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目張胆(求推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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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高見嬴政似乎並無其他話要對公子扶蘇說,又賭嬴政今晚還要回去處理公事,耽誤了時間又要很晚才能睡,所以趙高上前道:
「大王,夜已經深了,該回宮歇了。」
嬴政看到扶蘇如此,也放心了許多,正欲起身回蘄年宮。
「君父,扶蘇還有一事想請君父准允。」
「何事?」
「扶蘇觀被俘的亡國貴族們都被集體關押在咸陽驛館里。扶蘇以為,亡國之臣,舊恨短期難消,且他們來自各個不同的國家。將他們都押在一個地方,時日一久,難免生出不測。」
嬴政眼前一亮,要知道此前從未有人跟他提起過此事。
「扶蘇,你所言不錯,那些貴戚大夫們雖然受了降,但是卻不願為寡人效力。但為了安撫那些亡國之民,寡人也只好將他們暫且安置在驛館里。只是寡人從未想到,他們出自不同國家,長期聚在一起,會給一些賊心不死之人可乘之機。」
「君父明鑒。」
趙高則面露難色。
「大王,那些貴族們本就對跋山涉水被驅趕前來咸陽一事抱怨不已,而今大王若是將他們改囚在獄中,若是傳到韓趙魏舊地……」
趙高的話,只說了一半,但是嬴政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長公子一向喜好在大王面前賣弄他的本領,只是這件事,他的算盤怕是打錯了。要知道一旦將那些亡國之臣以及貴族囚入牢獄,勢必會讓舊地百姓感到恥辱。
公子,你還太年輕了。
嬴政按慣例安撫扶蘇。
「扶蘇,將那些貴族們囚入獄中,必定會引起趙舊地百姓們的不滿。但是,你的心意,寡人明白了。此事不必再議。」
話說著,可是嬴政的目光卻再次停留在了那個銅製懸劍架上。
有架無劍……
扶蘇卻不肯就這麼放棄實行他的想法。
「君父,扶蘇並非此意。扶蘇從未想過要將那些亡國貴族士大夫們下獄,相反,扶蘇建議將他們遷到驪山腳下。」
「驪山?」
那個地方,嬴政並不陌生,聞言之後甚至有些惱火。驪山是嬴政的墓室所在。
「扶蘇今日看過了,驪山山腳下有不少空闊的平地,用來建造些許樓台,再派人前去分別看管那些貴族士大夫們再合適不過。」
趙高擰眉,公子如何能想出這等妙計!?莫不是背後有高人指點?
嬴政看著扶蘇,眼中閃過驚訝和喜悅。
「此事,就依你所言。」
待寡人百年之後,讓那些亡國之後陪葬在寡人陵墓之外!
寡人亡后,亦可用亡魂鎮壓這些亡國貴族!
隨後,嬴政當下打定主意,讓掌皇宮等公共建築事務的將作少府去負責此事。
扶蘇卻又搶先:「不知君父可有想好讓誰去主持驪山腳下新館舍的修建?」
扶蘇急忙追問,他雖然沒有半點把握能讓嬴政同意他去負責此事,但是他眼下急需要與咸陽宮之外的人接觸。
知子莫若父。扶蘇既有此問,嬴政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此事寡人將交由將作少府主理,你只需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即可。」
「君父,此事本就是扶蘇提議的,君父既然覺得此事可行,那扶蘇自然是負責此事的首選;而且,區區督造館舍的差事,難道君父以為年至十七的扶蘇不能勝任嗎?」
嬴政自然沒有料到他這個向來乖順的兒子,會在這件事情上態度這般堅決。
見嬴政神色動容,扶蘇急忙趁熱打鐵。
「君父——扶蘇希望君父能將給扶蘇這個機會。若是官舍修建成,再遷那些亡國貴族入住新館舍,到時韓趙魏舊地百姓得悉此事,也必會感激和敬佩君父仁德。」
趙高也是一驚,兩月不見,公子的膽量便這麼大了嗎。
從前,公子在大王面前,向來是大王讓他走東,他絕不敢絲毫違背。但是,趙高見大王直到此刻還未動怒,便知道公子的心愿已經達成了。
嬴政的眸子里流露出犀利之色,嬴政平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目光堅定的少年郎,陌生,但是成熟。
嬴政心頭升起諸多懷疑,但多有欣喜。
「可。」
扶蘇當下喜形於色,對著嬴政行了大禮,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扶蘇謝君父。」
趙高眼見公子扶蘇今日討了大王歡心,雖然公子扶蘇向來只給他冷屁股,但是他決定今天再貼一回熱臉。
趙高躬身,進言。
「大王,土木之事,向來由將作少府主理。公子雖主理此事,但是畢竟對土木之事不熟,不若讓將作少府為公子從旁協理。」
趙高反應之快,出乎扶蘇意料。頗有見風使舵之意。
「就依你所言。」說著,嬴政又看向扶蘇,「扶蘇,明日寡人便會下詔,只是,以你所見,該館舍,何時才能建成?」
這是要他下個軍令狀?
選址、打地基、調人、運材料、施工流程他雖熟悉,有些事往往不可同時進行……
見扶蘇做苦思冥想之狀,嬴政立起,大手一揮。
「寡人給你三月之期,不論代價,先建三座館舍,如期完工。」
「唯!」
嬴政今晚很高興,臉上掛著笑容。
「回宮吧。」
「扶蘇恭送君父。」
扶蘇看著嬴政遠離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揚。
扶蘇喃喃自語。
「先建三座,那便是還要再建了。想來,本該建六座才是。」
他回到漆案前,緩緩坐下,將嬴政方才看到的竹簡細心捲起,修長的手指輕輕叩著漆案。
月影西移,微風拂動,一朵花瓣沿著窗縫飄入了藏書樓中的懸劍台上。
扶蘇這才起身,用衣袖拂了拂那銅製懸劍台。
「莫急。」
——
——
——
偌大的咸陽宮,上上下下無數盞燭台。嬴政漫步閑走,出了六英宮,一路往祈年宮走去。
走到宮殿門前時,嬴政忽的抬頭望了望星月。這明月身邊,總有稀星相隨。嬴政抬頭望著,心底莫名生出欣慰之感。
嬴政忽的問左右上下。
「爾等可覺得今日扶蘇有何異常之處?」
負責觀測天象星辰的太史令對道:
「長公子自幼便性情溫和,心懷仁慈,今日主動提起要用這種方法對待亡國之貴戚,不失為智舉,下臣以為,今日長公子和平時並無二般。」
言官則對曰:
「大王,下臣以為,今日長公子主動學韓非子之書,倒是奇怪。公子的師傅乃是當今博士僕射淳于越,平時學的都是六藝,如今忽的讀《五蠹》,想來是這些時日又有所悟,再精進些。」
嬴政沒說話,眼中卻仍然閃著和藹的光。
難得,實在是難得。
一側,郎衛見大王今日這般高興,都是因為長公子所起,但是這變化嘛,他也看出來了,是長公子懂得變通,開始投其所好了。這宮中上上下下,誰不知道陛下喜歡韓非子的文章。
但是這些話,現在還不好說。
這時候,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趙高。
趙高公然當著眾人的面,對秦王嬴政道:
「大王,下臣愚鈍,今日長公子見到陛下,說的話比平時多了。」
秦王聽了,並不覺得這話討厭,實際上趙高才是說到了點子上。
「善。」
眾人聽了,自然覺得奇怪。
趙高復道:
「長公子今日難得這般主動,先是獻策,隨後又是求差。」
趙高出言,往往是一語中的。這一個主動二字,就已經讓眾人都往那件事情上去想了。
果不其然,嬴政越發洋溢著笑容。
「今日,扶蘇有些明目張胆的意味。」
長公子,得天獨厚的優勢啊,稍微用點心,陛下就讚不絕口。
嬴政高興,趙高自然也跟著作笑。
只是,這立儲的大事,還早著呢。長公子應該也不會想著,就靠這樣一件事就想著坐上太子的寶座吧。
【關於太子的名稱。在古代漢語里,太和泰是一個意思,就是最大的意思。所謂太子,就是最大的兒子。先秦典籍文獻少,但是太子這個稱呼,先秦時代毋庸置疑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