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別急
第156章 別急
鄱陽湖古稱彭蠡澤，因此其入江口被稱為彭蠡口，此處湖水減速，泥沙下沉聚集成沙洲，因色白而得名白沙洲。
其形狹長，長約三里，寬有百步，橫貫於湖口之前，將江面分為南北兩面。
湖口為江湖鎖匙，白沙洲則為鎖柄，加上鎖口石鐘山，則片板不能出入鄱陽湖，且能有效控制大江，實為兵家必爭之要害。
因為湖口陷落太快，石鐘山軍寨未曾發揮作用，白沙洲便成了孤軍。
雖說元軍可以調集江北軍兵來援，然而白沙洲面積有限，只能駐紮五千餘軍兵。
此時，帥帳里，劉國傑端坐主位，萬戶千戶都居於下側。
即便劉國傑被剝奪了職位，但是和忽必烈的關係放在這呢，剛到這裡就實質上接管了指揮權。
「向日輕敵而敗，鄱陽湖水師覆沒，如今宋軍佔據湖口，虎視眈眈，諸軍不得懈怠，隨時準備大戰。」
劉國傑環顧四周，見諸將沒有不滿，繼續說道：「除了防務，當派遣人手尋找元帥，誰人願去？」
「將軍，我認為元帥必然無恙，當務之急乃是抵擋宋軍。」散木說道。
「既如此，諸位可有良策？」劉國傑順勢問道。
兒子都不管老子，何況隱約帶著怨氣的他呢。
「鞏昌歷經修繕，牆高壕深，又多精兵強將，器械齊全，還有天雷，如此境況而破滅，必有蹊蹺，當打探確鑿，以作應對。」哈兒哈說道。
「來不及。」散木說道：「為今之計，死戰而已。」
「奈何天雷不多，只怕守不住。」原江州防禦使，現江州漢軍總管管如德說道。
眾人皆沉默。
大部分天雷存於鞏昌城中，湖口也有一小部分，而白沙洲上，只有五十發，並且都是手擲的小雷，沒有大雷。
沒有投石機床弩等利器，火油、火箭都不足，軍寨周圍只是木牆，不是元軍不想準備，實在是沒料到鞏昌毫無徵兆就丟了，委實是來不及。
「諸位。」劉國傑站起來，說道：「無論如何，必須堅持到川鄂援軍到來。」
正商量時，有軍兵慌張進來，報道：「將軍，宋軍出湖口，正往白沙洲來。」
「諸位，隨我迎敵！」劉國傑取刀在手，準備接戰。
邁步之間，後背隱隱作痛，李恆的一百棍打的實在不輕，不然也不會到白沙洲來養傷。
眾人到了江邊的塔樓上，只見湖口處，密密麻麻的船隻，還有巨大的木排，都順著水流往白沙洲而來。
「諸位，報答大汗就在今朝！」劉國傑說了一聲，登上一條艨艟后，指揮著戰船往上游駛去。
連續戰敗，目前元軍只有黃鵠和白鷂各五、艨艟四艘，余者皆小船，有一百二十。
質量沒有領先多少，數量卻相差太多，所以劉國傑領著水師往上游去，準備藉助水流之力沖一波。
看到元軍動向，陳白條下令道：「木排繼續搶灘，戰船上游迎敵。」
三十條艨艟、四十條的紉漁船、六條白鷂，以及三百多小船，紛紛往上游聚集。
「諸位！」劉國傑抽刀，喝道：「隨我殺！」
「殺！」元軍吶喊著調轉船頭，隨著江水往下衝鋒。
「殺！」陳白條舉起標槍叫道。
很快，雙方接近，仍然是弓弩先射擊，待到了三十步，宋軍的弩炮首先開火。
咻~
一根天雷箭飛來，篤地釘在了黃鵠船外壁上，轟地一聲巨響，船壁開了好大一個口子。
一隻小船剛剛慶幸躲過了天雷箭，卻不想爆炸從身後傳來，整條船被掀翻在江面上。
雙方的天雷手們瘋狂輸出，一時間江面上火光四射，驚雷滾滾，硝煙瀰漫。 不一刻，元軍的天雷全部扔了出去，他們的天雷沒有宋軍的厲害，卻依舊擊傷了兩艘白鷂，擊沉了一艘紉漁船。
而宋軍天雷數量多，連續三輪過後，元軍大船沉了四艘，余者盡皆帶傷。
「殺，殺過去~」陳白條舉起標槍，也不瞄準，隨手一扔，把一元兵標落船下。
此時，雙方小船照面，直接撞在一起后，軍兵們廝殺一團。
爆炸聲，吶喊聲，慘叫聲，聲聲不絕於耳，碎木屍體隨波逐流，緩緩向著下游漂去。
這時，木排已經逼近了白沙洲。
元軍本來打算半渡而擊的，然而一陣天雷轟擊，立刻跪地投降。
有元船越過宋船衝到近前，卻發現木排真的巨大無比，軍兵在上面宛若平地。
弓弩、投石機、弩炮，所有的遠程武器都有，甚至周圍還堆了沙袋。
沒等元船衝撞，先是一陣箭雨招呼，隨即投石機、弩炮依次發動。
不過半個時辰，元軍已經不支。
「將軍，打不動了。」血流滿臉的哈兒哈帶著哭腔說道。
剛剛一發天雷落在旗艦上，他腦袋被碎木打了一下，卻根本來不及處理。
「殺，堅持到底！」
劉國傑怒吼時，一艘艨艟逼近，再次射出天雷箭，距離不過十餘步，根本不可能落空。
轟地一聲，天雷箭在水線上面爆炸，當即開了一個大口，江水極速湧進來，船隻立刻就傾斜了。
元軍已經潰散，往上游跑的、往下游溜的，直接衝上兩岸棄船而走的。
「走！」劉國傑咬牙切齒。
兵敗如山倒，鞏昌……不，其實從南昌城丟了開始，元軍就沒了心氣，而鞏昌丟失則是壓垮湖口的稻草。
元軍沒頭蒼蠅般亂竄，宋軍追殺一陣，俘獲了百十條船兩千多兵，迴轉湖口縣。
自己傷亡六百多，損失船隻五十多，但是吸收了繳獲，軍兵和船隻都會增加。
看到大軍迴轉，江萬載讓方興給朝廷寫奏摺，自己去接了陳白條。
仔細觀察發現他沒有受傷，江萬載問道：「可能再戰？」
「太師之意？」陳白條問道。
江萬載看向東邊，道：「兵貴神速，如今士氣正高，正好順流而下！」
「太師急躁了。」陳白條直言不諱地說道：「敵情不明而匆忙進軍，萬一受阻，損失必重，且元虜川鄂水軍聚集，不日即至，不可不防。
某意，當搶建白沙洲軍寨，先保後路無憂，再查探下游情報，與臨安、通州約定時機，三面出擊！
不動則以，東則如雷霆，一舉拿下大江，隔江而守。」
「陳將軍所言甚是，太師三思。」方興勸道。
江萬載沉默了。
他不懂這些嗎？
打了大半輩子仗，怎麼可能不懂呢。
只是年紀大了，總想著死之前平定天下，因此內心急躁。
「也罷，緩而圖之，便依三郎所言。」江萬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