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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生而知之

  第1章 1.生而知之


  茂密的樹林間,綠色的葉片尤為鮮活,無時無刻不在散發生命氣息。狂暴的氣息涌動,氣流裹挾著落葉,好似秋風在掃蕩灰燼。無數人影在涌動,十數位黑衣人手持兵刃,渾身散發冰冷的氣息。身姿輾轉騰挪,招招皆是殺招,正在圍攻一位頭戴斗笠且背著竹簍的人。


  五竹,武道大宗師,傳奇女子葉輕眉的僕人。


  葉輕眉在慶國京都身死,五竹想要救援卻晚了一步,最終只帶走了兩個孩子。


  既為武道大宗師,世間最為絕頂的強者。別說這十數名殺手,就算再來一倍,五竹也不會放在眼裡。若不是分心照顧少主子,這些人早就死在他的鐵釺之下。聽到竹簍中嬰孩的哭泣聲,知道不能在耽擱時間。


  手中漆黑的鐵釺,看似毫無利刃鋒芒,實則比起兵刃更加銳利。裹挾快若閃電的速度,揮舞間帶動數道殘影,瞬間就擊倒了三名殺手。藉助鴻雁般輕盈的步伐,踩踏樹榦飛身離開地面,鐵釺高高躍起又重重落下,揮舞間刺死了所有殺手。


  對於陌生的人,陌生的事,五竹向來不會多管多問。哪怕殺手都是六七品的高手,他也不會有任何在意。曾經關心的人死了,他如今唯一的牽挂就是身後竹簍中的兩個孩子。


  誰要對這兩個孩子不利,五竹絕不會手下留情。


  當他打開竹簍就見到兩個粉雕玉琢的嬰孩,一個因為剛剛的驚嚇,還在嗷嗷的痛哭。另外一個則瞪大眼睛愣愣的看著五竹出神,好似看到什麼新奇又讓他感興趣的東西,時不時的還發出呢喃的笑聲。


  就在五竹走出樹林,擋在眼前的是甲胄精銳的騎兵,還有一位雙腿殘疾端坐輪椅的人。慶國監察院之主陳萍萍,還有他麾下最強悍的黑騎:「小姐的孩子!還活著嗎?我能不能看看。」


  五竹也沒有多說,放下碩大的竹簍:「左邊的是老大,依照小姐的意思姓范,范飛和范閑。」


  就在陳萍萍伸手時,五竹交代完葉輕眉最後的話。原本想要阻止陳萍萍伸手,范飛卻主動伸手觸碰,張開粉嫩嘟嘟的雙唇,還發出輕盈的愉悅笑聲。


  少主子自己願意,五竹也不會阻攔。


  此時范飛也很懵,沒想到再睜眼已到異世。就在十天以前,他已經覺醒意識,也見到了自己的娘親,那風華絕代的女子葉輕眉。他親眼看到了廝殺,看到娘親的絕望,還有臨死前那一刻的無悔無怨。


  直到五竹到來時,他疲累的精神鬆緩,這才陷入沉睡之中。之前五竹遭遇廝殺時,范飛懵懵懂懂的蘇醒。看到那忠心不二,如父如兄的五竹。看到英姿勃發,勇猛果敢的精銳黑騎。還有深情如淵似海,可以為娘親付出一切的陳萍萍。


  可他現在還是嬰孩,唯一能做的只有笑,撫平心靈的純凈笑聲。


  五竹見范飛收回手,這才翻上竹簍背上,起身欲要離開這是非之地。可天地廣闊蒼茫,即便強如武道大宗師,他也一時間不知該去哪裡。最終他聽取陳萍萍的意見,去了老太太的居住地澹州。


  老太太是慶國戶部侍郎的娘親,更是當今慶帝年幼時的奶媽。為人素雅恬靜,又德高望重。澹州又遠離京都,也算最適合的成長地。


  十年後


  范飛真正接受這個世界,與自幼好動活潑的范閑和范若若不同。范飛喜愛修身養性,與老太太的生活習慣即為相似。一老一少時常安坐廳堂,平日就是品茶讀書。一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模樣。


  老太太時常戲言:「明明只有十歲,偏偏活成四十歲的樣子。」


  庭院內傳來嘈雜的聲音,范飛放下手中的典籍,轉頭對身邊衣著樸素的侍女詢問道:「府中發生何事,為何如此吵鬧。」


  老太太聞言也眼神尤有興趣的看了過來。


  侍女自然不敢怠慢,拱手脫口而出道:「二少爺帶著三小姐出去玩耍,僕從不知行蹤,此刻周管家正教訓著呢?」


  「越來越不知道分寸!」范飛平靜的神色,不見任何厭惡之情,說話的意思卻極為冰冷。起身的同時,又對老太太行禮稟告道:「奶奶,周管家越來越放肆了。請您允准飛兒先行離開!」


  周管家原本也是僕役,被京都范府的柳姨娘賞識,這才調到澹州作為管家。原本也經常受人欺凌,如今趾高氣昂的樣子,反而讓人極為厭惡。


  「你已經長大,可以自己做主,想做就去做吧!」


  「飛兒告退——」


  范飛起身整理衣著,姿態溫文爾雅。沒有文字和學識的熏陶,決計沒有這樣的溫潤氣度,剛剛進入庭院就見范閑與周管家爭鋒相對:「夠了!吵吵嚷嚷的像什麼樣子。這裡是范府,是戶部侍郎的祖宅。你們當這裡是市井,想吵就怎麼吵鬧。」


  范飛從小就天賦卓絕,三歲就能識文斷字,又得到老太太的真傳培養。哪怕范建身在京都,也時常寫信誇讚。周管家有意為難范閑,可看到范飛出面說話,依舊只能拿著棍棒不敢言語。而范閑作為幼弟,早在五歲就與兄長相認,知道兄弟彼此真正的來歷。


  范飛極有兄長風範,無論是對范閑,還是對范若若都極為重視關愛。可以說范閑是在范飛的「教育」下長大,如今兄長開口說話,他自然也不敢開口。


  「管教下人要注意尺度,傳出去還不讓人說我范府沒有規矩。」范飛看向范閑時,暗中使了個眼色,范閑頓時暗暗回應。這才又開口對范閑,還有稍顯膽怯的范若若道:「出去玩要注意分寸,說一聲不是麻煩事!」


  有時候范閑也想不通,明明兩人長得有五六分相似。不知他為何總是有些懼怕兄長,大概這就是長兄如父的意思。或許還有其他方面,譬如兄長狠辣的手段,智謀百出的心機。就像眼前的事情,明明他也想教訓周管家卻非要自己出面。


  更讓他氣憤和無奈的,還是他不得不出面。


  「遵命,大少爺。」


  「我會牢記教誨的,大哥。」


  范飛收起嚴肅的神情,笑著對范若若招手道:「若若去洗漱,待會就要開飯。」


  范飛轉身抬腳進了廳堂,對老太太笑了笑也不說話,隨手拿起典籍滋滋有味的看著。老太太輕輕的笑著,伸手點了點范飛的額頭道:「飛兒,老是這樣算計閑兒,就不怕他以後報復。」


  老太太是何等人物,歷經世事滄桑起伏。更何況范飛又未刻意隱瞞,她自然「看的」清清楚楚的。范飛抬頭漏出爽朗的笑意,輕聲細語的道:「奶奶,我與小閑是親兄弟,又從小一起長大。兄弟之間哪有隔夜仇,就算我要算計小閑,也要他心甘情願不是,我最多就是推波助瀾。」


  這些年兄弟在身邊長大,老太太的眼光自然能看清,這兄弟二人不同的性格和能力。范飛為人恬靜沉穩,做人有恢弘大氣的心機,做事也有無情毒辣的手段,堪稱年輕一代中的俊傑雄才。反觀范閑性格跳脫,做事又弔兒郎當,完全一副嬉笑玩鬧的態度,老話說:「三歲看大,七歲看老」。


  范閑最多也就算不錯,范飛才是真正的雄主。


  「也罷!你們兄弟二人自己鬧吧!」老太太忽然想起什麼,拉著范飛的手開口道:「算算時間,絕影那丫頭也該回來了。」


  「奶奶的記性不錯,絕影說旬月內破境五品,還有三天就應該回來了。也不知道她跟五竹叔去了哪,連我都要瞞著。」


  絕影是范飛貼身服侍的丫鬟,亦是范飛的劍侍和死侍,五歲時流落街頭被范飛買下收養。誰也沒想到這丫頭是個練武奇才,不過短短五年時間就成就五品境界。一直隨五竹修行四顧劍,范飛要求她只修劍法,不修任何劍意和劍道。


  說是侍女,實則多年的相處,老太太早已把她當成孫女。絕影又極為乖巧,自小就很懂事,與范閑和范若若更是情同兄妹。多日未見這丫頭,老太太也不禁有些想念。年齡越大,越是希望子女承歡膝下。


  「奶奶,要不等絕影回來,我讓她好好陪你走走。」


  老太太輕笑著道:「傻孩子,你捨得嗎?你跟她可是從小就形影不離。」


  「奶奶只要開心,飛兒做什麼都可以。」


  范飛用的是堂堂正正的陽謀,看出范閑善良且不願連累他人的性格,就是想給周管家一個不痛不癢卻又必須牢記在心的教訓。果然也不出所料,范閑事後狠狠給了一個巴掌,蘊藏霸道真氣的力量,讓周管家的臉孔腫脹了起來,凸現稚嫩鮮紅的印子。


  尤其是在他跌倒在地,范閑還狠狠的踢了他兩腳,范閑有范飛兜底不會手下留情。


  范飛看到了,老太太自然也看到了:「管家這是怎麼了?」


  周管家因為疼痛,說話時有些哆嗦:「二少爺打的,我不分尊卑,該打。」


  范閑有些不好意思的撇了撇嘴,既沒有開口解釋,也沒有出口反駁。反而他身旁的范若若,幫著范閑解釋前因後果。可還沒等老太太開口,范飛先一步對兄妹說道:「小閑無禮且毆打他人,我作為長兄罰你抄寫家族訓誡十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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