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第167章 守護者的葬禮

  第167章 守護者的葬禮

  時間總在不經意間匆匆逝去，給萬物留下歲月的痕迹，誰也無法避免亦或者消除。


  好似就過了片刻，一周的時間已經消逝。


  那隻名為火火的寵獸約定前來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許燃就將店門敞開，卻在店門外豎了一塊今日暫停營業的牌子，面對上門詢問的客人，也以微笑中帶著歉意的語氣告知今日不接待其他客人。


  星火寄養店，今日為一位特殊的客人開啟。


  三小隻難得地沒有急於進入訓練區域開始每日八小時的訓練，而是陪同著許燃一起，在一樓的店面之中等待那位客人的到來。


  除了三小隻之外，紫雲最喜歡的店面櫃檯的另一角，足球大小圓滾滾的絲絨雀懶洋洋地將小爪子搭在櫃檯上，任由清晨的陽光從門外灑落在它柔順到發光的絨毛上。


  小爪子動了動，絲絨雀扭頭看了一眼許燃，聲音自然地浮現在店裡所有生靈的腦海中。


  「啾？」（它們什麼時候過來啊？）

  「應該就快了。」許燃看了一眼牆上的時鐘，又看了一眼絲絨雀。


  因為一周前收留絲絨雀這個決定，星火寄養店多了一個社牛的小傢伙。


  和其他寄養的住戶不同，絲絨雀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每天都要花上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在外面遊盪，而後趕在飯點之前回來。


  考慮到絲絨雀曾經很長時間在城外生活，許燃表示理解，只是叮囑它注意安全。


  不過後來隨著相處時間更久，了解到了絲絨雀的實力之後，他覺得自己的叮囑實在有些多餘。


  同為精英階，絲絨雀除了沒有三星技能，在各方面都能夠壓制燦燦，甚至還有一個技能達到了滿月級。


  二星技能，無征之令。


  這種如同心理暗示一般悄無聲息地控制他人的技能，如果被用在歪門邪道上實在是讓人不寒而慄。


  二星技能，虛幻之景。


  能夠在以自身為中心一定範圍內形成虛假的景象、聲音和氣息波動，對範圍外的存在造成誤導。


  幻覺類型的技能有很多，虛幻之景的技能表現方式算是其中比較特殊的一種，因為它是對範圍外的對象造成誤導，意味著它擁有著無限的影響範圍。


  不過這個技能，恰好能夠被星辰的不滅星引克制。


  這讓前幾日施展后被星辰當場破解的絲絨雀格外沒面子，暗暗發誓再也不在星辰面前使用這個技能了。


  二星技能，震懾之影。


  這個技能能夠讓絲絨雀記住超過自己兩階的強大生靈的氣息和威壓，並在關鍵時刻複製釋放，配合超能系對意識的攻擊，達到精神層面震懾和影響的效果。


  不同於虛幻之景，這個技能本質上是精神攻擊，因此即便是星辰的不滅星引也無法破解。


  二星技能，碎魂鳴。


  這是純粹的精神攻擊技能，也是絲絨雀唯一的純輸出技能，同時也是絲絨雀目前唯一一個還在星輝級的技能。


  看得出來，它不太喜歡輸出。


  最後，則是幫助絲絨雀與其他生靈順利溝通的技能。


  一星技能，心靈感應。


  有這些技能在，絲絨雀只要不主動招惹其他人，在青州城根本不可能遇到危險。


  「啾~」（好吧，那再等等。）

  絲絨雀晃動著小爪子看向店門外，眼中帶著幾分期待。


  前兩日從燦燦那裡知道今日的事情后，它就對那隻叫做火火的寵獸產生了強烈的好奇。


  即便是在人類的城市裡生活了十天，見識到了不少寵獸與人類御獸師之間深刻的情感，它依舊很難理解，為了一個已經去世的人類，自願放棄更自由的生活，百年如一日地守護著對方的後代，這樣的舉動有什麼意義。


  所以，絲絨雀嚷嚷著也要跟去看看，實則想要找機會當面問問那隻叫做火火的寵獸，解答內心的疑惑。


  而對於絲絨雀的加入，許燃也沒有反對。


  讓這個傢伙臨時充當一下翻譯，也算沒有白養著。


  「恰~」（來了。）

  燦燦微微昂起頭，眼中浮現出鄭重的神色。


  融合地震波之後，由大地之心提升而來的全新三星技能地脈鳴響有了大範圍的探測能力。


  憑藉著這份探測能力，燦燦已經感知到，一隻氣息強大卻顯得頗為蒼老的生靈，正徑直朝著星火寄養店而來。


  來了么？

  許燃和其他三小隻紛紛收斂神色，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片刻之後，沉重的腳步聲從店門外傳到店裡，逐漸變得清晰。


  一隻身長五米，渾身沐浴著赤紅色火焰的黑色犬類寵獸走進了店面。


  它周身黑色的短毛並不順滑光亮，上面有著一塊塊褐色的明顯色塊，如同過度蒼老留下的老年斑。


  它的身形也已經略微走樣，略有些萎縮的肌肉緊貼著骨頭，使原本應該有著流線型矯健身材的它呈現出瘦削和不健康的體態。


  它長長的耳朵豎立著，卻時而耷拉下來片刻，又被它費力地重新豎起。


  就連它周身騰起的赤紅色光焰，都如同燃燒不足一般顏色稀薄而不均勻。


  透過它此刻的狀態，許燃依稀能夠看到它壯年時曾經是何等的威武霸氣，然而一切都隨著時間流逝被抹去，剩下的只有一隻走到生命盡頭的老邁統領階寵獸。


  在它身後，跟著一周前來的那位叫做杜子玉的少年和一位五官與杜子玉神似的中年男人，坐實了它的身份。


  「你就是火火吧。」許燃快速從櫃檯後起身，走到它的面前，微微仰起頭看著它，「歡迎光臨。」


  「汪~」


  火火將腦袋低垂下，直到能夠與許燃平視，略顯渾濁的雙眼之中浮現出友好的神色，微微點了點頭。


  「許老闆，拜託了！」杜子玉深吸一口氣，大聲開口。


  相比一周前過來的時候，此刻的他神色越發嚴肅，同時眼中還有一絲難以掩蓋的悲傷。


  「許老闆，我是杜龍。」跟在杜子玉來的中年男人沉聲開口，「那一日聯合抓捕青州城內的綁架犯我也參加了，不過沒有與你見面，頗為可惜。」


  「火火的事情，真的很感謝。」中年男人話音微微停頓了一下，「此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杜叔叔，伱客氣了。」許燃笑了笑，而後看向火火，「走吧，我們現在就去洗護。」


  「汪~」


  火火點了點頭，緊跟在許燃身後。


  「啾~」（它說希望你能讓它多幾分年輕時的風采。）

  絲絨雀從櫃檯上一躍而下，緊跟上來，將火火的意思完整翻譯給許燃。


  一同跟上的杜家父子同樣聽到了絲絨雀的聲音，他們眼中多了幾分驚訝，緊接著便是感動。


  許老闆的店裡，居然為了和寵獸更好溝通，還配備了掌握心靈感應的翻譯么？


  實在是太貼心了。


  「年輕的風采？」走入洗護室的許燃看了一眼緊跟在一旁的火火，眼中閃過一絲自信，「交給我吧。」


  「咔——」


  隨著洗護室的大門關上，屬於火火的洗護正式開始。 洗護室外，燦燦似乎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


  「恰？」（為什麼我們三個不能跟著許燃一起進去，絲絨雀卻可以呢？）

  店面忽然陷入了安靜，三小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齊齊沉默。


  對啊，為什麼呢？


  ——


  「轟！」


  洗護室內，許燃將特調的護理油均勻地塗抹在火火的周身，任由護理油被火火周身騰起的赤紅色光焰點燃，在它的身軀之外熊熊燃燒，發出低沉的爆鳴。


  這看似兇殘的一幕，對於火火而言，卻顯得格外愜意。


  火焰中，它緩緩站直身軀，眼中滿是如釋重負的輕鬆。


  失去光澤的黑色毛髮重新變得順滑而有光澤，就連之前褐色的色塊，此刻也隨著許燃調製的染色劑，重新變為黑色，與原本的毛色別無二致。


  萎縮的肌肉無法通過洗護彌補，但也在許燃對毛髮的調整和修剪之中，顯得沒有那麼無力和蒼老，盡最大可能復現了火火曾經的狀態。


  豎立的雙耳植入了隱形的支撐，重新變得挺立而有神。


  隨著護理油徹底燃盡，火火周身赤紅色的光焰也變得濃郁而強烈，不再如同隨時會熄滅的殘火，像正值壯年一般聲勢滔天。


  「汪~」


  一聲有力而短促的聲音，從光焰中發出。


  煥然一新的火火眼神也變得越發明亮了起來，它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重新變得有力，真的如同恢復到壯年一般。


  「啾~」（它說你的洗護很厲害，它好像真的變年輕了。）

  絲絨雀抬起頭，看向許燃。


  「謝謝。」許燃輕聲開口，眼中卻因為火火的話而閃過一絲悲傷。


  他很清楚，自己的洗護只是改變了火火表面的狀態，真正讓它感覺變年輕的，是生命最後的迴光返照。


  它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了。


  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杜家父子眼中悲傷更濃了幾分。


  「汪~」


  看著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人露出這樣悲傷的神情，火火一步步朝著父子倆走來，眼中帶著一絲安慰之色。


  它抬起一隻爪子推開門，而後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出寄養店。


  「跟上！」


  杜家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綴在火火身後，默默跟隨。


  「我們也去看看。」


  許燃將店門一關，翻身坐在星辰的背上，和過去一樣將縮小化的燦燦抱起放在身前，紫雲則趴在燦燦的鱗殼上。


  「啾~」（帶我一個啊！）

  絲絨雀一搖一擺地跟在後面，看著準備出發的一人三寵，一下急了。


  「啊這…」許燃撓了撓頭，彎腰將絲絨雀隨手攬起，也放在燦燦的鱗殼上，「好了，出發！」


  絲絨雀：「…」


  看著近在咫尺，一臉躍躍欲試地盯著自己的紫雲，它的臉上逐漸浮現出生無可戀的表情。


  毀滅吧，我累了。


  「唏律律~」


  星辰發出一聲嘶鳴，而後邁著輕盈的步伐，迅速跟在火火的身後。


  全然沒有在意身後的跟隨者，火火的步伐始終沉穩而有力，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就連死神也暫時停下了手中收割生命的鐮刀，讓它恢復了壯年時的矯健。


  它一步，接著一步地朝著某個方向而去。


  而辨認出這個方向後，緊跟在它身後的杜家父子眼中哀傷更濃了幾分。


  那裡，是杜家鼻祖，那位火火的主人埋葬的地方。


  火火每隔一段時間，都會獨自前往那裡，坐在墳墓前怔怔出神一陣。


  而現在，它顯然已經為自己選擇了最好的歸處。


  隨著前方出現一片墓園，緊跟著的許燃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忍不住幽幽嘆了一口氣。


  「哎，真是一隻重情義的寵獸啊。」


  「啾？」（這是什麼地方？）


  絲絨雀聽到許燃的嘆息，忍不住好奇起來。


  「沒猜錯的話，這裡應該是火火曾經主人的墓地。」許燃輕聲開口。


  墓地么…


  絲絨雀踮起腳尖，眺望前方。


  時間一點點推移，進入墓園的火火熟門熟路地抵達一處看上去有些年頭，但明顯得到了很好的修繕和維護的墓地。


  它的沉穩的腳步逐漸慢了下來。


  一步…兩步…


  火火的動作變得很輕，好似擔心驚到墓中沉睡的人。


  見狀，許燃翻身從星辰身上下來，一隻手食指抵在嘴前，示意四小隻保持安靜，而後躡手躡腳地來到杜家父子身旁，安靜地看著火火的動作。


  最終，火火走到了墓碑前，將自己龐大的身軀蜷縮起來，將墓碑環繞。


  一如過去數百年裡守護主人的後人，往後，它的殘軀要永遠在這裡，守護著主人的墳墓。


  最後，火火深深地看了一眼杜家父子和許燃。


  絲絨雀眨了眨眼，忽然想到自己還沒有問出那個重要的問題。


  它偷偷看了一眼許燃，眼底閃過一絲幽藍色。


  「用一生守護一個人類，為此失去自由，值得嗎？」


  詢問的聲音，在火火的腦海中回蕩。


  火火眼中掠過一絲驚訝，緊接著有微不可查的笑意。


  「汪~」


  發出一聲悠長的聲音，它最終閉上了眼睛，周身強盛的氣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赤紅色的光焰，與它的生命一同熄滅。


  絲絨雀怔怔地看著失去聲息的火火，腦海中還回蕩著它最後的那句話。


  「遇到對的人，自然會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


  第二章，沖沖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