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懲罰與清白
如此想著,一夢黑色的瞳孔中,一片漆黑,僅有的善良和憐憫全部壓下去,隻見她粉唇開啟,出聲道,“紅翎,白歌,臨死之前,你們還有什麽想說的嗎?”
聽到臨死二字,紅翎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不過轉瞬,她立馬出聲道,“一夢,你不能殺我……”
一夢淡淡道,“給我個理由。”
人在麵對死亡的時候,總是會絞盡腦汁的想要掙紮,哪怕是多為自己爭取一秒鍾的存活時間,也是在所不惜的。
所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紅翎已經紅唇開啟,出聲道,“我錯了……我知道我做錯了,我不應該動了想要趕你出長生殿的念頭,是我杞人憂天,不,不對,是我鬼迷心竅,是我自不量力,都是我的錯……一夢,你不是心地善良嗎?那你饒過我一次好不好?”
紅翎趴在地上,就差抱著一夢的大腿了。
一夢見狀,心底說不詫異那是不可能的,畢竟在她見到紅翎的這些次當中,紅翎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仿佛溟寂在哪兒她就在哪兒,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雖然同為侍婢,但是溟寂的貼身侍婢,總是與生俱來的帶著一些光環。
所以當一夢看到紅翎匍匐在自己腳邊,臉色煞白,唇角帶血,像是一個落魄的女乞丐一般,不停的求自己,求自己施舍一個活命的機會給她時,她的心底是說不出的異樣。
但是異樣過後,接踵而來的就是深沉的悲哀。當一個人擁有的時候,就會變得高高在上,目中無人,而當她失去的時候,卻又變成了完全相反的另外一個人。
到底修靈以及靈力的高地可以代表什麽,一夢到現在才清楚。那不僅僅是性命,更多的是做人的尊嚴和人性。
贏了,天下我有。
輸了,一無所有。
正在一夢徑自陷入自己的世界中時,白歌也開口了,對比紅翎的求饒,白歌依舊是那副冷漠而且高傲的模樣,唇瓣開啟,她出聲道,“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今日我技不如人,就算是死在你的手下,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說罷,白歌徑自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遮住了時常散發著綠色幽光的眸子。
一夢見狀,當真是不知說些什麽才好了。
身旁的青黎催促道,“一夢,不要再婦人之仁了!”
一夢告訴自己,今天不是她死,就是她們死;但是心底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如果憑借強大就可以隨便殺人的話,那她跟紅翎和白歌又有何區別?
短暫的掙紮之後,一夢把本是抬起來的右手,緩緩地放下。
在青黎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一夢出聲回道,“她們做錯事,自有少主和侍婢總管處置,如果我殺了她們,就沒人還我夜入長生殿盜藥罪名的清白了。”
正在青黎欲說些什麽的時候,隻聽得某處傳來一個女人低沉蒼老的聲音道,“說得好。”
青黎和一夢皆是一愣,這個聲音是……
聞聲望去,隻見前方幾十米之外的宮門大開,邁步從裏麵走出來一眾侍婢,而打頭的是一名身穿淺橘色長裙的妙齡女子,但此名女子的真實年齡卻沒人知道,她就是長生殿的侍婢主管,歆墨。
在歆墨身後依次跟隨著從一等到九等的侍婢,共百人不止。歆墨邁步來到一夢身前,一夢和青黎皆是禮貌的頷首,恭聲道,“拜見歆墨大人。”
就連一向不可一世的白歌和紅翎看到歆墨,也是恭順的垂下頭去,出聲叫道,“見過歆墨大人。”
歆墨漂亮的臉上,麵無麵青,淡淡的掃了眼受傷的白歌和紅翎,隻見她唇瓣開啟,出聲道,“靈祭。”
從一等侍婢的行列中,站出一名身穿上粉下綠荷花裙的漂亮女子,女子微垂著視線,與其說是恭順,不如說是恪守本分。
歆墨吩咐,“帶紅翎和白歌去幽靈穀。”
“是。”
靈祭邁步往白歌和紅翎身邊走去,隻見紅翎頓時瞪了了眸子,瞳孔中滿是驚恐,她就差爬到歆墨的腳邊,連聲道,“歆墨大人,歆墨大人開恩啊,紅翎不想去幽靈穀……”
哪怕差點被一夢給殺了,紅翎都沒有掉下眼淚來,但是一聽到幽靈穀三個字,紅翎愣是渾身抖得篩糠一般,瞳孔也在不斷地縮小;再看白歌,白歌更是連死都不怕,但是聽到幽靈穀,她撲通一下就跪下了,垂下頭,她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似是在強忍著什麽,唇瓣開啟,出聲道,“歆墨大人,您直接殺了我吧。”
寧願死都不願去去的地方……
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地方?
一夢雖然不知道幽靈穀是幹什麽的,但是看到紅翎和白歌的反應,她也猜出了一二。
再看歆墨,她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一絲的動容,唇瓣開啟,口吻也是不帶任何感情的公事公辦,“靈祭,將她們兩個帶過去,罰在幽靈穀閉關一個月。”
“是。”
靈祭點頭應聲,然後過去紅翎身邊,彎下身子,企圖將紅翎扶起來,但是紅翎卻突然拍開了靈祭的手,然後瞪著她道,“靈祭,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
靈祭看著紅翎,麵色無異的回道,“紅翎,歆墨大人說的話,你也敢不聽?”
紅翎聞言,冷哼一聲,隨即出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歆墨大人身邊最得寵的侍婢,歆墨大人想趕走我和白歌,讓你取而代之是吧?”
靈祭什麽都沒說,抿著好看的唇瓣,安靜的立於一側。
歆墨淡淡的睨向紅翎,唇瓣開啟,輕聲道,“紅翎,你不服我?”
紅翎看向歆墨,單膝跪地,她垂頭回道,“紅翎不敢。”
“那你還不趕快隨靈祭去幽靈穀領罰?”
紅翎垂著頭,沉聲回道,“並非紅翎不領罰,隻是紅翎希望前去幽靈穀之前,可以跟少主見上一麵,跟少主話別,畢竟此去……還不知是否有命回來。”
紅翎說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後牙根說的,這其中有恨,更有怕。
歆墨聞言,沉默兩秒,然後道,“白歌,你呢?”
白歌跪在地上,恭聲回道,“白歌沒臉見少主,隻希望如果我能有命從幽靈穀回來,還望歆墨大人可以不計前嫌,再讓白歌去少主身前伺候。”
歆墨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道,“你們兩個平日裏得少主寵慣,性格一個陰險毒辣,一個冷酷無情,在這長生殿內沒少生出事來,今日得一人收拾你們,也是你們命中注定。我沒有直接處死你們,而是罰你們去幽靈穀,已是看在少主的麵子上,如果你們膽敢再有微詞,別怪我不念往日舊情。”
白歌垂著頭,恭聲道,“白歌領罰。”
紅翎雙手緊握成拳,半晌,這才壓抑著不滿的聲音,沉聲道,“紅翎,領罰。”
靈祭帶著紅翎和白歌離開,一夢注視著三人的身影漸行漸遠,終至消失不見。
歆墨看向一夢,出聲道,“你是火屬和木屬雙修的修靈者?”
聞言,一夢趕緊收回視線,垂著頭,恭聲回道,“是。”
“你的木屬已經達到高級靈王的境地,火屬更是達到高級靈宗的境地,這樣的修為,就算當一名一等侍婢都不為過,為何甘願做一名九等侍婢?不覺得這樣太過埋沒自己了?”
一夢聞言,頓了一下之後,她忽然單膝跪地,右手握拳放在左心口處,恭聲回道,“回歆墨大人,一夢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雙屬性的修靈者,此前體內一直查無靈力,三天前夜入長生殿盜取修靈丹藥之事,也絕對不是一夢自願為之,還望歆墨大人明察,還奴婢一個清白。”
歆墨出聲道,“起來吧。”
一夢垂著視線,慢慢站起身。
歆墨出聲道,“你跟紅翎和白歌的對話,我都聽到了,如果不相信你,我也不會罰她們兩人去幽靈穀。”
聞言,一夢立馬道,“多謝歆墨大人!”
能還自己一個清白,這比什麽都重要,一夢忽然覺得很想哭。
歆墨又道,“走吧,隨我進殿,麵見少主。”
“是。”
一夢跟著歆墨,剛剛走了五步遠的樣子,忽然某一個瞬間,她毫無意識的噴出了一口鮮血,然後就這樣,世界在她眼中天翻地覆,耳邊好似隱約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可她卻絲毫不能回應。
砰地一聲,一夢頹然的倒在了地上,眼睛慢慢閉起,在世界全部變黑之前,她隱約看到了歆墨回過頭來向她走來的身影……
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黑。一夢能感覺自己置身在黑暗當中,她好怕,所以很小的聲音道,“有人嗎?”
“唯一……”
“唯一……”
唯一?
唯一是誰?
“你有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容顏,從今以後,你也將是我的唯一,所以我給你取名叫唯一。”
唯一……說的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