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繼續火葬場

  第120章 繼續火葬場


  蘇落抽了張紙巾抹了抹嘴，隨手團成一團丟進了垃圾桶，提上保溫桶就往外走。


  「這麼晚了還出去？」


  眼看著女孩兒已經踱到大門口，容景終究是綳不住了，他連忙扔了報紙站了起來，語氣有些急。


  玄關暗影中，蘇落勾了勾唇，身子沒動，只略偏過頭瞥向一臉鬱悶的男人，還擺了擺手。


  「他手機落我這兒了，我得給他送過去，我們年輕人離開手機是一分鐘都活不了，不像教授您這麼沉得住氣。」


  說完，蘇落換了小白鞋，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空留一室寂靜，容景立在原地，氣的胸膛上下起伏。


  居然把人家手機都揣回來了？


  一晚上不看手機又怎麼樣，至於大半夜巴巴專門跑過去一趟么？


  左看看，右看看，容景忽然進了衛生間，再出來時，手上已經多了一塊打濕的抹布。


  容景死死盯著樓梯把手上的一小塊灰塵，開始大搓特搓，力氣之大，都快將上面暗紅色的油漆蹭掉。


  哼，怎麼可能只是單純去送手機？

  回來時，手上分明就提著生排骨，是當他眼瞎嗎？

  這丫頭肯定路上就計劃好了，特意將那小子手機拿回來，就是為了有借口能再回去送湯。


  還真是用心良苦，呵。


  容景擦完了樓梯把手，胸口那團鬱氣遲遲揮散不去。


  於是，他直接趴伏在了地板上，也不用拖布，就用那塊小的可憐的抹布，開始吭哧吭哧擦地板。


  沒一會兒，一張俊臉就因為姿勢的緣故憋的通紅。


  深秋的夜裡風有些涼，蘇落打車到了醫院門口，提著保溫桶進了電梯。


  紅色的數字跳躍著上行，出乎意料的，她的一顆心除了隱隱的緊張，卻沒有想象中那麼強烈的惴惴不安。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


  病房外的樓廊里空無一人，才被消毒水拖過的地磚反射出冷白的光，映出蘇落模糊的影子。


  蘇落站在病房外，手搭上了門把手，眼前的一幕忽然與許久以前的記憶重合。


  上個世界得知楚頌死訊時，她如此時一樣站在病房門外，光著腳，不願也不敢相信既定事實，一顆心荒蕪的長滿了野草。


  然而，現在還是有了些不同。


  蘇落深吸了一口氣，禮貌地敲了三聲門后，堅定地擰開了門把手。


  門縫越來越大，病房裡的光透了出來。


  病床上，楚頌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斜靠在床頭，腿上蓋著醫院的被子，被子上修長的手指捧著一本厚厚的醫學著作。


  聞聲，他看了過來。


  細碎的劉海兒服帖地垂在額頭，遮住了大半眉眼，濃黑的長睫下，一雙棕灰色的眼睛乾淨有神，神情高冷的如同一株冰蓮。


  蘇落對上他的視線后，怔愣了好幾秒。


  之前他昏迷一直閉著眼，現在她才發現，他其餘的五官與印象中的重疊，唯獨那雙眼，並不是她熟悉的黑瞳。


  毫無緣由的，蘇落腦海里一直繃緊的那根弦驟然鬆了下來。


  她還站在門口，揚了揚手裡的湯桶，一言不發地放在了牆邊的小桌子上，就要轉身離開。


  下一秒，身後響起了劇烈的咳嗽聲，聽的蘇落心裡跟著一揪，還是回過了頭。


  楚頌咳的漲紅了一張臉，用手撫了撫胸口，眼睛直勾勾盯著門口的女孩兒，良久，他啞聲道：

  「那是什麼？」


  蘇落一怔，他居然沒有先問她是誰。


  既然已經問到她頭上了，蘇落又提起了保溫桶，向前走了幾步停在病床邊兩米處，回道：


  「醫院煮的湯，我順便提上來了。」


  楚頌看了看那隻並不廉價的保溫桶，視線上移回到女孩兒的臉，一雙棕灰色的眸子中滑過一絲笑意：

  「哦。」


  然後，他就又垂下眸看書了。


  病房裡一時間很安靜，他沒主動同她攀談，也沒說讓她走，就那麼淡定地翻著書頁，似乎忘記了她這個大活人。


  半晌，還是蘇落耐不住了，主動開口：

  「你不好奇我是誰？」


  楚頌這才抬起眼皮，淡淡道：


  「聽護士說，我女朋友下午送我過來的，還拿走了我的手機，所以……」


  他啪的合上了書，身子微微向前傾，看向她，目光帶著絲揶揄：

  「女朋友，我的手機呢？」


  空氣一靜。


  蘇落抿了抿唇，從兜里掏出手機，尷尬地笑了笑：

  「之前用你手機刷的電子醫保卡。」


  她伸手向他遞了遞，對方卻沒接，楚頌看著那隻白皙的手，忽然問：

  「你怎麼知道我手機的密碼？」


  蘇落心裡咯噔一下，咽了咽口水，目光不自覺避開了他的凝視，小聲喃喃：

  「事出突然，你當時又昏迷著，我瞎猜的，沒想到六個零真進來了，」


  頓了頓，

  「但是你手機里的內容，我可沒有偷看啊。」


  楚頌點了點頭，伸手接過了手機，不甚在意地丟在一邊，視線重新落在保溫桶上，低低道：


  「現在醫院的餐廳真貼心，用這麼好的保溫桶。」


  聞言，蘇落一噎，訕笑了下，順著他的話繼續說：

  「是啊，你喝完了記得還回去。」


  此時，楚頌已經擰開了保溫桶的蓋子，排骨的香氣飄了出來。


  熱湯熱水的，又是大塊貨真價實的肉，湯麵上還沒有多餘的油腥，看的楚頌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你叫什麼名字？」


  「蘇落。」


  楚頌點了點頭，沒有再問別的信息，安靜地喝了起來。


  「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蘇落轉身走向了門口，手已經拉開了門把手，身後忽然響起了男人的聲音：

  「落落。」


  她猛地回頭，就見楚頌那雙棕灰色的瞳孔里噙滿了笑意，在燈光下，清澈有神。


  「路上注意安全。」


  直到坐在計程車上，蘇落清晰了沒一會兒的腦子又開始迷糊了。


  他怎麼忽然叫她落落了？

  下了車，回到別墅，蘇落剛一進門，就發現大廳里的地板如同剛被打了一層蠟，鋥亮鋥亮的。


  沙發上，容景還在專心致志地看著報紙，一臉嚴肅，彷彿沒有聽見她進門的聲音。


  那報紙的版面印刷著某電影明星，一看就是娛樂版面，是容教授從不涉略的範疇。


  蘇落心下好笑，上了樓梯，走到了盡頭才輕飄飄撂下一句：

  「報紙拿反了。」


  然後，大廳里傳來了嘩啦啦翻報紙的聲音，容景一張臉漲得通紅。


  *

  兩天後，階梯教室。 容教授站在講台上，將課上的知識點進行收尾，下課鈴聲響起。


  正在黑板上做題的男同學暗暗竊喜，他已經在上面憋了七八分鐘了，被複雜的演算步驟搞的頭大，可終於下課了。


  然而，他鬆了一口氣，剛要下講台時，就對上了容教授嚴厲的目光。


  「你做完了再走。」


  容景皺了皺眉，最忍受不了學生做題半途而廢。


  於是，男同學只得一臉苦大仇深地繼續憋步驟。


  門口忽然傳來女孩子們的驚呼聲，容景聞聲望去，就見一個高挑的男生走了進來。


  容景不甚在意地收回視線，手上收拾著文件夾，須臾，他又猛地重新望過去，就發現那人手裡拎著的果然是他們家的保溫桶。


  此時，大部分學生還沒走，楚頌摘了頭上的帽子，露出了一張清俊的臉。


  黑色的寬大帽衫下，他額頭上的紗布已經拆了，視線在眾多女生中掃視著，毫不意外的，引起了女孩子們的嬌呼。


  容景心裡一堵，已經升起了不詳的預感。


  果然，沒幾秒，那小子就將視線定位到了蘇落的方向，然後大步邁上了台階。


  「嗨。」


  頭頂響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蘇落正低頭整理著文具，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還是徐芷菡碰了碰她，她才傻乎乎地抬起了頭。


  「你怎麼來了？」


  「諾。」


  楚頌將保溫桶放在了桌面上，雙手插兜，沒有要走的意思。


  盯著那隻保溫桶，蘇落眨了眨眼，知道他知道了，小聲問：

  「你已經好了？」


  楚頌沒說話，薄唇勾起了一個弧度，看向她，點了點頭。


  距離講台七八米，蘇落已經感應到了台上容教授黑壓壓的目光。


  每當她多露出一個表情，停留在她面頰上的視線就會火辣一分，如有實質般，盯的蘇落頭皮發麻。


  楚頌見她忽然不說話，想了想，還是主動開口：


  「我問了輔導員，才知道你在物理系。」


  頓了頓，他忽然湊近了一些，輕聲問：

  「你好像沒問過我的系別。」


  「…我知道，你在醫學系。」


  蘇落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點，拉開距離后，身上來源於某人的壓力果然減輕不少。


  見她局促，楚頌摸了摸鼻子，直起了身子，低低道：

  「我才轉學過來，剛加入了學生會宣傳部，部長說，你可以帶我熟悉下校園。」


  本來，以楚頌怕麻煩的性格，他沒打算參加任何社團和部門。


  然而，輔導員來看他時，偶爾提起蘇落在宣傳部，他忽然就改變了主意。


  宣傳部部長其實也沒特意指名道姓，人家的原話是：


  「剛來學校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問問部員，大家都很熱心。」


  於是，楚頌就真沒不好意思，還進一步加工潤色，轉述給了蘇落。


  蘇落一愣，原來是因為部長的關係他才找來的，於是，她點了點頭：


  「行，反正也午休了，一起走吧，不過……」


  頓了頓，她指了指手上的一份校慶節目報名表，


  「你得稍微等我兩分鐘，我把這個報名表填好。」


  「嗯。」


  楚頌點了點頭，四下打量著他們教室，忽然感應到一道強烈的視線。


  他抬頭看過去，發現台上站著一個年輕的教授，旁邊還有一個男同學正在做題。


  那教授盯了男同學一會兒，又扭頭看向了自己，目光幽暗深邃，似乎還帶點兒一閃而過的…


  敵意？


  距離遠，看得不太清楚，待楚頌再要看過去，那教授已經扭過了頭。


  也不知道他對著旁邊的男學生說了什麼，對方急的一頭大汗，很明顯在緊張。


  楚頌走到了黑板前，看了眼上面的電路圖和男同學寫的步驟，一根手指指向了某處，提示道：


  「你將電壓當成電阻了。」


  男同學恍然大悟，連忙改了改，果然改對了。


  這可不是初高中簡單的電路圖，光是方程式就有十多個，楚頌能一眼就看出問題，容景眼裡滑過一絲詫異，同時，心裡莫名的卡了一口氣。


  這小子，分明不是他們物理系的，難道是天賦異稟？

  容景看著楚頌淡定又拽酷的樣子，莫名的有些煩躁。


  幾分鐘后，蘇落頂著容景火辣辣的視線和楚頌並排出了門，一個回頭都沒給他，氣的容教授肺開始一陣陣的疼。


  等這兩人前腳剛走，容教授立馬沖回了辦公室。


  此時，辦公室已經沒人了。


  他一把將門鎖好，打開了柜子，翻出他珍藏的高倍望遠鏡，一邊對著外面看，一邊調試著，生怕錯過了什麼。


  模糊的鏡頭漸漸清晰，映出了一對兒俊男靚女的背影。


  看著他們踏著草坪，還有說有笑的，容景臉色陰沉，心裡酸的咕嘟咕嘟直冒泡兒。


  走路就好好走路，至於要挨的這麼近嗎？


  忽然，一顆籃球從籃球場飛了過來，正砸向那兩人。


  容景心裡一緊，然後就見楚頌伸手一下接住了。


  容景悄悄鬆了一口氣，還好沒砸到他家姑娘，隨即一顆心就是一提，連忙去觀察蘇落的表情。


  但望遠鏡畢竟不是千里眼，只隱約看到了個模糊的輪廓。


  轉念一想，英雄救美這麼老套的劇情，小落應該不會有什麼感覺的……吧？


  容教授正觀察著蘇落呢，就發現他們進了籃球場地，而對面站著的居然是那個亞麻發色的小子。


  叫什麼來著？

  容景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


  然後，兩個男生說了幾句話后，不知怎麼，雙方忽然開始鬥牛。


  顯然，陸乘川比楚頌更會打籃球，還會耍小心機。


  每當楚頌上板時，陸乘川都會劈手攔下，還在對方運球時，時不時用肩膀撞。


  容景看的津津有味，忽然覺著這個亞麻色頭髮的小子也沒那麼惹人厭了。


  下一秒，楚頌被撞倒在地。


  還沒等容景幸災樂禍，就發現蘇落已經撲了上去，她將他攙扶到旁邊的座位上，居然……擼起了那人的褲腿？

  容景眯了眯眼。


  蘇落從包包里翻出了消毒濕巾，輕柔地為他擦拭，還時不時低頭吹著氣。


  限於角度的問題，這一幕落在容教授眼裡，就是小落居然用嘴幫那人處理傷口？！

  霎時間，容景雙眼發黑，一口氣憋在氣管里，差點沒徹底背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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