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5 烏衣

  董漱玉手裡的捲軸一抖,她心裡一咯噔。

  方才怎麼稀里糊塗就接了捲軸呢?

  「玉兒,賢婿這個巨大的什麼……廣場,亘古未有,你應當好生謀划謀划,老夫相信你一定可以辦到的!」董誠略帶鼓勵的說道。

  「姐姐,我看好你喲,放心吧,我也會來幫你的!」董淑貞加油打氣。

  「我……」董漱玉遲疑一陣,看了看手裡的捲軸,然後又隱晦的往祝修遠看去。

  卻不知祝修遠一直都盯著她看呢,見她望來,不由鼓勵的一笑。

  「那……好吧!」董漱玉終究接受了這項「艱巨的任務」,「爹爹侯爺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爭取早日建成這個廣場!」

  董漱玉心裡莫名的鬆了口氣。

  這是一個未知的挑戰,整個計劃太龐大了,相比以前的茶莊和酒樓的生意,這的確是一個大手筆、新玩法!

  隱隱的,董漱玉有些手癢……

  「那就有勞漱玉了!」祝修遠笑眯眯說道。

  董漱玉盯了他一眼,心裡稍微咯噔,直覺告訴她,她已逐漸掉入祝修遠的「攻略計劃」裡面了……

  但這種直覺不是非常明顯,她只是有所感而已。

  「漱玉,快給它取個名字吧。」祝修遠又笑道。

  董漱玉手裡捏著那捲軸,想了一會兒,說道:「這個廣場,既然起自烏衣巷,不如就叫做『烏衣廣場』吧?」

  烏衣廣場!

  董誠和祝修遠都覺得好,連贊董漱玉心思靈巧。

  得了誇讚,董漱玉心裡略有興奮,但並未表現在外。

  「漱玉啊,這烏衣廣場的確太複雜了,今天簡單講了講,但並不全面。待明日,我再帶你實地去看一看地段……」

  祝修遠笑道,露出了狐狸尾巴。

  而心裡正略有興奮的董漱玉,瞬間一怔。

  她明白了,終於明白了,方才的直覺已經非常清晰。

  她果然被祝修遠一步一步的「攻略」了……

  但現在後悔已經晚了。

  只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那好吧,我們……明天就去!」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董淑貞忽然叫道。

  「好,你也去!」祝修遠笑著摸了摸她的頭。

  天色已經不早了,眾人各回各院準備休息。

  第二日一早。

  吃了早飯,祝修遠就帶著兩姐妹出發,乘坐馬車趕往秦淮河畔。

  清早的秦淮河畔,是人流量最為稀少的時候。

  通宵營業的青樓,剛剛結束喧囂,大門虛掩,偶爾有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跑出門來,左右看一看,抱著衣服消失在附近的小巷中。

  鈔庫大街,沿著秦淮河修建,岸邊栽種了許多柳樹,早上涼爽的清風一吹,柳枝兒就左搖右擺,煞是好看。

  祝修遠一行的馬車,行至文德橋的時候,就停下了,眾人紛紛下得車來,一邊走一邊賞景。

  「好安靜啊!」

  董漱玉左右掃了眼,不由小聲感嘆。

  董漱玉今天的氣色非常不出,一襲素雅長裙,臉面清瘦而白皙,三千髮絲梳理整齊,油光水滑的,在清風之下飄飛起來。

  「的確很安靜,在這秦淮河畔,倒是少見,我們算是來對了!」

  祝修遠緩步跟在董漱玉身側,不時拿眼睛去瞟她。

  不知怎的,自那天的事情之後,祝修遠每次看見她,都有種親切之感,她的聲音,她的一舉一動,看起來都充滿了韻味。

  ……好想抱著咬一口啊!

  「那裡有吃的!」

  走在前面的董淑貞,乍見前面不遠處的大街邊上,有一個小攤販,賣的是一種烤餅,現烤的,很有一種焦香味。

  董淑貞直接沖了過去。

  夏舞和秋雯立即跟在後面,「小姐小姐」的叫著。

  她們的玩鬧,打破了這難得的安靜,不過也充滿了一種朝氣,令人愉悅。

  後面的祝修遠和董漱玉,笑著搖了搖頭,都沒有阻止。

  像是習慣般,兩人搖完頭之後,互相對視了一眼。

  短短的一瞬,兩人同時移開視線……他們之間的那件事,還沒有說破,彼此都有些尷尬。

  「夫君還有姐姐,你們要吃嗎?」

  那小攤前,董淑貞回頭。

  「不了!」

  董淑貞點了點頭,於是就買了四份,她一份,夏舞一份,秋雯兩份。

  最後是秋雯掏錢付賬。

  就這樣,他們一路走,一路賞景,從烏衣巷開始,沿著鈔庫大街,往東北方位走了一百餘丈的長度。

  「一路走來,這一百丈左右的範圍中,店鋪眾多,我們要將它們全買下來,恐怕有些不容易!」

  他們已經在往回走了,董漱玉略有擔憂。

  「漱玉不必擔憂,此事我會幫著處理,相信憑藉我的名頭,那些掌柜的一定會心甘情願的。」祝修遠笑道。

  董漱玉腳步不停,側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強迫嗎?」

  她說完后,就後悔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腦袋一抽,就說出這樣的話來。

  祝修遠愣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漱玉,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董漱玉心裡急了一下,側頭往祝修遠側邊看去,果見妹妹貞兒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倆,一雙大眼咕嚕嚕亂轉。

  「侯爺說什麼?」董漱玉只得裝楞。

  「沒什麼沒什麼!我就是說,這烏衣廣場的事,若有困難,你都可以來找我,我負責幫你解決!」祝修遠忙說道。

  董漱玉鬆了口氣,隨口回應了一句。

  很快,眾人來到烏衣巷入口,進入巷子,直接去了董玉樓。

  走了這半日,董漱玉有些累了,他們準備在董玉樓休息片刻。

  「這裡好吵啊,姐姐,我們去你那小院吧,那裡安靜一些!」

  董淑貞吸了吸鼻子,空氣中滿是早餐的香味兒,但奈何方才在大街上,董淑貞已經吃了許多,再也吃不了了。

  如今再聞著那些香味,董淑貞感覺是在受刑!

  這董玉樓乃京城中規模最大的酒樓之一,有吃飯的地方,更有客房,而且整個酒樓的客房,幾乎晚晚爆滿。

  客人們早上醒來,自然要吃早飯,這個時間段剛好是早飯時間,空氣中到處都飄散著食物香味兒。

  祝修遠聽了這話,暗中兩眼一亮,不動聲色。

  「這……」董漱玉遲疑起來,臉色微紅,隱晦的瞥了眼祝修遠。

  「姐姐,好不好嘛……」董淑貞使出了撒嬌大法。

  「好吧!」董漱玉最終抵受不住,答應下來,帶著眾人去了她那相對幽靜的小院子。

  董漱玉走在前面,腳步略快,春雪和冬梅兩個丫鬟,緊緊跟在後面,還時不時回頭盯祝修遠一眼。

  祝修遠跟在兩個丫鬟後面,看著董漱玉那略顯慌亂的腳步,嘴角不由扯起。

  董淑貞與秋雯夏舞三個,則落在最後面,她們手托著肚皮,實在走不快。

  吱呀!

  董漱玉日常處理事務房門,被輕輕推開,董漱玉略一遲疑,舉步邁入其中。

  然後是春雪冬梅,祝修遠,以及董淑貞她們三主僕,魚貫而入。

  祝修遠踏步進去之後,就開始四下打量。

  因見董漱玉十分拘謹,那小模樣十分惹人可憐,不知怎的,祝修遠心中那個「逗一逗董漱玉」的念頭,卻在此時越發強烈了。

  「這屋子好生整齊啊!」祝修遠終歸說出了這麼一句。

  董漱玉已經走到了椅子近前,準備先坐下,聽了這話,她就好像被驚雷劈中似的,嬌軀搖晃,差點站立不穩。

  最後扶著椅子的靠背借力,這才坐下來。

  同時,正張羅著沖泡茶水的春雪與冬梅兩個丫鬟,聞言更是臉色一片通紅。

  她們清楚的記得,那天姑爺走了之後,這個房間,她們曾收拾了好幾個時辰呢!

  有的桌椅都換了新的,因為已經被摔壞了……

  好在,祝修遠生生忍住了繼續「胡言亂語」的念頭,招呼董淑貞坐下,喝著春雪她們沖泡的茶水。

  閑聊一陣,董淑貞她們早上吃的食物,似乎得到了消化,肚皮不再那麼脹了。

  「什麼聲音?」

  忽然,陣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了進來,咚咚咚作響,似乎非常熱鬧的樣子。

  肚皮不再飽脹的董淑貞,很不安分的就站了起來,側耳傾聽。

  「哦,二小姐,再過兩日就是寒食節了,寒食節后兩天呢,又是清明節了。雙節將至,這秦淮河畔啊,就先行熱鬧了起來。」

  「想必那大街上,已是鑼鼓喧天,雜耍遍地,一片熱鬧了!」冬梅解釋道。

  「夫君我們去看雜耍吧!」

  董淑貞一下子就興奮了,整個人直接蹦起三尺高,兩隻亮晶晶的大眼溜圓,滿含期待的看著祝修遠。

  祝修遠隱晦的盯了眼似乎正失神的董漱玉,笑道:「為夫就不去了,你們去玩吧,哦,對了,帶上言大山,也安全些。」

  「夫君……」

  「去吧,去吧,記得早點回來,莫要惹是生非!」祝修遠板起一張臉。

  「哦,好吧!」董淑貞很快就開心起來,帶了夏舞和秋雯兩個,歡天喜地出門而去,眨眼就跑沒了影兒。

  祝修遠深吸口氣,側頭看著春雪和冬梅兩個丫鬟。

  兩個丫鬟正在擺弄茶具,被祝修遠一盯,手上的動作陡然停止。

  祝修遠一笑,「我忽然想吃酒,勞你們取酒來,再準備幾個下酒小菜!」

  兩個丫鬟對望一眼,然後又看向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小姐。

  小姐沒有任何動靜,似乎是默許了。

  於是,兩個丫鬟停下手上所有動作,躬身一禮,便退出了房門,並十分貼心的將房門帶上。

  這房間中頓時安靜了,沒有一點聲響。

  就只有那煮茶的小火爐上,坐著的一個茶壺,在咕嚕咕嚕冒泡,白色的水汽從壺嘴中衝出。

  祝修遠起身,順手將那茶壺取下,放在桌上。

  接著,祝修遠緩緩走向正坐在椅子上的董漱玉。

  董漱玉不知怎了,一直在走神,似乎未曾覺察到外界的變化。

  直至祝修遠走到她近前,擋住了她的光線,她這才反應過來。

  「侯爺……嗯,她們人呢?」董漱玉站起,側頭四顧,然後後退一步。

  「漱玉莫慌,她們都有事先出去了,這裡就只有我們兩個人。」

  祝修遠語氣盡量溫和,即便他是一頭狼,此時也要偽裝成一隻羊。

  「春雪冬梅……」

  董漱玉大聲叫著,轉身就想逃跑。

  祝修遠一愣,快速反應過來,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輕輕往後一拽,董漱玉整個人就撞進了他的懷裡。

  真的,祝修遠並沒想這麼快就摟摟抱抱的,但事情的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預估。

  今天他的主要目的,是好好的道歉,徹底打破兩人間的隔閡。

  但事已至此,祝修遠也不客氣,反手就環住了董漱玉腰肢,緊緊的,不容她再逃。

  「我不准你走!」祝修遠低頭,直面稍微仰頭的董漱玉的眼睛,一板一眼,像個「霸道總裁」。

  「你……你……」董漱玉囁嚅,小嘴一張一合,星眸如淵,看起來有些氣,又有些無奈的樣子。

  「漱玉,你真好看。」祝修遠騰出一手,上滑,按住她的脖頸,「其實,以前在江州的時候,第一眼見你,我就被你折服,喜歡你!」

  祝修遠語氣溫和,直視董漱玉兩眼,霸道又溫柔。

  他緩緩道來,像是在說一件無比嚴肅、無比正經的大事般。

  帶著不容置疑。

  董漱玉只靜靜的聽著,同時心裡被感染。

  「你還記得,我醒來之後,叫的第一聲『娘子』嗎?那就是在叫你啊!」祝修遠又說。

  「我……」祝修遠這句話,對董漱玉來說能量太大了。

  她心兒一顫,整個人都有些失神,恍恍惚惚紅紅火火。

  唔……

  祝修遠趁此機會,忽然俯身往下。

  按住董漱玉脖頸的手,也同時往回一按。

  董漱玉根本反應不過來,也躲避不開。

  終究是讓祝修遠再一次得逞。

  霸道狼吻,他感覺懷中的女子沒有骨頭似的,十分柔軟。

  此時此刻,祝修遠真的愛死她了,恨不能將之揉入體內。

  董漱玉嬌嬌顫顫,她整個人似乎都化了,兩手雖然抵著祝修遠肩膀,但卻毫無推力,只軟軟的搭在上面。

  面對祝修遠的「侵略」,她一路潰逃,慌不擇路。

  在祝修遠看來,她這就是「欲拒還迎」了。

  這更加激發了他探索的渴求,樂比不疲,肆意追逐著那柔弱的獵物。

  不知何時,董漱玉那軟軟搭在他肩頭的手,已經環住了他的脖子,變被動為主動……

  祝修遠心裡偷著樂。

  她有此表現,就表明他們之間的隔閡,徹底消失不見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僅是回到了以前,反而還更加緊密。

  良久之後。

  兩人分開。

  「漱玉,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么?」

  祝修遠意猶未盡,將她的頭按在心口。

  很用力的擁緊了懷中玉人。

  下巴擱在人家的髮髻上面,不停用腮幫子摩擦人家的額頭。

  「嗯……」

  耳邊傳來董漱玉的輕哼,她面紅耳赤,緊閉著眼。

  她正為方才的事而大羞呢。

  祝修遠笑得直咧嘴。

  這數日以來的功夫,總算沒有白費。

  「不過……若要我真正原諒你……」董漱玉兩眼睜開一條縫,眼神逐漸堅定起來,「侯爺還需……答應我兩件事!」

  「你說,莫說兩件事,兩百件也行。」祝修遠笑道。

  「其一,那蛋糕……是如何烹制的,侯爺可以……可以教給我嗎?」董漱玉以商量的語氣問道。

  「自然可以,你既想學,我馬上就可以教你!」

  「其二,就是……就是……以後請侯爺恪守以禮。數日前的事,我……我可以原諒,但以後,請侯爺莫要強求……」

  董漱玉睜開一條縫的眼睛,又緊緊閉合在一起。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我以後會以禮待你的!」祝修遠滿口答應下來。

  不過他心裡明白得很,漱玉向來心軟,若他要行那事,只需擺低姿態,軟語求一求,之後,他將得到所要的一切。

  如此一來,自然不算是強求啦!

  董漱玉舒了口氣,自然不知祝修遠心裡的歪主意,又說:「那侯爺,就請放開我吧,我們這樣……被人看見了不好……」

  「不,我捨不得你,再讓我好好的抱一會兒!」

  祝修遠心情激動,像是剛剛確定戀愛關係的人,更加用力摟緊了她。

  董漱玉趴在他心口,心兒驀地加速,小嘴微張。

  祝修遠口裡說出的親密之語,聽入她耳,總能在她體內掀起滔天巨浪。

  這種感覺非常奇妙,她以前從未體驗過。

  就算那無數個安靜的夜晚,她一遍又一遍翻閱,也沒有得到過這種強烈的感覺。

  幾乎要將她融化掉。

  「那好……就一小會兒!」最終,董漱玉妥協。

  「嗯,一小會兒……」

  祝修遠嘴角都咧到了耳根,兩手緩緩滑動,感受著她那順滑的三千青絲,以及瘦削而曲線分明的脊背。

  良久之後。

  董漱玉兩眼忽然睜開,兩手撐著祝修遠的肩頭。

  說:「侯爺,已經很久了,我們……還是快些鬆開吧,要是有人進來……」

  祝修遠不為所動,心裡想了想,說道:「我的心肝寶貝兒,你知道每個夜深人靜的夜晚,我心裡所想之人都是誰嗎?」

  「是……是誰?」

  董漱玉聲音發顫,她最聽不得祝修遠的甜言蜜語。

  「自然是你啊!」祝修遠笑著說道:「你就是我心裏面的白月光,我的小老婆!」

  轟!

  完了!

  董漱玉心裡陡然生出天旋地轉之感。

  像是飛到了天上,化為一片羽毛,沐浴著陽光,享受著涼爽的微風……

  祝修遠那粗糙的情話,好似一股颶風,早將董漱玉的內心吹得東倒西歪。

  什麼「只抱一會兒」,已被她丟到了爪哇國。

  很久之後。

  祝修遠還抱著董漱玉,不時傻樂,嘴角都咧到了耳根。

  董漱玉也曾清醒過數次,反抗過數次,但都被祝修遠那粗糙的情話打敗,迷迷糊糊之下,竟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祝修遠胸膛。

  「誒,春雪冬梅,你們兩個站在門口作甚?怎麼不進去呢?」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聲音。

  越來越近,卻是董淑貞逛完街回來了。

  房間內,祝修遠和董漱玉對望一眼,瞬間分開,各自整理著稍顯凌亂的衣衫。

  「哎呀,你們還備了酒菜呢……」

  門外傳來董淑貞的驚呼。

  然後是春雪和冬梅的行禮聲。

  吱呀!

  房門被推開,董淑貞一蹦一跳走進,笑道:「夫君姐姐,大街上可好玩了,你們沒去,真是太可惜……」

  「嗯,姐姐你的臉色怎麼……怎麼有點紅?」

  董淑貞忽然有了大發現,忙湊身過去,扶著董漱玉兩肩看來看去。

  祝修遠抹了把臉,剛想說什麼,就又聽董淑貞叫道:「姐姐你一定喝多了滾燙的茶水,是不是,是不是?」

  董淑貞十分活潑,一邊問,還一邊跳來跳去。

  「呃……不錯!」董漱玉的臉色更加紅了。

  「哈哈,我就說嘛!」董淑貞自得。

  「娘子你回來了正好,漱玉要學蛋糕的烹制之法,此處不便,我們這就回府吧。對了,娘子你要學嗎?」祝修遠問。

  「要學,要學,我要和姐姐一起學!」董淑貞忙揮手。

  這時,秋雯和夏舞走進房門,秋雯欲言又止。

  待祝修遠走出房門很久了,秋雯才鼓起勇氣,對祝修遠說:「姑爺姑爺,奴婢……也想學!」

  「嗯,你想學什麼?」祝修遠心裡想著別的事。

  「蛋糕……學做蛋糕……」

  「自然可以,你學做蛋糕,怕不是為了偷偷做來吃吧……」

  眾人調笑著秋雯,走出董玉樓。

  紛紛登上馬車,趕回神雷侯府。

  一上午的時間,祝修遠就在府中教授眾女做蛋糕。

  午飯後。

  董漱玉她們已在實操,有模有樣的。

  祝修遠則抽空,出城門,趕到神雷坊,查看精鹽作坊的營建事宜。

  經數日趕工,一共五座獨立的精鹽作坊,已經拔地而起。

  祝修遠轉了一圈,發現完全符合他的要求。

  等揚州的粗鹽,以及鄱陽王與震澤王提供的原料一到,他就可以嘗試生產了。

  「嗯,這樣吧,派人去請鄱陽王和震澤王,明日入京一趟,就說我有事相商!」查看完精鹽作坊,回去的路上,祝修遠對言大山吩咐。

  「是,恩公!」言大山立即答應下來,想了想又問:「是為了洽談精鹽原料的供應之事么?」

  「不僅僅如此,我還有一個大生意,要與兩位王爺合作!」祝修遠笑道,心思已經飄到了很久之後。

  翌日。

  董漱玉她們還在研究做蛋糕。

  經過這麼長的時間,她們的水平已經很不錯了。

  尤其是董漱玉,心思靈巧,她做出來的蛋糕非常美觀。

  至於董淑貞的……祝修遠也好好的誇了誇她。

  然後是秋雯,她也做了一個蛋糕,比董淑貞的好了數倍,但與董漱玉的相比,卻還是差了一點點……

  將眾女親手製作的蛋糕點評一番后,祝修遠便離府。

  親自接待了從江州趕來的鄱陽王,以及從常州趕來的震澤王。

  一行三人,先去神雷坊。

  商議了一番精鹽的原料供給問題。

  兩位王爺並非空手而來,而是帶來了大量的原料,諸如木炭及生石灰等。

  恰好,從揚州來的粗鹽,也運抵一批。

  正是數日前,祝修遠親自指點鹽農熟悉流程的產物,數量還不少。

  於是,祝修遠下令,立即開始精鹽的試製……

  下午晚點的時候,如果一切順利,這作坊中,就將誕生第一批精鹽!

  消息傳入深宮,陳皇和尤貴妃也格外關注。

  差一點,他們就直接擺駕神雷坊,親自來查看了。

  精鹽的生產,自有一套標準的流程,不需要祝修遠時刻盯著。

  於是,祝修遠將兩位王爺請回府,叫出董漱玉,說了與兩位王爺合作開辦「烏衣廣場」之事。

  兩位王爺意動。

  當即就同意下來。

  聊了整整兩個時辰,他們才就合作之事達成了共識。

  「恩公,神雷坊傳來好消息,說精鹽成功了,請恩公親自去驗看!」眾人剛剛聊完,言大山就進來稟報。

  眾人大喜,立即趕赴神雷坊。

  「侯爺請看,這就是試製出來的第一批精鹽!」眾人剛剛抵達神雷坊精鹽作坊,就有人遞來一個陶罐,裡面盛滿了雪白的鹽粒。

  「不錯,不錯,看來比我預估的還要順利!」祝修遠仔細看了看,發現品質格外優良,比他在荒島上徒手提純的更好。

  也就是說,精鹽的試產,一次性成功了!

  他整個人都不由笑了起來。

  「真是神奇……」鄱陽王與震澤王等都驚嘆連連。

  眾人其樂融融間,忽然一個公鴨嗓音傳來,蓋過了所有嘈雜之聲,極具穿透性:「陛下駕到,貴妃娘娘駕到!」

  祝修遠、鄱陽王等一愣,立即反應過來。

  紛紛轉身,面朝精鹽作坊的大門,神態恭敬,做好了行君臣之禮的準備。

  很快,那洞開的大門外,先有兩列金盔金甲的金吾衛魚貫而入。

  快速佔據了各個要害地點,謹防刺客什麼的。

  整個作坊中,都十分安靜,紛紛看向大門口的方向,等待陳皇和尤貴妃的身影出現。

  數息之後,明黃服色的陳皇,以及端莊華麗的尤貴妃,果然自門外走來。

  身後跟著一群太監宮女。

  精鹽作坊中的大臣,以及各種工匠等,紛紛行君臣之禮。

  陳皇停下腳步,伸手虛扶:「平身!」

  「愛卿,精鹽在哪?快取與朕瞧瞧!」不待眾人拜謝起身,陳皇就已急不可耐。

  旁邊的尤貴妃,其實也挺急的,但並未表現在外。

  「陛下請看,這就是精鹽作坊試製出來的第一批精鹽,這成色遠比臣在海外荒島上製作的更好,遠遠超出了臣的預估!」

  祝修遠將那個罐子奉上。

  有個隨侍的太監,準備上前,拿了那陶罐,然後進獻給陳皇。

  不過,陳皇早已急不可耐,直接兩步上前,親手接過那陶罐,甩了甩寬大的袖子,已經開始查看了起來。

  那太監見此,只得停下腳步。

  「這成色……果然極好,雪白無暇,細若沙粒,乃是上上品!」尤貴妃湊過來點評道。

  「嗯,愛妃所言不錯!」陳皇點頭,沾了一些鹽粒入嘴品嘗,細細品味一番后,他不由哈哈大笑:「成了,果然成了!」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眾臣立即拍馬屁。

  ……當天傍晚。

  整個京城內外,都貼滿了一則告示。

  「寫的什麼?上面寫的什麼?」觀看告示的人群擁擠。

  「別擠,我的鞋呢?」

  「哪位識字的念一念啊,也好教我等凡夫俗子知曉,這京中又發生了什麼大事!」

  一位說書先生模樣的人擠了上去,「大家別吵,大家別吵,我來給你們念念……」

  眾人自發讓出一條路來。

  說書先生整理了下衣帽,從容上前,咳嗽了一下,仰頭望著貼在在牆上的告示,張口就念:

  「……神雷侯自海外習得精鹽之法……」

  「神雷侯啊!快念快念,侯爺又如何了?」有人催促。

  那說書先生往下念去,遇到生澀難懂的地方,還停下來給眾人解釋,如此一來,圍觀的眾人都聽明白了。

  原來,神雷侯從海外學得了一種製鹽之法,所制之鹽,名為精鹽,其成色遠超雪花鹽!並且,這種精鹽沒有任何苦澀味,遠超岩鹽……

  剎那,所有人都沸騰了。

  一瞬間,這告示之下歡呼一片。

  「這精鹽既然這麼好,想必也應該很貴吧?」終於有人發現了這個問題。

  「是啊是啊,這麼貴的精鹽,我等庶民可享用不起……」

  「散了,散了,這精鹽再好,卻也與我等無關……」有人起鬨。

  「大家別吵,這告示上的內容還沒念完呢。」說書先生大叫。

  嘈雜聲漸止,說書先生這才接著往下念去。

  待眾人聽完接下來的內容,他們又再沸騰起來,這次沸騰的力度,比方才更加兇猛。

  「我沒聽錯吧,這精鹽才一百五十兩一石?」

  「算下來也就是……一百五十文一升!對了,粗鹽是多少一升來著?」

  「粗鹽是一千五百文一升!」

  「嘶!」

  「有誰知道雪花鹽多少錢一升呢?」

  「雪花鹽大概十多兩銀子一升吧……」

  「不可能吧,這精鹽要逆天?成色比雪花鹽更好,然而一升精鹽才一百五十文?比粗鹽都低了十倍?」

  「這精鹽怕不是假的吧?」

  「不可能,精鹽乃侯爺學來的海上方,自然不可能有假!」

  「說得也對!」

  「這精鹽果然是好東西啊,我都想去內庫監買一張鹽引了,賣鹽去。這買賣根本不愁賺呢!」

  「你?也不瞧瞧你那窮酸樣,一千兩銀子一張鹽引,還只能在一個州府使用,你買得起嗎?」

  「並且啊,全國各個州府的鹽引,只能是當地的商賈才能購買!也就是說,這偌大一個京城,偌大一個潤州府,只發放一張鹽引……」

  「也就是說,你我即便買得起鹽引,有一千兩銀子,可也買不到,要憑關係才行……」

  天黑了,城中大部分地區,早已沒了白日的喧囂。

  但今夜有所不同。

  那則告示所帶來的影響,已在全城各個角落中發酵。

  普通百姓,都在期待質優價廉的精鹽早日上市。

  帶著濃濃苦澀味的粗鹽,他們早就吃夠了!

  有能力購買鹽引的商賈,也在躍躍欲試。

  他們都是一群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一個穩賺不賠的買賣。

  雖然,一張鹽引只管一個州府,但架不住人多日久啊,鹽引雖貴,一千兩一張,但算下來,還是能賺不少的。

  並且還有一點,誰若買下了一州的鹽引,那誰在那個州的食鹽供應上,就將有很高的話語權……這是某些人夢寐以求的。

  但是,貼出來的告示上,也說得明明白白,一個州府的鹽引,只能由那個州府的人去買才行,人家要查驗戶籍的。

  這一條規則,頓時就讓許多有能力的商賈,放棄了販鹽的衝動。

  以上,只是百姓們及商賈們對精鹽的反應。

  並未掀起什麼大波浪。

  但對某些人來說,這可就不得了了。

  比如說國相李忠……

  夜已深。

  今日傍晚在京城各處張貼的告示,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往全國各個州縣擴散的同時,在城中某處,李忠與某些人秘密會了一面。

  當夜,就有數騎快馬,帶了一些書信,不要命的奔赴東南方位的福州。

  那則告示所造成的影響,遠還沒完。

  第二日的朝會,李忠親自帶頭,從各個方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批評精鹽之策。

  然後帶著一大群文官,逼迫陳皇下令廢止精鹽之策。

  武官那邊,則以韓清山為首,紛紛表示擁護精鹽之策,與文官們對著干。

  因為精鹽之策所得的利益,就是他們的糧餉啊,所以這些武官們屁股決定腦袋,紛紛擁護。

  朝堂上吵得不可開交。

  陳皇也尤貴妃更是皺眉不已。

  然而,身為始作俑者的祝修遠,杵在朝堂之上,聽著他們的「催眠曲」,竟昏昏欲睡……

  不知過去了多久,祝修遠睜開眼,偷偷的打了個哈欠。

  側眸往大殿中間看去,一個文官還在那慷慨陳詞,戰鬥力十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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