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邕州
第307章 邕州
城樓里,元軍主帥賽典赤·哈散看著城裡,沉默不語。
糧倉、錢庫、軍械庫、鐵匠作坊等地方,不是余火未盡就是青煙裊裊,就在元軍破城的當日,邕州軍民就在有計劃地縱火焚燒關鍵設施。
不止如此,全城軍民依據街巷院落與元軍激戰不休,雖說武備不夠精良,武藝也不嫻熟,但是依靠著平日的訓練,依舊給元軍造成了相當的傷亡。
惱羞成怒的元軍開始屠城,無分男女老幼,不論是否持械,一概不留。
街道上到處都是屍體,蚊蠅盤旋在血水之上嗡嗡作響,似乎在狂歡。
邕州城裡一萬五千百姓,疏散了六千多,此時已經沒了幾個活口。
「邊境一擊而破,卻沒想到,區區三千守軍給我等造成了四千傷亡,實在可恨。」嘉議大夫、岳州路總管,副將夏柏恨聲說道。
「若是廣西廣東處處如此,我軍只得退去。」哈散悠悠嘆道。
奇兵忽出,確實是打了宋軍措手不及,然而百姓的反抗實在是出乎意料。
但是哈散能夠理解。
當初雲南設行省,他老子贍思丁為第一任平章政事,其在任上善待百姓,深得擁戴,但凡地方有亂,贍思丁振臂一呼,立刻有無數百姓追隨平亂,根本不用朝廷出兵。
陣營敵對,行事方法相差不多,結果自然是大差不差。
至死對元軍來說,這樣的宋國官民實在是不討好。
「元帥!」一兵匆匆上樓,捧著一本書說道:「我等發現了這個,元帥有必要看看。」
哈散接過,只見封面上寫著「全民訓練手冊」,作者李庭芝。
看到這個名字,哈散眼睛縮了一下。
但凡有點地位的,誰不知道李庭芝把個揚州守得滴水不漏,其淮東治下的其他地方,不是山窮水盡都不投降。
打開來看,只見裡面寫了如何說服百姓、如何籌集錢糧、如何因陋就簡製備兵器、何時適合集中訓練……
流程明確,操作方法詳盡,只要地方官盡心儘力去辦,定然是全民皆兵。
最後看到書成於挽國四年,哈散瞭然。
實施了將近七年,難怪邕州軍民能給元軍造成如此傷亡。
講真,若非時代變了,元軍有天雷火炮抬槍為憑,只怕拿不下邕州城。
夏柏說道:「元帥,如此作為消耗巨大,或許邕州因為熙寧之戰而願意隨軍訓練,別的地方不至如此。」
哈散精通漢學,自然是知道熙寧之戰的。
神宗熙寧八年,南越李朝北侵,連破欽、廉、邕等州,所到之處大肆屠殺,因為邕州抵抗激烈,闔城被屠。
所以夏柏以為邕州人因為前車之鑒而積极參与訓練,其他地方沒有切膚之痛則未必如此。
哈散卻道:「有此手冊,但凡地方官想要晉陞,必然盡心盡責,最起碼廣西各地必然如此。」
哈散合上書,對親衛說道:「速把此書送回雲南,抄錄後上奏朝廷,或許有益國事。」
親衛接過,領命而去。
朝廷是否會全範圍施行不好說,因為對地方壓榨太甚,百姓怨念深重,各地不一定敢把百姓組織起來,雲南是肯定可以的。 瞻思丁在雲南六年,「興滇之心,事滇之子」,興利除弊,大膽改革,深得民眾擁戴,至元十六年死於任上,送葬群眾「號泣震野」。
後來繼任者多壞政,雲南變亂迭起,忽必烈「思賽典赤之功,詔雲南省臣盡守賽典赤成規。」,效果不顯,便以其長子納速剌丁為平章政事。
有瞻思丁遺澤,納速剌丁又繼承了他老子的作風並且恢復一系列政策,雲南再次安定,百姓擁戴。
只要納速剌丁願意照章行事,雲南也可以全民皆兵。
當然,當務之急還是下一步的動作。
他的三萬軍可不止是為了一個邕州,而是為了牽扯前線宋軍,為答里不罕創造機會。
思量片刻,哈散下令全軍集合。
該發泄的已經發泄的差不多了,搶太多東西反而時負擔,必須集結休整。
因為哈散威望足夠,元兵聽令收兵,但是在出城之前放了火,將邕州城徹底點燃。
哈散沒有阻止,反正沒想著佔領,當然時徹底破壞為上。
回到大營,夏柏主動請纓為前鋒,去打賓州(賓陽)。
「不能分兵。」哈散否決了夏柏的請求,道:「想來宋軍已經在來援路上,當探明路線,半路設伏。」
「元帥可有計劃?」夏柏問道。
哈散指著地圖說道:「宋軍能來援者,唯有象州江璆本部人馬,其南下必經過古婁山。
因為百姓抗拒,尚不得知其到了何處,或許前往古婁山時會遭遇,頗有風險。」
江璆本部是廣西宋軍總預備隊,精銳不必多提,元軍真碰上了,肯定討不了好。
夏柏卻不怕,主動請令。
他老子夏貴投降后授開府儀同三司、參知政事,行中書省事,兩年後擢左丞,過一年病逝,夏柏為三子,得父蔭庇,官位其實不低,但是降將出生,本就飽受懷疑,因此想要證明自己的忠心,不求更進一步,只求保住如今的地位權勢。
鑒於夏柏一直以來表現不錯,哈散分了五千兵給他,先行一步趕往古婁山設伏,自己率領大軍在後接應。
夏柏領了軍,連夜趕往古婁山,而宋軍第五十四師師長劉宗純同樣在率部疾行。
本來消息早就傳到了元帥府,奈何答里不罕和元庭的偽廣西招討使劉國寶揮師全面進攻,多處告急,江璆與苗再成不得不專心穩定前方防線。
如今前線基本穩固,才抽調劉宗純師支援邕州。
早在江氏起兵時,劉宗純便隨軍征戰,至今跟在江璆身邊學習十餘年,期間又回中樞進修過半年,早已經是廣西名將。
為了早點趕到邕州,他讓火炮在後緩行,只以火槍兵為前鋒,輕兵疾行。
五十四師離開,沒有瞞過答里不罕的眼睛。
大家的總兵力是有數的,肯定不可能處處防的,不那麼緊要的地方,布置的軍力是堅持到援軍抵達。
如今五十四離開,江璆身邊只剩下一個師,這就是答里不罕所需要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