,返程的时间到了,陆雪跟姥姥姥爷道了个别,转身走了出去。
走了没多久,她听见身后汽车的按了好几下喇叭,一回头,车窗摇下来了,朱溪的头伸出来,嬉皮笑脸地说:“大小姐!上车吧,好不容易小舅我今天有心情打算亲自送你一程。”
“你走你的吧!我不坐。”陆雪赌气地说。
“咦,天上的雷公,地上的舅公,你今天打了舅公,就等于得罪了雷公,我没跟你计较,你到反还计较我了。”
“我真的不坐。”陆雪跑起来了,她随便追上了一辆公交车,挤了上去,朱溪在后面大喊她的名字,陆雪跟没有听见似的。
真是烦人!除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之外,这个家里的每个人,我一分钟都不想多见——陆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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