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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心血

  第268章 心血

  祝修遠聽了這話,嘴角輕微抽動,五天啊,整整五天!


  他還要忍受李繼業那麼長的時間,不由蔚然一嘆,倍感心累。


  不過祝修遠並未表現出來,只淡笑道:「李兄,不妨事的,你有問題儘管問……」


  李繼業聽了這話,頓時激動得直搓手。


  一張臉面如冠玉,卻笑開了花,眉開眼笑。


  「好,有了祝兄此話,我就放心了,這段時間勞煩祝兄……」


  「不過……等到第五天,我和皇妹就要離開了,跟隨最後一批船逆流而上,返回梁國。」


  祝修遠瞧著他那神色,似乎甚是留戀,不忍離去。


  雖說五天之後祝修遠就自由了,可他實在不好笑出聲,只得勉強憋著。


  ……


  祝修遠和李繼業兩人矗立碼頭,並肩而立,微風下,兩人髮絲飛舞,衣袂飄飄。


  他們談天論地,對江面指指點點,甚是愜意。


  而董誠等,則站在碼頭中間。


  他們整齊列隊,恭敬而立,互不交談。


  看著祝修遠和李繼業侃侃而談,他們都眼巴巴的,渴望加入,卻又不敢。


  李繼業,作為此次出使陳國的梁國使者,待人還算謙和。


  雖然不怎麼理會陳國之人,自持甚高,顯得冷漠。


  但與以往的梁國使者相比,已然好了許多。


  但是,董誠、李林洲等為官已久,熟知官場之事。


  對梁國使者的敬畏之心,揮之不去,觀念難以轉變。


  短時間之內,他們做不到祝修遠的程度,敢與梁國使者侃侃而談。


  再說,人家梁國使者也不大理會他們,去了也是白去,自討沒趣。


  兩刻鐘后。


  太陽徐徐東升,朝陽初現,霞光萬道,只見天邊雲彩絢麗多姿。


  朝陽如金光,投射而下,直接剖開江面薄霧。


  霎時間,視野開闊如常。


  祝修遠迎著江面微風,深吸口氣,極目遠眺。


  只見江面波光粼粼,金光細碎,江面遠景與對岸之景一一入目,盡收眼底。


  「祝兄,好一處江面日升之景!真想將此景繪製成畫,懸於書房,時時觀賞,也不枉此次出使陳國之旅!」李繼業笑贊道。


  祝修遠剛想說什麼,忽見江天交接處異常,出現大量黑點,影影綽綽。


  疑似運輸貢品的船隊。


  因而遙指問道:「李兄,你看那是什麼,那是我們等待已久的船隊嗎?」


  李繼業聞言,停止讚歎,極目一望,高興道:「祝兄所言不錯,那的確是運輸貢品的船隊,它們到了!」


  後面的董誠等聽了這話,也紛紛伸長了脖子。


  極目遠眺,指指點點,小聲議論之聲不斷。


  近了。


  那些影影綽綽的小黑點,的確是運輸貢品的船隊。


  它們桅高船大,橫行江面,一艘接著一艘,恍若巨獸搬家,連綿不斷。


  祝修遠眼角微抽,看著這一艘艘大船,連綿駛過,似乎永不停歇,他心裡隱隱難受。


  心念一動,又想到這種驚人情況,將持續五天五夜,祝修遠心裡更加難受。


  因為這些大船所裝載的,是陳國的糧食、布匹、鐵器、瓷器、茶葉、食鹽等物。


  耕農辛苦種糧,蠶農辛苦織布,鐵匠辛苦打鐵,茶農辛苦制茶…… 他們辛苦勞作出來的成果,自己都未曾享受過,就直接上繳朝廷,朝廷再將之當成貢品,進獻給梁國。


  這一艘艘大船,全部是陳國百姓的心血!


  天下樑、陳、燕三國中,雖屬陳國最為富庶。


  但是,陳國的富庶是有限度的。


  它僅僅富庶了上層權貴,底層的百姓依舊一貧如洗。


  他們辛苦勞作一年,也只勉強保持肚子不餓而已。


  對祝修遠來說,他本是穿越眾,對「陳國人」的身份本不怎麼認同。


  可是他的娘子是陳國人,董漱玉和岳父大人也是陳國人。


  一個多月前,江州遭遇一系列天災人禍,慘不忍睹,恍如人間地獄。


  祝修遠毅然決然,抗擊天災,與整個江州的陳國百姓一道,並肩作戰,眾志成城……


  此番下來,祝修遠的心態早已變了。


  對「陳國人」的身份稍稍有了一絲認同感。


  可是,這身份的認同感,還沒有為祝修遠帶來驕傲,帶來信仰,帶來力量。


  他就被現實狠狠抽了一巴掌——


  陳國居然要向梁國上貢!


  歷來,只有軟弱之國,才會向強盛之國上貢。


  初時,祝修遠並未覺得如何。


  上貢就上貢吧,似乎「上貢」一詞,只是那鏡中月水中花,無論如何,都遇不到。


  直到現在,眼見一艘艘「心血」流失。


  眼見底層百姓的勞動成果被「糟踐」。


  祝修遠心裡異樣,生出一種屈辱感,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祝修遠在那悶悶不樂,陷入沉思,暗握拳頭。


  與此同時,李繼業正興高采烈,與押送船隊之梁國將士交談,吩咐注意航行安全什麼的。


  另外一邊,董誠、李林洲等衙門眾官,則紛紛驚嘆於船隻之大,船隊之連綿……


  只有祝修遠一人傲立碼頭,神思不屬,臉色鐵青。


  他像個局外人一般,默默注視著碼頭上的一切。


  不知何時,那梁國將士受了李繼業的教誨,上船繼續押送貢品,將陳國百姓的「心血」收割回家。


  董誠等也停止驚嘆,返回碼頭中間,整齊列隊,準備返回。


  祝修遠恍恍惚惚,神思不屬,沉默無言,一直沉浸在一種情緒中,這種情緒叫做屈辱。


  他似乎隱隱記得,當眾人看完船隊,離開碼頭之際,在出口的官道上碰到了崔呈秀,上一任「梁國使者接待官」。


  那崔呈秀身寬體胖,渾身髒亂,衣服都成了布條,迎風飄蕩。


  但仍在兩位金吾衛的監督下,費力的「凈水潑街、黃土墊道」。


  崔呈秀見到祝修遠,似乎還曾跪下求饒來著。


  哭訴自己錯了,請求祝修遠饒了他。


  只不過祝修遠沉浸在屈辱的情緒中,兩眼不見,充耳不聞。


  直接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直到臨上馬車那一刻,祝修遠忽然豁然開朗,心中雪亮,一片清明,恍如撥開雲霧見了青天。


  他臉上浮現喜色,笑出了聲,手舞足蹈,並大聲叫道:「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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