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第130章 重啟

  第130章 重啟

  在這片深沉的黑暗中，蘇亞再次聽到了那個空靈縹緲、平靜淡漠，又如同清泉流淌碰撞般清澈的聲音，這一次，他從這個聲音中聽出了些許熟悉的感覺，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為什麼會熟悉。


  「這就是命運的選擇」那個聲音嘆息著，漸漸隱入黑暗。


  蘇亞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也隨之開始模糊，他知道自己的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難以言喻的無力感傳遍全身，死亡的潮水無可阻擋的向他洶湧而來，但他卻感覺自己的靈體被某種冰冷的、未知的物體包裹著，漂浮在一片虛空中。


  下一刻，蘇亞睜開眼，看到了一片冰冷的光。


  那是一片蔓延在虛空中，似乎無窮無盡般的光，祂整體呈現流動的水銀色澤，第一眼看上去冰冷又超然。而在這無窮無盡的光最中心的位置處，一扇流轉著無盡光芒的淺金色光門正矗立在那裡，從中心處裂開一個極微小的縫隙，而那些無窮無盡的光就是從那扇光門中湧出。


  蘇亞望向那扇無比熟悉的光門，堅定的向祂伸出手，手掌緊緊的按在了光門上，做出了一個推門的動作。


  轟隆——


  瞬間，光門隨著他的這個動作發出了劇烈的轟鳴聲，在虛空中炸響，原本合上的門扉也開始震動起來。蘇亞吃力的推動光門，而光門之間的縫隙也在他的推動中以一種極緩慢的速度一點點的擴大，最後擴大出了一個足以讓蘇亞將一隻手伸進去的大小，就再也不動了。


  蘇亞停下了動作，他看向光門中央的縫隙，彷彿被蠱惑了一般，近乎本能的向著縫隙處伸出了手掌，從光門中央伸了進去，指尖沒入了那片冰冷的光。


  一瞬間，蘇亞感覺自己的手指彷彿深入了一條冰冷的河流，幾乎被凍結的感受順著他的手指湧入身體，近乎窒息的感覺沒頂而入，最後發酵成了洶湧而來的寒流，傳遍他的全身，讓他感覺自己連靈魂都彷彿要被凍結了。


  而就在這時，許久沒有動靜的靈性直覺突然微微一動，蘇亞下意識的遵循著靈性直覺的提醒微微屈指，指尖碰上了一個觸感區別於這些冰冷光芒的東西。


  這次不用靈性直覺指引，蘇亞毫不猶豫的握住了那樣東西，而隨著他將那光中的未知物體握住的那一刻，那些窒息、凍結、痛苦的感覺統統消散，一道信息也隨之傳入他的腦海，讓他在幾個選項中做出自己的選擇。


  「『先知』、『輪迴』、『命運截取』和『重啟』嗎？」蘇亞閉上眼感受了一下這一刻出現在自己腦海里的這條訊息，嘴角微微翹起。


  不枉他放棄安穩的晉陞路線，冒險選擇最危險的方式，總算是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


  『先知』，從名字上看這應該是命運途徑天使級別的預言能力，可以預言到很多東西，但對於知曉原著劇情的我來說，雖然有用，但暫時用處並不是最大的。


  而『輪迴』和『命運截取』.聽上去像是原著劇情中小蛇使用過的轉生可惜，在做出選擇前不能查看這些能力的具體信息，有些遺憾.不過如果不是我這次冒險強行晉陞，想必『金手指』也不會給我這個選擇的機會，而是像之前的晉陞那樣，隨機一些能力給我。


  蘇亞睜開眼，平靜的望向光門中心，他緊緊握住那光中的未知物體，開口道：


  「重啟。」


  星界。


  在蘇亞伸手握住那光門中的未知物體，說出『重啟』兩個字的時候，整個星界都產生了變動。


  比靈界更加抽象，彷彿囊括著整個宇宙所有權柄和象徵的星界之內，一個個不同的虛幻國度同時震動，一個個虛影從虛幻的國度中落下目光，看向廷根的方向。


  那裡正有一片冰冷且超然的光芒從虛無中誕生，並且以廷根為中心迅速的蔓延向整個世界。


  有的國度似乎由一本本或攤開或合攏的書籍組成，不同的身影穿梭其間，以閱讀為樂；有的國度始終保持著明亮，彷彿裡面承載著一輪熾烈的太陽；有的國度則一片籠罩著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永不停息的無垠大海。


  還有國度自虛無中誕生出濛濛光芒，一副又一副投影般的畫卷展現在星界中，有的被層層疊疊的黑色夜幕掩蓋，上面點綴著數不清的星光；有國度長滿了鮮艷的花朵和翠綠的藤蔓，即使在抽象的星界中也散發出勃勃生機；有的國度有橘紅的黃昏光芒黯然灑落，有一種晨曦與黃昏交替的奇妙感。


  這些國度的主人不約而同的紛紛降下不用色澤的光芒，有的落入魯恩王國的凜冬郡，黑暗的夜幕遮蔽一切，有的落在帕蘇島的『風暴之淵』中，激蕩起一片風暴與閃電，有的進入弗薩克帝國的黃昏巨殿，騰起一片黃昏與衰敗的氣息.

  這些光芒將那片冰冷且超然的光阻擋在外，而那從廷根蔓延出來的光也並未強行對抗，只是停頓了一下就略過祂們，向著更遠處蔓延了過去，最後停在了遙遠的東大陸一片隔著灰霧的邊界處。


  除此之外，還有一根又一根長著眼睛、如蟒蛇般的黑色觸手從星界某處延伸出來，注視著一切；一道沒有實體，彷彿由一股又一股龐雜的信息組成的光芒也在這時竄了出來，在距離蒸汽與機械之神國度最遠的地方以虛幻的姿態遙遙俯視。


  南大陸的一角，一個纏繞著發黃繃帶的木乃伊被數不清的棕褐色樹枝刺穿，懸吊於半空。


  祂的肚子高高鼓著，時而有某個位置凸起又癟下，彷彿正孕育新的生命，木乃伊嘴巴張合著，不停慘叫著。


  而在那片冰冷的光蔓延到祂面前時，原本痛苦嘶吼著的木乃伊那恐怖的聲音突然停頓了片刻。


  但很快，天空中的緋紅月光突然變得更加濃厚，而隨著月光的變化，一株流淌著粘稠黑色液體的巨大樹木伸展出古怪的枝丫，纏繞上了木乃伊的身體，暗紅色的光芒從祂身上散發而出，將蔓延過來的冰冷光芒逼退。


  遙遠的神棄之地深處，一座山峰的頂端，這裡豎立著一個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巨大十字架。


  「@#￥%……&*命運！」


  巨大的十字架上倒吊著的長發赤裸單眼巨人睜開眼，望著遠處昏暗的天空，發出一聲聲充滿了污穢與墮落意味的囈語，束縛住祂雙腿的鎖鏈也在這一刻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


  「主？」十字架的底部，身披簡單而樸素亞麻長袍，留著銀色及腰長發的『命運天使』烏洛琉斯不解的抬起頭。


  祂雙眸緊閉，秀美的臉上罕見的出現了一絲疑惑。


  真實造物主沒有回應祂，只是在發出了一聲無奈的嘆息后，輕輕伸出手，將一層若有似無的陰影帷幕覆蓋在了烏洛琉斯身上，替祂擋住了那道波及整個南北大陸和神棄之地的光。


  北大陸某處人煙稀少的小鎮。


  這裡有一間佇立在這裡卻少有人能發現的教堂，教堂的每一根柱子每一處拱券每一塊穹頂都鑲嵌著不同種族的頭骨，它們大部分都偏蒼白色，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用空洞的眼睛注視著外來者。 教堂的牆壁、窗戶和大門上，一張張透明的，扭曲的，痛苦的臉孔凸顯了出來，將內部與外界完全分隔。


  穿著簡樸白袍，留著濃密金須，掛著銀制十字架吊墜的亞當站在教堂最前方聳立著的一個上百米高的十字架下，正在閉目祈禱。


  下一刻，祂突然睜開眼，神情和煦，眼眸清澈，目光透過教堂的牆壁遙遙望向遠方。


  「光。」亞當單手握住那個銀制十字架吊墜，嗓音平緩，「最好的時機已經到來了。」


  祂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清澈的目光不含任何多餘的波動。


  「這是必要的犧牲。」


  魯恩王國村鎮的郵局裡、特里爾地下的一間酒吧里、費內波特一間莊園的田野中、弗薩克帝國派出的海船上、貝克蘭德一家安保公司的娛樂室中、羅思德海域邊緣一處人跡罕至的小島上、神棄之地昏暗的廢墟中.

  一個又一個相似的身影出現在不同的地方，祂們有的是年輕的郵差，挎著郵包優哉游哉的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有的是酒吧的調酒師，翻飛的銀壺在祂手掌中旋轉，有的是勤勤懇懇耕地的農民，躺在地頭悠閑的曬著太陽，還有的是水手、雇傭兵、猴子、鯊魚、烏鴉和大樹

  在冰冷光芒出現在廷根的剎那，那一個個或是有著較寬的額頭和瘦削的臉龐，黑髮黑眼，或是長相千奇百怪但都額頭較寬臉龐瘦削，唯有右眼戴著單片眼鏡的身影紛紛停下了手上正在進行的事情，動作整齊一致的捏了捏右眼上的單片眼鏡，同時揚起頭望向天空。


  「有趣.」阿蒙們無視了身邊人投來的古怪目光，看著那些蔓延過來並在觸及祂之前避開的冰冷光芒，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輕輕鼓了鼓掌。


  貝克蘭德，希爾斯頓區中心醫院，一間安靜的單人病房裡。


  約莫看上去只有十歲年紀，有著銀白色短髮，紅色眼睛，長相十分可愛的小男孩渾身僵硬的坐在病床上，手裡一直把玩著的塔羅牌從祂的手中跌落，掉了滿地，只剩下最後一張還被祂捏在手上。


  「我怎麼這麼倒霉啊.」威爾有些欲哭無淚的看著窗外，紅色的眼眸中染上了若隱若現的水光。


  祂下意識的握住手腕上掛著的一個手鏈，那手鏈看上去平平無奇，只是掛著一個十分小巧精緻的雪白骰子作為吊墜，但祂卻緊緊攥住這個骰子，不肯撒手。


  威爾緊握著骰子低下頭，目光看向了此時被自己握在手中的最後一張牌。


  那是一張逆位的『命運之輪』。


  下一刻，祂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哭的痛心不舍，哭的委屈難過，但在這個過程中，祂卻漸漸鬆開了手，放開了那個骰子，任由那道蔓延到這裡的光將祂徹底淹沒。


  在一片冰冷的水銀色光芒中，蘇亞緩緩睜開了眼睛。


  死亡潮水激蕩的餘音從他耳邊消失，現實世界的一切在那冰冷的光中恢復正常。


  他猛地深吸一口氣，捂住自己的心臟，那裡在上一刻已經停止跳動，但此時卻依舊完好無損，在他的胸腔中健康的、激烈的跳動著。


  蘇亞輕輕眨了眨眼，發現自己此時正坐在貝克蘭德自己卧室的單人沙發上，身上的衣服凌亂，袖口被扯開一道口子。


  面前則擺放著一個簡易的儀式，儀式中間是完好無損的『庫里勒爾之星』，和一張寫著較為潦草中文的紙。


  眼前熟悉的場景立刻讓蘇亞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情況，他迅速起身，從放在一旁的外套口袋裡掏出懷錶，看了一眼時間。


  此時正是下午四點一刻，塔羅會剛剛結束的時間。


  我成功了？


  果然，我的面板和『命運』途徑有關。


  蘇亞在穿越前曾經被幾位『考據老師』科普過，命運途徑的重啟不涉及時間的權柄，祂重啟的不是時間，而是命運。


  這種重啟更多是指一個區域內狀態的重置，而非時間的倒流。


  如果用更加通俗易懂的說法來說就是，這就好像是遊戲中的存檔，重啟就是用之前保存的存檔覆蓋現在的，所以只要重啟的力量層次夠高，涉及的範圍夠大，他就有著那麼一絲可能將阿蒂爾和廷根的值夜者們通過重啟存檔的方式拉回來。


  但命運途徑現在沒有真神，天使之王還做不到這一點，而概率之骰一時半會兒也不知道在哪裡，只有他的金手指，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擁有這種能力的東西。


  蘇亞是在賭，賭自己身上的金手指就是命運途徑的高層次物品，賭祂.擁有源質級的力量。


  所幸他賭贏了。


  蘇亞下意識的翹起嘴角，隨後想起更多更複雜的問題——


  雖然他的計劃基本成功了，但造成的動靜恐怕會很大，接下來要怎麼做他還需要好好思考一下。


  不過現在，他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確認一下。


  蘇亞看了眼桌上已經準備好的簡陋儀式，重新坐了下來，擺出祈禱的姿勢，用古赫密斯語低聲誦念道：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