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上頭

  第149章 上頭

  「……占城不服王化,隱匿叛賊,形同謀反,凌方舉征討有功,賜黃金伯……」


  「臣領詔,謝吾皇恩寵。」凌方舉恭敬地領了任命。


  朝廷發財他陞官,各自歡喜。


  最主要的是,皇帝不但沒有怪他擅起邊釁,反而追加了命令,主動背下了這口鍋。


  沒辦法,帶回來的實在太多了,朝廷一致認為該獎賞。


  「恭喜黃金伯。」


  「虎父無犬子,恭喜。」


  「懷信賢侄,老夫有一侄女堪為良配,不如認識一下?」


  「肅靜!」彭震龍大喝一聲,把攀關係的話臣子攆了回去。


  凌方舉正在沾沾自喜,此時也正經起來,不敢分心它顧。


  朝議呢。


  待眾人安靜下來,趙昰問道:「黃金伯,可否再徵佔城?」


  朝堂立刻安靜下來,眾人都直勾勾地盯著凌方舉,哪怕一向端莊的陸秀夫也是如此。


  其實湊近了,能聞到陸秀夫身上淡淡的酒味,就在昨晚,看到了凌方舉帶回來的第一批金銀,陸秀夫把過年時皇帝送的酒給開了。


  高興。


  必須走一個。


  一路上,馬廷鸞已經問了不下百遍,凌方舉不厭其煩地回道:「啟奏陛下,占城六十年積蓄皆已運回,不值得征討。


  然東南國家眾多,如南越陳朝、真臘、三佛齊等,都是傳承悠久,廣有積蓄之地。」


  「陛下!」陳宜中立刻出列,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東南蠻夷不來朝貢,實乃蔑視天子,大不敬,臣請派兵討伐。」


  「臣附議。」趙與檡說道:「各國稱王做霸,作威作福,實乃逆賊,當誅。」


  「討伐不臣,天子命也!臣請陛下降詔出兵。」陳文龍拜道。


  看,理由多充足,不出兵都不行。


  眼紅啊。


  本來二十條船兩千人去抓賊的,結果繳獲了占城六十年積蓄,只傷亡了十餘人,還有比這更賺的?


  沒有了,真的沒有。


  當然,天朝上國禮儀之邦,絕不會做搶盜而置陛下顏面於不顧,出兵必然是因為諸國不臣。


  討伐叛逆本就是天子職責。


  趙昰可沒這麼遮遮掩掩,問道:「黃金伯以為,東南諸國哪個最好下手?」


  凌方舉回道:「啟奏陛下,南越陳煚未經敕命而篡位代李,實乃亂臣賊子,臣請將兵擊之!」


  「諸卿以為如何?」趙昰問道。


  沒說的,幹了!


  陳朝立國五十年,看似沒有占城時間長,但是他家接過皇位是通過政治手段完成的,並沒有大規模叛亂,所以李朝的財富大多保留。


  上位后,陳煚勵精圖治,把國內治理的井井有條,肥的油光可鑒。


  沒嘗過甜頭也就罷了,大家拉不下臉,如今上了頭,管他李朝陳朝,幹了再說。


  「擬詔,加凌方舉征南將軍,南海諸國巡閱使,持天子節征討不臣。另,詔令陳翌全力配合。」


  「臣奉詔。」諸臣全部拜下。


  然後,政事堂立刻起草詔書,一方面是給凌方舉授權,另一方面是給打占城的將士發賞賜。


  總之,上上下下充滿了幹勁。


  而在大都,忽必烈捏著奏摺,面沉似水。 肉眼可見地不痛快。


  底下,諸多大臣鵪鶉一樣,一口大氣不敢出。


  「去歲,王師損兵折將,朕不以為意,概因南朝有天雷,非人力可敵,實乃非戰之罪。」


  叭~忽必烈把奏摺拍到龍案上,問道:「然今歲兩戰,張榮實以下八千軍覆沒,劉國傑哈兒哈失守鄱陽湖,仍非戰之罪?」


  一直以來,忽必烈都沒把小皇帝當回事,因為大元真的很大,又有精兵強將無數,些許挫折無足輕重。


  他相信,只要搞定了天雷,拿下南宋小朝廷完全是手拿把拽。


  結果呢……叭叭打臉。


  疼其實不怎麼疼,只是有些上頭。


  諸臣知道忽必烈不爽,卻不知道他到底個什麼想法,都不敢吭聲。


  奉詔回京述職的江州王脫博忽魯禿花心思一動,說道:「啟奏大汗,去歲王師屢敗於天雷之下,諸將心中都是憋屈,今歲得了天雷,欣喜若狂之餘急於報仇,因此輕敵冒進而中了南人詭計。


  今兩戰失利,上下必然警醒,只要不輕敵,區區南兵不值一提,大汗不必動火。」


  秀一下存在感,好讓自己換個地方。


  四川被來回拉鋸,真正的十室九空,江州現在是地里的白骨比野草多,連放牧都放不好,脫博忽魯禿花早就想換封地了。


  忽必烈揮手讓脫博忽魯禿花退回去,說道:「劉國傑輕敵冒進,削鎮國上將軍等封職,剝金虎符,降為千戶,軍前聽用,戴罪立功。


  哈兒哈為主將,不能恪守本職,奪去所有職務,充入先鋒營。


  張榮實戰歿,有司商議追贈,詔令張玉襲懷遠大將軍職,萬戶,統攝江南行省諸路水軍。」


  三言兩語處理了三個當事人,忽必烈又道:「李恆進諫,要派使者出使臨安,諸位以為如何?」


  「臣以為不可。」前宋庭丞相,現元庭翰林承旨、禮部侍郎留夢炎說道:「宋庭已滅,餘孽趁瘟疫蔓延之際偷取臨安,非為正統政權,不能以使者使之。」


  言下之意,就是宋庭和元庭不對等。


  「嗤~卻不想南臣如此德行,羞於同殿也!」大殿里響起一聲嗤笑,卻沒有對此吭聲。


  宋庭降臣不敢也沒臉啰嗦,北臣則認為這話沒說。


  忽必烈也當做沒聽到,說道:「坊間有言,宋庭小皇帝身負天命,因此靈機不斷,諸卿以為如何?」


  「啟奏陛下。」姚樞說道:「天命者,人心所向也。


  宋庭初立溫州,便收豪強天地分與百姓,因此人心聚攏,軍兵效死,即便瘟疫肆虐時亦願出戰,此便是天命。


  反觀王師,北將輕南將,南將苛南兵,因此有范文虎部嘩變,又多臨陣投敵者。


  且軍紀敗壞,官員貪鄙,百姓飽受戕害,或爭相南逃,或結夥為盜抗拒官軍,或蟄伏不動為南軍內應,因此王師多敗而南軍多勝。


  臣以為,可以派遣使者,看南庭如何分田地邀買人心,著令江南各地照例施行。


  茲事體大,非貴者不可主持,臣請派太子南下,即為聖上分憂,亦可建功立業,好百年後繼承大統。


  想當年聖上仍在潛邸時,多有征戰,先卻宋軍於河南,后定雲南,再攻鄂州,雖偶有小挫,然威望日隆,是以得登大寶,內外咸服。


  如今太子雖立,然無尺寸之功,內外多有不服,伏唯陛下明察。」


  這話,伯顏北上之前也說過,忽必烈沒在意,此時聽到,不由陷入了沉思。


  其中的關鍵在於,要不要給太子真金染指軍權的機會。


  這種事情操作不好的話,輕則李世民,重則楊廣,都不是好路數。


  不過忽必烈想了想,覺得自己比楊堅李淵強的不是一點半點,而江南確實需要一個能夠統攝蒙漢官員的人坐鎮,加上需要給太子刷點功勞,便同意了下來。


  此時真金正在吐蕃,趕回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正好派人去臨安探探情況。


  安排了太子,忽必烈又道:「江南可據守,重慶、通州不可拖延,詔令兩地,四月前清空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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